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村西面的深林裡,林漣漪、杜楓香仍在奔逃,他們感覺到身體的勞累,卻不能就此停下。

也許是內心充滿了求生的慾望和掙扎的渴求,林漣漪跑得奮不顧身,不小心摔倒了。

她摔得很痛,痛得很想大呼大號,但那種心情像蘊藏著足以燃起兇猛烈焰的力量的火花,到了喉間忽又熄滅。

逃,快逃。

她只有這個念頭。

林覓,她的孃親,最後一眼,歷歷在目,阻礙了視線,阻礙了前路,她甚至想暫時忘記她,只要不停地往前逃,留下這條命。

林漣漪的摔倒讓身邊的杜楓香驚了一驚,他連忙止住腳步,卻仍然往前跑了七八步。他掉頭,趨步上前,將林漣漪扶起,急道:“快,快跑!”

林漣漪緊緊抓住他,藉著他的手臂站起來。但是還沒站穩,她只覺一陣睏乏暈眩,頹然倒地。她能倒地,當然也是因為昏迷的不止她,還有杜楓香。

一抹白影輕輕出現。

身似弱柳兮發如雨,目漾秋波兮眉掩情。

她俯視著地面上的兩人,他們因過久奔逃而汗水淋漓,面色略微蒼白。一聲輕輕的、無奈的嘆息後,她彎腰,抱走了林漣漪,不知去往何處。

等遷史趕到此地後,只能見到昏迷在地的杜楓香了。

他皺了皺眉,杜楓香在此處,林漣漪卻不在此處,她必然是被凌飛雪救走。至於救走她做什麼,遷史心裡沒底,她堂堂一代教主,總不會為了一個下屬的擔憂而親手去救他的女兒吧?

情急之下,他扶起杜楓香,發現只是普通的暈厥,手上升起一股暖意,將他喚醒。

杜楓香才有了一點意識,便聽有人急切地問道:“林漣漪呢?在哪裡?你知不知道!”

他迷濛中答了一句:“不知道。”

遷史一陣失望,又想問點什麼,卻聽“嗖”的一聲,他抱起杜楓香躲開空中飛來的一道白芒。

那白芒一個轉彎,又飛回原處。

幾人正向這裡奔來,其中郜落霜以一白玉瓶接下那道白芒,原來那白芒竟是一滴發亮的甘露,帶著溫柔與凌厲,來去輕盈。它的主人平舉白玉瓶,將甘露接入瓶中,隨即收回白玉瓶,道:“把那孩子放下!”言語間自有一種威勢,女子本該溫柔的聲音到她口中陡然生出一種震懾感。

高秋鷹、高秋蜓見遷史已經逃脫,驚訝不已,兩人對視一眼,莫非是天涯教人馬已經到了?

遷史見正道人來勢洶洶,眼看自己又要給萬寒徑丟臉了,又想到反正杜楓香也不知道林漣漪去了哪裡,不如就放下他,卻忽然聽懷中的孩子說:“求你帶我走,不能留在這裡。”杜楓香已經清醒了許多,他的話不是夢話。

“他們不會為難你的。”遷史丟下一句話,在杜楓香身上施入一道法術,再將其丟給了對面的人。

見一個無辜的孩子被扔了過來,正道之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一名弟子衝上去躍了一步接住了孩子。

杜楓香身上的法術被觸發,一道光芒閃過,那弟子痛呼一聲,原來他的雙眼已被灼傷。

眾人大感其人惡毒,另一人上前扶住前面的弟子,沒想到又有一道光芒閃過,上前幫忙的弟子遭受了同樣的痛苦。眾人來不及好好譴責一番,遷史已經逃之夭夭。

高秋鷹、高秋蜓首先追去,其他人或留下照顧受傷的弟子,或隨高秋鷹一起追捕遷史。

杜楓香被遷史的舉動嚇得不輕,接連兩道光芒從自己身上發出再次令他吃驚不小,甚至來不及去想別的。遷史走時,他餘光瞥見,那雙眼中流露出的,是失望,是喟嘆。

杜楓香的父母趕到林覓家時,只能見到清清冷冷中,林恬從屋內走出。一問才知杜楓香已經攜林漣漪逃入梧桐林,焦急之下,杜父已衝向梧桐林,杜母則去尋求村人幫助。

一時間,關於林覓母女的訊息竟飛速傳開,隱隱有壓過寶物出世傳言的勢頭。

淳樸的村民覺得杜楓香中毒未深,紛紛出發幫助尋找杜楓香,不久卻見幾個正道弟子將杜楓香帶了回來。杜父、杜母見兒子平安歸來,喜出望外,杜母更是激動地落下眼淚。

然而家人團聚之時,杜楓香卻顯得有些神情呆滯,沒有父母的那種喜悅。

接近巳時,進入梧桐林的弟子分批找了許久,仍是找不到林漣漪,若再深入下去,倒不如等到正道眾人全部到齊,在尋找寶物時順便追捕林漣漪更是省力。

況且邪道人馬不知何時能到,若是不及時回到林恬那裡,怕是林覓的屍體會被奪走。

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暫停追捕,先回去與西面小屋裡的林恬會合。

如正道弟子所顧慮的那樣,天涯教人馬果然到了茯苓村,等到幾人與林恬會合時,林覓的屍體早已不知去向。問林恬,她只道被一夥天涯教的人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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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您道行高深,怎麼會……”高秋鷹懷疑道。

林恬瞪了他一眼,語帶怒意:“莫非你覺得我是主動將林覓的屍體交給了他們?若不是你私自動手阻攔,怎麼會落得這樣的結果?做母親的慘死,做女兒的一個人逃入深林,生死未知。你所謂的公正竟是如此?”

高秋鷹結舌不語。

眾人都聽出林恬的偏袒,就算高秋鷹做法有不對,但這樣維護一對邪道母女確實有失偏頗。

考慮到林恬和林覓的遠親關係,以及為了一具屍體要林恬與天涯教大批人馬大打出手很不值得,眾人也就不再追究究竟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問題。

最後還是劉垣冽這個百瑣莊的弟子說了些很是公道的話,於公道之中又表達了對林恬的安慰,令林恬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點。

十虹澗的人則在旁看著,嘴角流露一絲對劉垣冽圓滑說法的不屑之意,甚至是同為百瑣莊弟子的趙蒼宇也對劉的言語顯得有些鄙夷。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且暫時並無結果,十虹澗的人是最不開心的,高秋鷹、高秋蜓首先道別離去。隨後是百瑣莊和其他一些小門派陸陸續續離開,最後只剩了林恬、郜落霜、葉筱鈺三人。

林恬走進小屋,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郜落霜立在側畔,也是不語。葉筱鈺悄悄瞥了郜落霜一眼,見她不說話,她也便不說話。站久之後,葉筱鈺也許站不住了,輕輕嘆了口氣,替師父收拾起整個屋子。

林恬看了她的八弟子一眼,長嘆一聲,也開始收拾這個屋子。

郜落霜見她的師父站起,又見她一聲長嘆,正想說點什麼,但欲言又止。她本不打算幫林恬、葉筱鈺收拾屋子,堅持戰了一會兒,林恬也沒有說什麼。這屋子彷彿打掃不完,許久之後,郜落霜也終於肯幫林恬打掃了。林恬看了她一眼,仍舊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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