族長的眼睛緩緩閉上。

思故再次舉起光芒,連著四次斬下,白芒紅血,格外鮮明。

周圍有附屬族望著地上的頭顱悄悄咽了咽口水。

林漣漪輕輕笑了一聲,吩咐灼安道:“把他們的屍體燒成灰燼,來日回到暮雪千山,便撒在暮雪千山吧。”

灼安驚疑,他亦望見其他附屬族的目光,卻沒有料到林漣漪肯網開一面,能帶回暮雪千山,那是多大的恩惠!

“是!”他驚喜地回應一聲,匆匆瞥過其他種族的眼睛,跑到族長及幾位族精身邊,與思故收拾了頭顱與身體,點了一把火,眼看著他們燒成灰燼。

林漣漪不願看見火燒屍體的場景,她轉過頭,蜿蜒向湖邊,蜿蜒間摸了摸腰間的儲食袋。

我的寒又……

入夜。

綠洲的夜裡,林漣漪自尋一叢樹叢,躲在其中睡下。

雪兔精族之中,灼安悄悄跑到思故身邊。

思故見他來了,警惕地左右一看,問道:“主族睡了?”

灼安苦笑,道:“我只能說不在附近。我沒有告訴主族,你也告密了。”

思故低頭,默默嘆了一口氣,道:“如今是族長託付我照顧我族,我不能死。再者,我雖得了族長的命令,不是最終還是後悔了,回來了嗎?”

灼安點點頭。

思故鄭重地道:“此事不能讓主族知道。”

“我知道。”灼安頓了頓,問道,“為何你最終還是後悔了?便是你不將林漣漪和無垠的身份告訴鷹魔族,他們的結局也不可能改變,能逃出來便逃出來,逃不出來還是逃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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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故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只是目中地沉重依舊:“正是因為他們的結局不會因為我的告密而改變,我才沒有去告密。”

灼安明白過來,道:“思故張長老,從前竟不知你是如此忠誠之族精。”

思故搖搖頭,凝望他,道:“不是的,身在如此壓迫之下,沒有哪個種族能夠保持善良。善良是奢侈的,方才族長死後,我便在想,若我坐在族長的位置上,我該如何抉擇。”

灼安猛然一驚,一個呼吸後,問道:“你會這麼做嗎?”

思故沉重地點點頭,不禁讚歎道:“我們的族長啊真的是一個聰明至極的族精。”

灼安閉眼回味了一番他對蛇妖族、鷹魔族、人族設計的整個計策,也是由衷地,發自內心地讚歎一笑,道:“是啊,為一族之長,怎麼可能顧全全族的性命和自己的善良?”

思故慘淡一笑,道:“善良是能力弱小責任亦小的小人物才能夠擁有的。”

灼安默然。

“可是主族林姑娘做得也是對的。”思故又道,“既然出了這事,兩族之間終究有了芥蒂,我們的族長非死不可。”

灼安問道:“你認為,我們的種族,還可能恢復千年以前蛇妖族統治時期的地位嗎?”

思故想了想,點頭道:“我以為會的,附屬族中,從來都是我們的的雪兔精族最乖巧懂事,最順從最忠——呵呵,當主族沒有能力保護附屬族、連自己的生存都成了困難時,便沒有一個附屬族願意忠於主族。”

灼安聽到思故的回答,稍稍放心了一些,又思索一番,忽然想到行刑前,林漣漪曾對他說過的話,便立即告訴思故。

思故更加有了把握,道:“如此則更加可以確信,我族將來好好表現,便可恢復往日地位。”

“為何?”

“因為主族殺了我們的族長,只是為了讓所有附屬族都明白日後的主族是誰,至於往日之事,她不會追究的。”思故頓了頓,道,“斜纖姑娘和林姑娘都是這樣。”

灼安露出了微笑,心中沉重之感稍稍減退一些。他問道:“那麼我族最近的族精失蹤一事,要不要告訴主族?”

思故嘆道:“怎麼說?我們雪兔精族過於弱小,自從斜纖姑娘離開以後,時常夜裡被其他種族吃掉幾個族精,是以懇求主族做主,抓出真兇作為懲罰?”

灼安道:“可從前我雪兔精族為侍者時,不也如此祈求主族的庇佑嗎?”

“你信不信,若是主族知道此事,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此強調我雪兔精族要想在暮雪千山生存,主族的庇佑是如何重要,從而更加容易恢復我們的忠誠?”

灼安驚疑。

“只有我們自己找到。”思故站起身,雪白的四腳踏在枯葉之上,道,“我去巡邏了,你看好這一片。”

“是。”

林漣漪本是要安睡,卻不知為何,夜半之時忽地醒了過來。

難道是因為最近經常半夜不睡覺,習慣了也就睡不著了?

她疲倦地深深呼吸,這一呼吸反倒更加精神了一些,只得無奈苦笑一聲,抬頭去,看看天空的明月了。

此刻她為半蛇之身,感知能力外延,眾種族生靈安睡之態映入腦海。

然感知之中,忽地出現一處異樣。

她一驚,觀察那處動靜。

黑暗中,某個方向上,一個人影正悄悄移動,從綠洲外面移向內部。

那個方向是雪兔精族。

白日裡她見過,雪兔精族於四十八族中地位頗低,只能居住於邊緣之處,而她也是因為還不習慣被各種種族包圍著,是以也住在偏向邊緣的位置,距離雪兔精族頗近。

那道人影很是謹慎,其寧可移動得緩慢至極,也不敢冒險暴露自己。

林漣漪心中驚疑。

是其他種族耐不住口舌之慾,想吃雪兔了嗎?

可是這道人影是從綠洲外圍移動向內部,再者,她沒有來到綠洲之時,其他附屬族做點偷雞摸狗的事也就算了,如今她回來了,怎麼還敢?

不是附屬族,難道是漠族人!

她閉著眼睛,斂聚氣息,觀察那身影去向,隨即又觀察到一輪廓,是雪兔原形,卻不知是哪一只。

那雪兔原形正從後方悄悄接近入侵的人影。

看來這道人影並非第一次來了。

她來不及思考為何雪兔竟無一將如此情況告訴她,只在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疑惑,於下一刻便準備著上去幫忙活捉入侵者。

入侵者停下了腳步,似是發現了雪兔的跟蹤。

雪兔亦停了下來,幾乎沒有思考,便於四爪亮起白芒,猛地撲了上去。

然入侵者幾乎也是同時抬手向後,從手中倏然發出一道黑煙。

他定然是預判了雪兔撲起的弧度,如此近的距離,雪兔來不及逃離,黑煙恰好落在雪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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