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千羽林的傳聞裡,林漣漪已是一個妖言惑眾,蠱惑之能異常強悍的蛇妖後裔。

在三袖盛會上,因其邪道出身,他已是很關注了。然後來珅詒被她言語騙得毀了人生,他才意識到對這個妖女關注太少,竟被她面目之貌騙了過去。

只是如今再次見到她,卻無論如何搜查,也不見她有什麼蠱惑之能異乎尋常的表現。

難道她僅僅是言語過人嗎?

林漣漪目光在無垠和渚沙之間來回掃視,見二人一時沉默,彷彿誰也不好先說話,同時也不知說什麼,她便主動說了四人之中的第一句話:“二位掌印人前輩,九年之別過久,當年已是往事,別來無恙。”

張承羽被她悠然的態度一激,猛然醒悟,忍不住便脫口怒罵道:“妖女!我女兒被你害得至今下落不明,你也配說什麼‘別來無恙’!”

林漣漪輕輕一笑,眼前卻閃過張珅詒臨死時的慘白面容,那名隕落於世俗世界的江湖之花,連她的父親也還不知道她死了。

張珅詒曾說過,不要讓別人找到她。

林漣漪心痛,逝者不能迴歸長家鄉,豈不是類同於死無葬身之地?

只是心中這般想著,想要說出來,讓她的父親去看看她,口中唯有故作無辜地道:“我如何害她了?敢問張前輩可曾向胡衷恣審問,問清楚他是否為陰險小人?”

渚沙臉色黑了下去,同時又於目中顯露黯然。他凝望無垠,仍舊不管邊上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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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卻被昔日師父望得移開了目光,躲閃兩下,落到張承羽身上。

張承羽氣得身子微抖,他明知張珅詒之死或許根源不在林漣漪身上,面對著這個邪道妖女,心中不知有多希望她就是罪魁禍首,如此一劍斬下,從此恩怨斷了!

林漣漪不敢看渚沙的目光,也知道方才那句話,實是有些傷了五種師父之心,只能與張承羽繼續頂嘴了:“張前輩,不知你到此,究竟是為了與我二妖攜手查案,還是來追究我二妖在千羽林上犯下的罪?”

“妖女!”張承羽冷冷道,兩邊臉頰氣得鼓鼓的,這句“我是來查案不是來和你打的”就是說不出來,總感覺這樣一說,便是自己輸了氣勢。

對了,他忽然想起來,復沄師兄原本只是讓渚沙師兄來此,他主動請願到此,不光是為了和林漣漪鬥嘴的。他要問清楚,林漣漪所言是不是真的。

當著渚沙的面問清楚。

也好讓渚沙知道回去後怎麼做。

他連忙問道:“林漣漪,我來這裡,只問你一件事,你對我女兒所言之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林漣漪迅速看了渚沙一眼,見他聽得此話,也看向了她,她心中一嘆,平靜地道:“在這件事上,我從未昧著良心說話。不過這是你們千羽林的事情,我沒有物證,方才我已說過,要問,就去問西林的胡衷恣,看他敢不敢承認。”

張承羽呼吸一急,又追問道:“你沒有物證,可有人證?否則單憑你信口雌黃,我如何能信?”

林漣漪微微蹙眉,道:“我便是人證,只看你信不信我了。胡衷恣做事小心,除我之外,又如何會有別的人證?當日——”她咬了咬牙,當初她險遭胡衷恣輕薄一事,終究說不出口,停頓一下,道,“胡衷恣早知我身懷靈力,並以此為威脅,是以我沒有及時將他真面目告知眾人。”

張承羽半信半疑,目光卻下意識地轉動,落在身邊渚沙,即胡衷恣師父臉上。

他試探的目光隱隱含著盤問之意,看得渚沙心中痛苦。

最好的徒弟站在了對立面,其次的徒弟竟心機叵測,身為師父,不得不慚愧。

無垠看向林漣漪,微一點頭,林漣漪心中一暖,微笑一下。

“張師弟。”渚沙迎著他的目光,道,“我們是來查案的,珅詒如今生死未定,你也不池過分擔憂。若真是我大弟子的錯,我定然嚴加懲治。”

張承羽盯著他,冷笑一聲,移開目光到另一邊,彷彿此間之事全然不想管了。

渚沙看向林漣漪、無垠,接下來的事情唯有他來與邪道商討了。

無垠不等他開口,連忙先道:“師……”渚沙目露驚疑,無垠心頭一跳,立馬改口,“渚沙前輩,我和教子千金已找到倉庫和於理住處,你我可兵分兩路,我與教子前往燒燬倉庫,你與張前輩前往於理府邸,活捉於理。”

“好。”渚沙目中光芒悄然暗下,道,“你們引路吧。方才我與我張師弟御寶飛行而來,平延城中定看得見動靜,於理等人,或許已在逃命了。”

“哼!為惡之人,到哪裡都逃不掉!”張承羽收回目光,冷冷地掃過林漣漪,才推及平延城的方向。

林漣漪心中怒罵:“我好心為你指明兇手,你含沙射影地諷刺我?放過真兇反倒與恩人為敵,珅詒若知道了,不知會不會生氣。”

當下無垠帶著二人御寶飛行前往於理府邸,林漣漪先去了倉庫那邊守著。

於理聰明得很,見到天空中兩位高人從千羽林的方向飛過來,定然知道萬一做什麼。轉移倉庫裡的軟玉香,於理逃命,當是同時進行的。

“你們是如何發現軟玉香這等東西的?”渚沙問道。

無垠自然不能說出張珅詒一事,只道:“曾有江湖之人受害於軟玉香,因而我與林漣漪順藤摸瓜,得知了軟玉香已發展出一門生意。”

二人猜想那受害之人是邪道天涯教的,甚至就是佘夜潭的。此事實屬大惡,雖二人這般猜想,也無人諷刺一句“活該”。

“佘夜潭和觀海山的事情處理完後,我和教子便根據線索追蹤到了此處。”無垠補充道。

“可還有別的江湖之人受害?”張承羽問道,此話之中,流露出深切的擔憂。

每一個受害之人,都是爹孃生的,在江湖之中,都有自己的歸屬之處,卻因世俗之人的私利,淪落到這般慘淡下場,不論正道邪道,都是可憐。

他這般想著,聯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獨女珅詒,便下定決心,待將於理及其一眾世俗江湖走狗捉拿歸案,帶到千羽林上,定要嚴加懲處,為首的於理,更是非死不可。

“不知。”無垠道,“他們做生意謹慎得很,恐怕每一個中了軟玉香的女子,都回不去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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