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羽!”男子驚呼。

場中其他人,除正陷於生日之戰的吟暮、盡生二人,其餘人皆於心中暗暗念出了這一強招之名。

無垠身前,劍芒如羽翼展開,淺青灰似天空被挖去的一片不知何緣故逗留在地面之上。青穹劍周身流光,似有一片片碎落的光華,於劍身來回閃爍、時隱時現。

“快!”男子再次催促,與方才一聲倉促相比,這一聲催促更加有力。

“知道了。”女子悠然道,彷彿並不將其催促當回事。

男子無奈,冷冷哼了一聲,似極度不滿,同時短匕之上紫光暴漲,待迎傳聞中聽星掌門自創的強招聽羽。

“啊!”不知為何,女子忽地慘叫。

男子驚疑,眼前青穹劍光芒已至,他已來不及顧上女子那邊,只是以餘光瞥見女子渾身抽搐,倒在地上,光芒昏暗中不能見其具體情況,但光看背影便覺似比林漣漪還狼狽。

“怎麼回事?”男子只在心裡留有如此疑問,隨即紫芒揮舞,向青穹劍而去。

女子痛苦地抽搐,慘叫淒厲,不忍聽聞,短匕被隨意地扔在地上,絢爛紫芒早已消失。她前半身俱為血霧劇毒腐蝕,若是翻過身來,便是衣物俱為腐蝕、腐爛皮肉盡顯的慘狀。

林漣漪痛苦的半蛇身軀掙扎著,至一個與女子正對的姿勢,面露狡黠與得意,以悽慘而得意的目光欣賞這被血霧劇毒重傷的敵人,冷然笑道:“這劇毒滋味如何?”

女子痛苦之至,如何能回答其問題,但從其問題中,女子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太過大意,如今容貌皮膚盡毀,連性命也懸在生死之間。

她欲逃離血霧範圍,周身卻已使不上力氣,只有凝起屏障,不斷消耗空氣中血霧之毒,同時承受著前半身腐爛的痛苦,慘叫連連,直至慘叫聲也虛弱了下來。

目的已經達到,林漣漪一邊以屏障防護著自身,一邊以魔神血吸收空氣中彌散的劇毒,將儘可能多的劇毒收回體內。

所幸在女子痛暈過去之前,林漣漪已將空氣中所有劇毒吸納回體內,否則女子後半身也保不住了。

林漣漪長舒一口氣,蛇尾上被割裂的痛苦一刻也不曾停息,她不禁想到這蛇尾會不會傷口癒合以後仍有一道深不見底的疤痕,從此以後都分成兩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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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擦一擦臉上的汗水,卻先止不住流下了眼淚,漫天瀰漫的血霧沒了她靈力的牽制,漸漸為風吹散,血色越發地淡了,眼前卻越發模糊,直至一片黑暗。

“漣漪!”一聲驚呼,伴著匆匆的腳步聲,正向她而來。

無垠勝了那邪道男子嗎?

“啊!”一身慘呼,是朗嫣啊!

朗嫣!朗嫣!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掌事大人,您思慮周全,我等不能相較啊!”佘晚舟高聲得意地笑著,笑裡藏刀之意再明顯不過,雖有些不如最初揚言欲奪青穹劍的氣勢,顯然在與朗嫣一戰中消耗了很多靈力,但其趾高氣昂之語氣仍是令人厭惡。

佘晚舟?方才為了奪得青穹劍欲挾持我,現在又欲從盡生手中奪我鮮血?

很好,最好鬼雙城和佘夜潭再爭奪一番,即便落入正道手中,也比落在你們手中強。

對了,吟暮,吟暮一戰還未結束吧?這麼說還有機會?

誰不想活呢?

縱然婚約成廢紙,縱然身為妖族將為正道唾棄,辜負了東林的期待和西林的善意,也還是很想活著啊。

昏迷之際,林漣漪嘴角一扯,極其坦然地自嘲了一番求生之慾,手腕處經脈破裂,靈力傷及皮膚,淤血已破開皮膚,絲絲縷縷地滲了出來。

“無垠……”她輕輕念道。

若是吟暮贏了的話,總不會對他不管不顧吧。

應該……

天空青澀,宛如初生的孩童。

天地初開之時,便是這般美景吧?

沒那麼多爭鬥,將枯草染成血紅,將天空抹得通黑如凝結的血液。

林漣漪輕嘆,她已許久不曾這樣認真地望天了。

從睜眼到現在,她試圖掙扎著起身,掙扎許久,直至兩條手臂上痛苦和蛇尾上痛苦幾乎同時襲來,痛得她悶哼一聲,才放棄了坐起來的意圖。

頭腦痠麻,她漸漸回想起上一次清醒時的所見所聞:一場混戰,生死交錯。

她忽地心口一緊。

還活著?還有天空可見?這麼看來,吟暮贏了?

她心下一喜,頓時周身痛苦也減了幾分。

“林姑娘?”一聲女子的輕柔的呼喚自旁邊響起,“醒得早了些吧,蛇妖族的兄弟姐妹們都還沒有過來,你還可以多睡幾天。”

林漣漪一驚,不曾聽見走動聲,原來一直有個人在身邊嗎?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吟暮,隨即又知不是,再仔細一想,似想起了她身份,驚訝問道:“你……”

一出聲才知喉口發乾,聲音嘶啞至極,幾不能言。

那女子聽出林漣漪喉口發乾,忙以一片寬大的枯葉取了水,走近她,將她扶起,喂她慢慢喝了一點水。

她面目映入林漣漪眼中,林漣漪自知猜得不錯,正是程飄。

清甜的水滑入喉中,乾渴之意頓時消散了大半,林漣漪繼續喝了幾口水,神思亦清醒了許多。她感動之下,淚落兩行。

程飄見狀,微笑問道:“活著好嗎?”

“好!”她含糊而沙啞地回答了一句,又喝下一口水,問道,“這是那裡的水?”

“山泉,不知名的山泉,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吟暮把你帶回來以後,我便緊隨她到了這裡,方便照顧你。如今和香城中只有敘閒還守著。”

林漣漪恍然,呆望著眼前陌生的山山水水,此處應是在某處山中吧,山岩高大,近水處圓滑,遠水處鋒稜畢現。寒風蕭條下,山泉叮咚,自高處潺潺流淌下來,都帶著哀婉之調。

是不是即將進入冬日了?

我昏迷了多久?

低頭看去,原來自己躺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其上只有一團柔軟的草葉。

她美麗的純黑的蛇尾順著岩石躺落下來,至垂在岩石之外。蛇尾上的傷口痊癒了大半,結痂的細長傷口彷彿一條活了許多年的蜈蚣一般附著其上,它是這條蛇尾上唯一難看的地方。

林漣漪如覺過了一世光陰,忽地抬頭直視程飄,杏眸噙淚,瞪大如圓,驚慌地問道:“無垠,無垠呢?”

程飄微笑漸止,避開她的目光,小心地將她輕輕放在岩石上,輕輕道:“他沒事,只是你傷勢未愈,我不便告訴你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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