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四起,喧譁了整個結界中的世界,彷彿已許久不曾這般熱鬧。只是即便是這樣少有的熱鬧,也透著冷清的、孤寂的悲涼。

溼潤的空氣被多人反覆鼓掌打破平靜,樓梯上的玉佩在風中搖盪得更加劇烈了。

林漣漪雙眼噙淚,在這掌聲中硬是把淚水咽了下去。她脫開雙手,向左右座位抱拳道:“護劍使林漣漪,初來乍到,望各位前輩多多關照。”

“平日我們總說日子太漫長,卻沒想到時間好快,我的輩分又大了一點。”一名身著藍衣的護劍使由衷嘆道。

“哪裡算是前輩,我也不過一百年前才來的這裡……”羋靈念噘著嘴不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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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漣漪、凌飛霏聞言驚訝,原來她們初次見到時以為不過八九歲的羋靈念已經一百多歲了嗎?

“又是一個不能保留自己名字的可憐孩子。”

“她是天涯教教主的女兒,又拐邪了千羽林的高徒,外界八年前就以為她死在竺煙堂手裡了,如何能保留自己的名字?”

“對外當然是稱‘万俟聆雅’了,不過管他們外界如何稱呼,我們還是怎麼開心怎麼稱呼。林妹妹,林姑娘,漣漪,小漪……”

林漣漪耳根微紅,越發聽不下去,忙對知醉道:“我要馬上去竺煙堂為淬弦奪法寶,她的傷勢不容……”

知醉舉起一壺酒便往她口中倒,將她最後半句話堵了回去,笑道:“淬弦不是貓嗎?傳聞貓有九條命,你趕在她最後一條命去了之前回來就行,不急,先喝酒。”

“慶祝這條不歸之路又多了一個傻子的亡魂嗎?”一名護劍使冷靜地接下知醉的話,凝望與她相比年輕太多的林漣漪,笑得也分外冷靜,“聽聞你還不到三十歲。”

林漣漪心中一痛。

她認得這位護劍使前輩,是這裡最謹慎的洛湘。

石碑邊。

万俟離緊皺眉頭,定定地望著結界,神情中看不出焦慮,亦看不到覓主大會成功後的喜悅。

不知過了多久,結界上幻化出一個黑洞,緊接著凌飛霏從中走出,黑洞旋即消失。

凌飛霏驚訝地看見万俟離仍站在此處。畢竟曾為正道中人,凌飛霏向他行了一禮,客氣地稱呼一聲:“万俟澗主。”

万俟離睥睨於她,甚是倨傲地稱呼了一聲:“韓師侄,沒想到你不惜詐屍也要離開千羽林,如今成為凌飛花闕主的關門弟子,算輩分也要叫凌飛雪大教主一聲師爺,想必在天涯教中風光無限,如今大駕光臨,怎麼也沒擺出八抬大轎?”

凌飛霏聽在耳中,只覺其言異常刺耳,若還是當年的脾氣,定然要瞪著他頂嘴,而今也在凌飛花教導下於江湖中摸爬滾打了九年,性格收斂了很多,只是嘴角一抖,低著頭道:“一,澗主說錯了,我叫‘凌飛霏’;二,九年前,和香城外,我是重傷昏迷,心跳驟停,並未詐屍。”

万俟離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然隨即恢復淡漠,道:“念你敢為天下蒼生冒死前來,今日我不殺你,你速速離去,日後不得踏入我十虹澗一步。”

凌飛霏忽覺委屈,卻還是冷靜地低聲道:“多謝澗主不殺之恩。”

她經過他,目視前方,深深呼吸,眼前閃過那個替她留在這裡的人的身影,她不知道該覺得慶幸還是同情,也許二者都有。與此同時,深心中則是她明顯可以確定的愧疚。

“凌飛霏,離開這裡後,你不得向外界,也包括我門派中的弟子,提起十月閣的任何事情。”万俟離提醒道。

“知醉已經交代過了,你放心。”凌飛霏向前走去。

万俟離凝望她離開的背影,滿面風霜掩蓋不住深深的擔憂。

採絲村。

學堂內。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黃憲捧書念道。

“兄弟婚姻,無胥遠矣。”童子一群,端坐聆聽,搖頭晃腦,將詩念來。

“爾之遠矣,民胥……”黃憲接著道,忽然聽得窗外遠遠地傳來呼喊,聽聲音似是認識不久的劉垣冽。

“黃憲!黃憲!”

聲音近了,童子們這個年紀一聽得窗外聲音,哪裡能靜得下心來,紛紛向聲音來源方向望去。

黃憲一驚,跑到窗邊一看,真是劉垣冽,見他疾奔過來的焦急模樣,便知是為了何事,忙一邊出門一邊道:“你們繼續讀書,我有事先出去一會兒。”

“爾之遠矣,民胥然矣……”身後學堂內讀書聲繼續響起。

劉垣冽尚未跑到黃憲面前,已如火燒眉毛般急切地問道:“和我們一起進去的那個丫頭呢!她有沒有向你道別?”

“劉俠士放心,她因為有急事先行離開了。”黃憲忙道,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道,“那位姑娘讓我將這個給你,並讓你放心,她離開的這些年都在好好修煉,一路上可以自保的。”

劉垣冽搶過字條,開啟一看,見上面寫了一句簡單的話:桂花圓子。

桂……桂花圓子?

劉垣冽愕然。

黃憲搖頭笑道:“那位姑娘說,留下這個字條能證明,這是她親手所寫且沒有受人逼迫。”

劉垣冽暗暗搖頭,低聲喃喃道:“這丫頭還記得長暉城的桂花圓子嗎?我都忘了。”

“劉俠士,你方才說什麼?”

“哦,沒什麼。”劉垣冽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她跟你告別之時——你看她神情,覺得這所謂的急事,當真有那麼緊急嗎?”

黃憲溫和地笑了笑,實言道:“姑娘臨走時還問我,附近的這片桑葚哪一塊的最好吃,並說還要向她易容模仿的這位採桑姑娘打聽什麼胭脂,是以我猜應當是不急的,劉俠士放心。”

劉垣冽哈哈一笑,道:“這丫頭還想著吃和如何調侃我,那我知道她說的急事是什麼了。”

黃憲微笑道:“想是千里會情郎吧?”

劉垣冽驚訝地瞪著他,疑道:“你怎麼知道?”

黃憲被他瞪得有些心怯,尷尬一笑,道:“最近天下除了十虹澗的覓主大會便沒有什麼大事了,江湖兒女,除了大事便是兒女情長了吧?”

劉垣冽上下打量眼前這個讀書人,從一開始就覺得他不一般,此刻更覺得他的思想或許比想象中的更深一點。

黃憲被他打量得不得不再次尷尬一笑,道:“方才我說起那位採桑姑娘,劉俠士你卻說她有意調侃你,我斗膽猜測,你和採桑姑娘也有一段相遇之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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