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第一輪搜尋結束。

張啟東拉著眾人不斷加速,直至金克絲等人大聲抗議,他便順水推舟地送眾人回到了戰機處。

停下來後,他熟練地拍拍艾克,自信道:“放心,你帶著他們去最近的部落那兒休息一會,最慢三五天,我就會去找你們。”

“嗯。”下定決心的艾克也不優柔寡斷,把身體和整張臉都在拼命抗拒的吉格斯架在胸前,然後自己坐到了駕駛位上。

偽·合體駕駛技術。

望著戰機搖搖晃晃的起飛,張啟東一個閃身,重回艾卡西亞。

其實前面說了那麼多,全是廢話,做了那麼多,都是無用功。

他不小心忽略了一個重要資訊,那就是基蘭他……他沒有逃出艾卡西亞的都城!

也就是說,想找到基蘭的時間小樓,必須越過當年的大戰爆發之地,進入魔土最深處!

其實當他意識到這點,心裡的退堂鼓已然悄悄奏響。

若是只有他和艾克還好,此行的金克絲、吉格斯和塔莉婭完全多餘了,自己也不能挑明,不然爆炸雙人組肯定原地爆炸。

幾經思考之後,他決定獨自深入,先行探路——就連卡莎這樣的小女孩也能在魔土生存,張啟東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出事。

本著少惹麻煩的理念,他在不鬧出大動靜的情況下,靠肉身把速度提到了最快。

天地好像一個螢幕,隨著他的高速深入,色彩和明亮度一格一格下降,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抹去物質世界的痕跡。

小半天後,他走到頭了。

死去的土地在他面前終止延伸,迎面佔據整個視野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深淵!

張啟東一腳踏穩,腳趾頭剛好懸空,涉足深淵的邊緣。

“看起來有點無底洞的味道。”他向下望去,“昔日的戰場雙方都派出了大軍,想越過戰場坑洞進入都城範圍,難啊。”

說著,他又朝後方看了一眼,源源不絕的虛靈正追隨他的足跡從四面八方圍來。

在這裡造成的影響越大,越容易吸引虛空怪物的注意力,即使是趕路,他溢散出的波動都吸引了數百只強虛靈前來圍捕。

按理說,他該撤退了。

理智正在瘋狂拍打張啟東的腦門,告訴他不作,就不會死。

但他很清楚,卡莎這個小女孩跌入深淵時一無所有,但存活了下來,而且下面也不是沒人。

沙漠上流傳,魔土和虛空先知會把倒黴的村落整個吞噬到地底,然後搬運到艾卡西亞餵食和培養虛空怪物,促使它們變強。

而張啟東根據多方面訊息猜測,這十有八九是真的。

“透!幹了!”

面不改色的站立數十秒後,他縱身一躍,跳入深淵!

黑暗,無邊的黑暗襲來,普通的肉眼頓時失去作用。

寒冷,溫度彷彿被剝奪,體表的感知力被寒意包圍。

若有若無的蠕動充斥著周遭空間,彷彿一種病態的、不可言說的東西在注視他。

即使腳踏實物,身體也沒有得到正常的反饋,張啟東只好稍微開啟精神力護身。

這一開,世界稍稍明亮了。

但照亮周圍的,是一種奇異的暗紫色光芒,它夾帶著不可言說的波光,蔓延在每個角落。

張啟東腳下和周圍的岩石非常光滑,偶爾還能看見汙穢的血肉或甲殼鑲嵌在牆上,不可言說的暗紫波光正是出自它們。

在感知中,它們連成邪光粼粼的湖泊水面,像一張大網。

“這也是每個前來探險的人,都要在雙城求購艾歐尼亞神物的原因?”張啟東小心翼翼地把精神力散開,然後前進。

他用正常的慢跑趕路,氣血緊鎖,腳步很輕,精神力還順路把痕跡全部抹掉,什麼腳印、情緒和毛髮氣味等都沒留下。

即便如此,他還是撞上了一頭看起來無所事事,正在四處亂竄的成體虛空怪物。

一雙彎曲佝僂的手臂覆蓋暗甲,後面拖著一具怪異恐怖的軀體,軀體上突出巨大畸形的骨質物,皮肉泛著死胎的顏色。

暗光深沉的眼睛裡盪漾著無窮的惡意,帶刃的肢體從它慘白的腹部展開,一張血盆大口從咽喉處開裂,閃著寒光的尖牙和汙穢的黏涎顯露無遺。

這個等級的怪物,若是沒有能砍斷其手臂甲殼的神兵利器,恐怕爵士來了也討不到好處。

等背上的骨質物也生長成甲殼,這只怪物就不是普通強者能一對一解決的了。

若是甲殼覆蓋全身,它就會開啟新的進化,屆時它便能和虛空先知一樣,成為被虛空承認的生物,而不是普通的怪物。

到時,它能和天神戰士廝殺!

當然,這種粗糙的分級手段,是恕瑞瑪強者無數年來清理魔土總結出來的經驗。

……

“試試你的成色。”張啟東對著有些懵的怪物勾了勾手。

看來這個等級的怪物,無法遠距離發現完全隱藏的自己。

確認了眼前這個會活動的玩意是獵物後,虛空爬蟲吊在前端的肢體一扒,身體以蜿蜒扭曲的姿態摩擦著地面衝來。

少許亮晶晶的液體被留在地面,溼漉漉的,發出汙穢的光。

看著對方的前肢刺向自己,張啟東不閃不避,而是用精神力加大了遮蔽力度後,雙手一抓。

被金炎點燃的雙臂,與閃爍著暗紫光芒的前肢開始角力。

“無法擊穿甲殼,難搞。”張啟東咬牙一合手,握著怪物的前肢向下一壓,提前堵住了對方用口器和腹部刃體攻擊的可能。

不料怪物身體一抖,背部的骨狀物噴出一大堆汙濁的液體。

張啟東只能鬆手避讓。

“我特麼不會是普通強者吧。”他苦笑著吐槽一句,隨即金炎覆蓋他的下半身。

戰鬥越激烈,越久,就越容易引來大部隊圍剿,他很難把握好這個度,只能先試試了。

目睹他的異變,虛空怪物沒有絲毫恐懼和猶豫,照舊撲來。

張啟東欺身而上,用老辦法擒住對方的前肢後,手拉腳踢,右腿如金色雷霆劈遍怪物全身,最後直踏對方腹部的肢刃。

一連串疾風驟雨的攻擊把怪物打懵了,張啟東也摸出了最佳輸出點,它的腹部。

他一腳就把連著怪物腹部的肢刃踏裂了,相比只是微微坍塌的背部骨狀物,弱點顯而易見。

得到結論,他鬆開怪物的前肢,準備試試對方的攻擊方式。

戳,夾,撞,咬,噴……

怪物用的都是看起來很普通,速度不快,但實際上附帶了特殊傷害方式的攻擊。

它的前肢自帶黑甲,肢刃的刃面有從腹部流出的液體,口器和背部的骨狀物裡也有古怪,普通強者不能以常規方式格擋。

“這就是單一器官強化完畢的成體虛空怪物麼,數量一多還挺麻煩。”張啟東測試完畢後,提著前肢把怪物吊起來說到。

耐心等了半分鐘,沒看到什麼殺招和自爆這種奇葩的攻擊方式後,他單腿擊穿怪物的腹部,隨後把對方打成了數百截。

盯著地上不斷小幅度顫動的古怪虛空血肉,張啟東撿起一塊較小的,用金炎不斷焚燒。

微弱但極其刺耳的哀鳴聲轉瞬即逝,剩餘的血肉以更快的速度蠕動,肉眼可見。

張啟東立馬撿了幾塊最大的血肉放在手裡,再把散落的踢飛,小跑著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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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怕這玩意復活後能超遠端定位自己,然而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能量了。

剛才,系統微不可聞的提示他,從第二次進入此地算起,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整。

他給自己的最大限度是五天,逃離時馬力全開的話,搜尋的時間能有四天整,可用的力量,足夠擊潰成體怪物數千只。

但如果要用金炎焚燒怪物屍體,這個數量會驟縮百倍。

所以,他只能趕路!

艾卡西亞地底,戰場核心區。

埋頭狂奔一日夜,張啟東殺掉了五十多個他必須動手的怪物,路過了兩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如果沒猜錯,那就是虛空勢力的“出兵點”,每一個大坑洞,都爬出了一隻在當年足以屠殺普通天神戰士的超級怪物。

那兩個大坑洞,應該是天神戰士第二次征伐虛空時誕生的。

要進入艾卡西亞國度,必須經過當年的艾卡西亞陣地後方,也就是王國法師們召喚秘密武器虛空之力的,坑洞密集處!

一念至此,張啟東把速度一降再降,純靠肉體快步走。

“說句實話,我感覺自己在找死,就算我能過去,艾克也來不到這!”望著前方連排的超級深淵坑,他下意識止住步伐。

在來到這裡的那一剎,某種發自本能的悸動已然佔據他心頭。

這不是危險或者什麼死亡威脅,而是更純粹的牴觸和抗拒感,彷彿物質的一切即將虛無。

那絕不是身心死亡能詮釋的。

朝左望,沒有盡頭,朝右望,一片混沌,面對這排莫名的超級坑洞,他升不起跨越的心思。

好像,走到頭了!

……

就在張啟東凝視深淵坑洞時,一道隱蔽的目光正回以凝望。

“沒有軌跡?”

“有趣!”不似人語的混沌之音悄然響起,坑洞裡的紫色人影雙眼劃過黑芒。

他正是瑪爾扎哈,虛空先知!

不是所有偉大的魔法師都受到元素青睞,但每一個出色的預言家必定帶著與生俱來的命運天賦,瑪爾扎哈便是如此。

但他父母患病早亡,沒有人教育他,也沒有人啟發他。

在天賦的發掘期間,他混跡於阿瑪克拉的街道,靠為人占卜換幾個零錢或幾片麵包謀生。

這讓他看到了最底層的罪惡!

城市有極盡繁榮美好的一面,也有無比醜陋險惡的一面,看到什麼,便是什麼!

隨著天賦開發,他的占卜越來越精準,光顧他的人也越來越富有高貴,但華麗的外衣遮擋不住印刻在他腦子裡的骯髒。

他的成功反倒讓他看清真相!

財富分配的極端不均,勞動者和苦命者的悲慘人生,對自己生活不滿的人用惡意和暴力你爭我搶,高高在上者以他人為樂……

在他眼中,人類註定會陷入永無止境的痛苦輪迴,而且通常都是自作自受,即使是再有希望的預言也無法打破這種詛咒。

瑪爾扎哈很快就感到一種空虛,最後捨棄了自己所有身外之物離開阿瑪克拉,一了百了。

他陷入對命運的痴惘中,父母無力治病去世,混跡城市底層時的骯髒,肆意斂財的權貴們為滿足慾望進行的占卜……

他想不通,為什麼同一個族群,不同的個體相差如此之遠。

實際上,走到這一步,命運天賦者已經來到了人生的交叉口,左邊是窺破真正的個體命運,明悟世界的一切皆有因果。

右邊,則是墮落瘋狂。

然而被虛空盯上的瑪爾扎哈在神秘力量的指引下,看見了人類的麻木不仁,看到了世界的墮落腐敗,看到了歷史中無盡的衝突、戰爭,還有苦難。

狂熱的幻象開始侵擾他的視線,異界的低語引導他來到虛空。

當年,他就是站在張啟東的位置,凝視著崎嶇深淵的深處,不顧一切頓然開悟。

深淵之下的某種存在輕撫著他支離破碎的靈魂,奇異且不可知的能量灌滿了他的思維,虛無迎來了第一位真正的使徒。

之所以說第一位真正的,是因為北方還有可惡的背叛者……

當瑪爾扎哈的身軀從深淵坑洞中緩緩升起,他和與他對視的張啟東心裡閃過無數念頭。

奇怪的是,雙方都讀懂了對方的些許想法,但僅是些許。

瑪爾扎哈好奇對方為何會閃過自己的生平,張啟東則是思考著對方到底想幹嘛。

“外來者,獻祭虛空!”短暫對視後,瑪爾扎哈率先開口。

張啟東也不含糊,當眾翻兜,除了不滅之珠,把身上能拿出來的全拿在手上,向對方問:“我只有這些,虛空會要嗎?”

“不,你不僅這些。”瑪爾扎哈的身子在半空沉浮著,“你很獨特,身上或許有虛空缺少的東西,獻祭吧,你必有收穫。”

“不好意思,這樣吧,我下次多帶些進來怎麼樣?”張啟東撓頭,假裝轉移話題拖時間,實則腦子裡開始構思路線。

他要選一條避開所有坑洞的逃離路線,不然這回就栽了。

瑪爾扎哈似乎看到了他心中所想,似有似無的嘆息過後,他一揮手,地底世界開始顫抖。

張啟東不再猶豫,轉身就跑,身上的金炎瘋狂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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