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林漣漪高呼,令其五人住手。邪道三人減緩了攻勢,開始轉向以防守為主。欒英姿聽得此言,又細聽另一邊動靜,林漣漪和齊聲卻果真停手了,這才慢慢放慢攻勢。

又見身邊高秋蜓似乎不肯住手,一柄秀談劍舞得瘋狂,而對面向氏道長等三人也是被迫反攻。

向氏道長憤怒之下,在左濤洪、駱老六二人相助牽制高秋蜓之下,抽出空隙怒罵道:“瘋女人夠了沒有!”

高秋蜓聞言更加氣憤,不料手中一抖,竟然劍鋒一歪,被駱老六抓住機會一下挑翻,左濤洪也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回濤戈趁勢欲勾其握劍之手。

欒英姿連忙擋開回濤戈,一邊以眼神警告左濤洪,一邊對高秋蜓道:“師姐停戰吧!”

高秋蜓險些失去右手,吃了點虧才勉強住手,輕聲哼了一聲,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好”字,又猛力揮出一劍,直壓六揚劍,駱老六驚怒之下,以為這瘋女子不肯放棄。

掃空拂塵一團青光飛了上來,為他解了圍。

駱老六才作罷,看了看身邊二人,道:“退!”

三人齊齊後退,繞開齊聲卻,到林漣漪身邊,盯著對面站成一排的正道三人。

齊聲卻微微轉動御南劍,劍鋒緩和了一些,白芒亦有暗淡。他上下粗粗打量了一遍兩位師妹,見二人情況還好,才放心了一些,六道目光轉向林漣漪。

林漣漪只是在三名她佘夜潭的弟子過來的路上,瞥了三人一眼,見沒有嚴重血跡,也就不再看他們。

此刻她和這三人的關係,好不到哪裡去。

她把目光落在高秋蜓身上,這個甫失了哥哥的女子,像從前失了孃親的她一樣痛苦。想到孃親的音容笑貌,她心中的嘆息和痛恨一樣深刻。

她開口,故作悠然,像莽萋一樣:“三位十虹澗弟子中的高手,自三袖盛會以後,又讓本妖女大開眼界,可見十虹澗雖為三袖之中末位,卻也畢竟有多年積澱,尋常門派就是比不得。”

欒英姿驚怒而問:“林漣漪!你這妖女,是如何從千羽林中逃出來的!”

林漣漪輕輕一笑,目露得意,似是有恃無恐:“我告訴過你們了,千羽林將我放出來了,他們有意與我蛇妖族結盟,如何?”

三人目光愈冷,這等玩笑,如何能信?

高秋蜓滿面正氣,如今幾乎都變為了仇恨,她聲音冰冷,敵意凜然如冬日之風:“你撒謊,千羽林正道之首,便是全部戰死,也斷然不會與你蛇妖族結盟。”

“難道,這位瘋女子,你是當真相信林姑娘起死回生?”向氏道長嘿嘿一笑,道,“實不相瞞,我們林姑娘就是起死回生了,她的道行,遠不是你們這些小嘍囉可以及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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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漣漪微微地下了目光,餘光瞥見身邊向氏道長得意洋洋地瞪著正道的三人,彷彿還是真的向著她。

她不欲再於這種問題上糾纏,直視高秋蜓,聲音低了一些,道:“高姑娘,在我八歲之年,你和你的師兄,也就是我如今的手下亡魂之一,高秋鷹,於茯苓村中,揭露了我娘的身份。

“正道一擁而上,逼得我娘為了保護我而死,我因此事,失去爹孃,一死一離。我的痛苦,我的仇恨,你可有感同身受?

“後來寄人籬下十年,在三袖盛會上,被迫以正道養在身邊的俗世女子的身份,面對你們。唯一所愛,也被你們視作敵人。他被你們說成,耽於美色。怎麼我身份不得自己選定,親人離世不得阻止,便是傾慕一個人,也是不許了?

“你看看現在,我不過是為了自己當年的仇,殺了你的哥哥,殺人償命,難道不對嗎?

“你覺得痛苦,不過是因為被殺的那個是你的哥哥罷了。

“如果你是我,你會選擇不報仇嗎?

“我不會因此後悔,你也不會。

“若是你能殺我,儘管來殺。讓你的師兄殺了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自己報仇,終究會舒服很多吧?

“現在你逞強什麼?若是丟了性命,竹籃打水。

“我高興如此。

“看到你一個生靈如此耽於輪迴中的一世,覺得你可憐。你有這點心情,何不超越輪迴?

“否則,這輩子給你哥哥報仇,下輩子給你父母報仇。再下輩子,還會有別人需要你為他報仇。無休無止。”

高秋蜓面容上的憤怒無絲毫淡褪,只是雙眸之中更加明亮。

明亮得混沌、茫然。就像只知道應當睜開明亮的雙眼,卻不知道望向何方。

林漣漪只覺這種目光似曾相識。

她不曾見過,卻知道不久前的她自己,目中也是這般的目光。

看似處處都是路,走下去也的確有不少路是通得過的,可是走到生命盡頭,縱然前路坦蕩,也不可再前進一分。

只有抬頭望天,才有一絲一毫的可能——

永遠走下去。

天上人間,任我逍遙。

“林漣漪,今日是我等道行不夠,來日再戰,未必不能殺你!”欒英姿憤怒而道,風起劍舉起,指著她,何等正派,咄咄逼人。

林漣漪卻是惋惜地笑了笑。

“你沒有聽懂我說的話。”她想這麼說,可是對於不曾痛苦的人而言,這番痴人之語算得上什麼?

她忽然想到,聽不懂,對欒英姿沒什麼不好的。

她探尋到今天,知曉了有關長生的這麼多事,可有發現當真有人以生靈的方式長生麼?既然很難,沉溺於人界正道信念,把這短暫一生過好,不也是很好嗎?

我保證不了來生,只有緊握現在。

不知生靈之中,是否都是這麼想的?

高秋蜓嘴唇微啟,似欲言語。

林漣漪見她悲憤神情褪去了一些,便集中注意力,想聽她能講些什麼。

什麼都可能。

她眸中憤怒之焰下,可見神情平靜了一些,亦深邃了許多。她緩緩開口,聲音種殘存著幾乎是不可磨滅的悲憤,道:“林漣漪,你可知,一切都是我發現的?”

林漣漪臉色一變,目露驚疑。

“你和你娘藏在茯苓村的秘密,就是我發現的。

“你要報仇的話,應該找我的。

“可惜我當日考慮得太多。如今我唯一後悔處,便是當初沒有趁夜殺了你。”

幾人皆驚。正道邪道,都把目光落在高秋蜓臉上。

林漣漪尤為震驚,她死死盯著高秋蜓似乎得意的神情,心頭猛地沉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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