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晚舟嘆了口氣,道:“若是,拿你的其他夫人,逼你出來呢?”

井樓危震怒。

眾人皆怒,卻無人發言,一因發言無用,二因接下來他們面對的,比城主面對的更殘忍。

大夫人驀地抬頭,急促地呼吸著,抬頭仰視井樓危的神情。

井樓危面色陰沉,終成蒼白,他思忖著,滿頭的汗水從額間滑落,他彷彿感覺到了窒悶。

思忖再三,他終於平靜地開口道:“她們是為我人族犧牲,待你被打敗,我會給她們立碑銘記。”

“好!”佘晚舟立即讚歎一聲,“不愧是劍丹城城主!劍明愁!”

無垠一驚。

黑夜中,草木下,林漣漪也是一驚。

劍明愁終於現身了。

一陣悽傷的哭喊聲由遠及近,充斥著黑夜中每一個沉靜的人腦海中。

至堂外,幾位夫人聲嘶力竭。

“城主!”

“井樓危!救救我們!”

“城主!求你救救妾身!”

井樓危眼皮劇烈地抖動了兩下,卻於用力地一眨眼後恢復了平靜。

大夫人越發惶恐,頭顱已低到自己懷中,緊緊與兒子井翼相依。

劍丹城人、非劍丹城人,皆沉默著。

任由外面的哭喊聲越發響亮。

堂外,樓頂,各處方向上,渡愁殺手們將用膳堂圍得天衣無縫。

側面牆上,佘晚舟凌風而立。兩旁分別是阿豺、茶客。三人面上,皆為復仇之意掩埋。牆下,哭喊不已的城主妾室們竭盡全力迸發生命最後的鮮豔,直待一聲毫不留情的字落下:

“殺!”

哭喊聲猛地炸響。

林漣漪悄悄離開。

月光灑落的黑夜裡,四道明亮的光接連閃過,哭喊聲迴盪於高高的牆內。

井樓危閉上了雙眼。

大夫人顫抖著身子,良久才緩過神來,待她緩過了神,佘晚舟已繼續說道:“城主大人節哀,至少保住了你的大夫人和少城主。”

井樓危臉色微微蒼白,怒道:“你還有什麼把戲!一併提出來!”

“沒有了。”佘晚舟道,“城主大人請坐下歇著吧,剩下的事,你們的生死存亡,便交給無垠和凌飛霏吧。”

眾人皆有預感,恐慌的氣氛於僵硬的氣氛中蔓延開來。

“無垠,我的徒兒,當初在千羽林時,即被稱為天才,而凌飛霏,也曾拜我所賜,寄身於千羽林,成為北林的天才”

凌飛霏雙眸一眨,淚光閃過。

九年前和香城外,她從佘晚舟口中得知,正是他殺了她的父母,令她從此成為孤兒。

此仇久久不能報,從她進入凌影闕開始,便時常痛苦。一邊兼顧助人小業,操心著平民百姓,一邊卻又無法忍受與殺父殺母仇人同在一個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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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和林漣漪替她驅逐了佘晚舟,可佘晚舟終究還活著。

如今以似乎勝者的身份,竟以天大的膽子,攻入劍丹城。那在歲月裡沉寂了許久的仇恨,雖不曾掌控她的心智,卻也讓她無法在情緒上收放自如。

“兩個天才相爭,一定很精彩。”

無垠、凌飛霏下意識地轉過頭,相視,忐忑。

“我保證,你們相爭,我不會插手。輸了的人,他的分派中,我允許安全離開五人,如何?”

凌飛霏冷笑一聲,向外面空中道:“這不是你給的機會。一個人族敗類,你的保證,算得上什麼?”

言下之意,最厲害的人物之二相互打成重傷,其他人如何處置,便更加被動了。

“便是,”無垠冷冷道,“你不給機會,佘夜潭與凌影闕,也能夠嘗試突襲。”

他看向凌飛霏,二人微微點頭。

他二人自然能夠保證不自相殘殺,但是其他人……

“我的好徒兒,你與凌飛霏曾為同門,中間又有教子千金這層聯絡,自然不會相互殘殺。可是,你看看,你的人,凌影闕的人,都是什麼樣子?”佘晚舟一語戳破二人心中所憂。

二人簡單掃視眾人,不出意外,兩大分派之人,皆相互敵視,兩桌目光來回間,謹慎的光芒下漸漸浮現出冰冷的殺意。

幾乎是在佘晚舟有意挑起兩大分派敵視以前,便有了這層敵意。

向氏道長和凌飛霏的師姐算是意識到得比較快的。如今所有人皆明白了。

敵人是敵人,同時朋友不是朋友。

井樓危彷彿頹然,吃力地,緩緩坐下,雙眼拋下眼前僵局,落在大夫人與獨子相互依偎的模樣上,慈愛裡透露著悲壯,堅毅下難掩著悲壯。

大夫人不敢哭出聲,只在哭泣的邊緣輕微地顫抖。井樓危忍不住伸手,欲以作為丈夫的輕柔撫摸,安慰她悲傷之情。

然大夫人甫一感受到井樓危輕撫在背上的感觸,卻忽地渾身一顫。

井樓危臉色微變,輕嘆一聲。

大夫人也立即止住了顫抖,她死死地垂著頭顱,彷彿日日在江湖最和平之地養尊處優,卻受盡了不為人知的辛酸苦難。

“我曾也是天涯教中人,對其中分派的友誼看得清清楚楚!若非有利益可乘,誰不喜歡一家獨大!佘夜潭凌影闕成友,還是鬼雙城萬蹤山結盟,不是一樣?”他嘲笑著,露骨的諷刺落在用膳堂內每一個人耳畔。

片刻,無人出聲。

兩大分派下,各自面面相覷,又相互仇視。

封閉的空間裡,新鮮的空氣越來越少。

窒悶的空氣,猶如一股無處不在的壓力,潮湧般沉沉壓來。

窒悶之中,每一個需要呼吸的生靈,感覺著身體彷彿一片岌岌可危的建築一般,空有乾淨的屋室,裝飾華麗,燈火通明,卻根本是海市蜃樓,正於天明之際,隨著光明的來臨而漸漸化為影沫。

“你們若不突襲,又不肯聽我所言,以保強者逃離而求來日東山再起,便等著,空氣用盡,共赴黃泉吧!”

無垠心頭一顫,呼吸悄悄地抖了一下。

他又匆匆瞥了眼眾人。

兩大分派的敵視仍在繼續。

他和凌飛霏必須僵持。

只要他們不動,下面想動也動不了。

他從容地坐了下來。

凌飛霏詫異,隨著眾人,紛紛望向他。

待所有人目光聚在他一人身上,背後井樓危亦詫異地望著他,他平靜地高聲道:“佘晚舟,你方才說錯了一點。”

佘晚舟一驚,聲音低了一低,問道:“什麼!”

“你說我學了你很多東西,可你胡說八道的功夫,我卻無論如何也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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