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東剛才還信心十足。
自打吸收了那些從燈籠裡溢散出來的靈魂之力後，他的狀態就一路攀升，如今已是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
隱約有摸到三星巔峰的趕腳。
那是一種瓶頸感。
而且這次海水提供給自己的助力比以往更大，也不知這背後有啥講究。
總之他感覺自己這次在海洋中有成為“永動機”的潛力，只要來者沒有碾壓他，就一定無法戰勝他。
他身後還有十一個小弟，其中最強的是荷蘭人號的船長基森。
他的詛咒血脈來自“死亡幽靈”，那是一種平日裡蟄伏在深淵層的半透明劇毒水母，少數的文獻資料全部來自蟒行群島。
這種水母的劇毒足以隔著數百米放倒大部分海獸，體質十分柔韌，能在百米巨鯊的撕咬下完好無損。
被改造後的基森泡在海水中是半隱形的，頭部還算正常，但主軀幹嚴重縮水，彷彿一大捆微藍的“血管”交織在一起。
四肢則是這些“血管”的集體延伸，像極了盛開的“劇毒之花”花蕊。
用難看，醜陋，怪異等詞不足以形容，張啟東也不知道自己算撿到寶了還是撿到“鬼”了。
反正平常他肯定是不願多看一眼的，生怕自己晚上做噩夢。
其次就是大副薩奇。
張啟東在老蛇那兒瞭解到了這個海盜的生平，對方做出“第二個報名”這種舉動真的是花光了一輩子攢下來的勇氣。
而他的回報是“斧鰭巨獸”詛咒血脈，一種常見卻足夠強大的海獸。
皮糙肉厚，生命力驚人，速度快的一批，當然這也導致了他全身出現不規則的變異。
凹陷的眼眶和凸起的滾圓大眼，頭上、背上和手臂上的猙獰魚鰭，變短變粗的下肢，佈滿細密魚鱗的身軀……不堪入目。
還好只是不堪入目！
還有荷蘭人號的三副，他現在自稱“深水炸彈”，簡稱炸彈。
因為他得到了“黑電鰻”詛咒血脈，一手近距離放電足以剋制大多數敵人，同時他的身體只是黑色扁圓化了，具體還像個人。
再後面，就是八個勉強入了流，強化較明顯的小弟。
什麼瘋狗鯊、剃刀魚和旋轉烏賊的，他沒能記清楚，總之在海洋中的戰鬥力不會太弱。
而且他們還有巨大的進步空間，因為這些小弟全都是人。
他們可以穿裝備用武器，戰鬥的藝術永遠不是只憑本能。
毒素、肉盾、電流、復活……再加上身為永動機的自己，張啟東覺得他們能馴服任何海獸。
直到對面的大家夥顯形之前他都是這樣想的。
異化後的海洋怪人視力明顯得到增強，有幾個眼睛自帶血脈加成的更是看清了對方的輪廓。
而後他們驚了。
“那是一條——海蛇？”
“錯了，都錯了，該死，那是一條傳奇海蛇，傳奇海蛇啊！”
二副薩奇停住前衝的身形。
他驚恐地喊完後想立即轉身跑路，卻遭到他身後無動於衷的九個人齊齊注視，最終自覺慚愧的他低下了頭，默默轉身。
與襲來的怪物對視。
……
伸手不見五指的海洋深處，黑藍色的無垠天地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彷彿所有生命都只是渺小的蜉蝣。
可張啟東覺得對面那個東西很可能不太同意這個看法。
它修長且龐大的身軀尚未接近，足以讓普通生命窒息的威壓已經籠罩全場，似乎連海水都在顫動。
兩盞散發著幽幽紅光的“燈籠”最為矚目，“燈籠”下是蘊著神秘紋理的鱗片，被鱗片覆蓋的頭顱修長如虎，眉心間有突起的肉塊。
肉塊上還長出了黑色物質！
頭顱後是又粗又長的鱗甲蛇軀，頸部有黑色花紋，背上有藍色花紋，鋒利的四隻爪子像錦鍛一樣泛著光彩。
最尾部是一根堅硬的“肉刺”。
對方似乎不被海水“容納”，絲毫沒有海洋生物在海中“如魚得水”的那種感覺，反倒是顯得格格不入。
而且乍看，細看，反覆看……不論張啟東怎麼看，這都是在華夏廣為流傳的一種神話生物——蛟龍啊！
比爾吉沃特居然管這玩意叫“傳奇海蛇”，特麼的這是在坑他吧？
他還不知道瓦羅蘭對於傳奇的具體定位是什麼。
反正在海盜眼裡，能毀天滅地，舉世無敵的都是傳奇。
但一頭蛟龍應該夠資格吧？
毫無疑問，瓦羅蘭是有龍的。
而且龍的種類相對來說很複雜，種族的具體情況藏得也有點深。
在瓦羅蘭世界各地活動的，包括德瑪西亞的那位“龍血武姬”，其血脈大多數都是那種“西方巨型蜥蜴龍”。
這種龍是邪惡的象徵，在藍星的西方傳說中，它們搶奪公主和財寶，肆虐人類城池，堪稱無惡不作。
但也有極像了“東方神話龍”的“納什男爵”和“鑄星龍王”。
雖然前者什麼資料也找不到，但男人的第六感告訴張啟東——東方龍，恐怕要比西方龍稀有和強悍。
這也是唯一行得通的解釋。
嗯，解釋的通為什麼眼前這條蛟龍給他帶來了如此巨大的壓力。
因為對方強啊！
真龍為鱗蟲之長，司掌行雲布雨，是風和雨的主宰。能顯能隱，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登天，秋分潛淵……
蛟龍則是擁有龍族血脈的水獸，度過劫難便能化身為龍。
萬一，萬一這種“東方神話龍”還能和“鑄星龍王”扯上關係……面前這條鬼東西不被海洋“容納”的原因似乎明朗了。
強大的血脈之力，恐怕只有蟒行群島的神明刻意針對才能壓住。
如果猜錯了，證明事情還要更複雜，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是一場硬仗！
張啟東甚至有點想溜……
他感覺自己耗不死對方。
而且看這條蛟龍回應自己精神波動的興奮勁，恐怕是“寂寞”已久，正在找陪練和練後甜點呢。
張啟東思考的時間一長，明顯躁動已久的蛟龍頓時忍不住了。
它張開嘴，露出滿是鋒芒的利齒。
……
劇烈，沸騰，狂湧。
蛟龍的攻勢不同於張啟東遇到過的大部分對手。
本不接納對方的海水似乎成為了對方的武器，無窮無盡的“寒意”襲來，就像一個滿是惡意的牢籠要囚禁他們。
這等攻勢遠超眾人意料。
八個稍差一等的小弟直接暈厥，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去。
剩餘的三人中，“炸彈”最為不堪，他果斷地退出戰場，並試圖收攏其餘八人的身體，免得他們掉進更深處餵魚。
張啟東見狀，悍然出擊。
抽出一部分精純無比的精神力凝結成刺，他試圖第一時間打斷蛟龍的怪異攻擊，否則即使是基森和薩奇也抽不出精力幫他。
“戳！”張啟東腦瓜一震。
轉瞬而逝的眩暈感讓他沒能避開蛟龍發動的第一次肉體攻擊。
鋒利到能夠輕鬆撕裂海水，所以襲來時毫無聲息的龍爪正面拍到他的身上，像拍皮球一般將他擊飛。
針扎般的刺痛感襲來，張啟東勉強調整好姿勢，狼狽地準備迎接第二波攻勢。
與此同時，反應過來的基森毫不猶豫地動了。
他半透明的詭藍身軀先是收縮成一團球，隨後猛然朝著蛟龍突去，前進的過程中還在不斷的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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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沿途不斷釋放毒液，還準備吸引蛟龍攻擊自己的基森被對方一口吞掉。
蛟龍那鋒利的牙齒不斷咀嚼……張啟東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小弟被輕鬆嚥下。
“死亡幽靈”那引以為傲的柔韌軀體沒能撐過三秒。
“草你大爺！”
張啟東雙拳緊握。
他憤怒之中注意到了，蛟龍好像無法在海中調動任何元素。
而此刻的他，可以！
或許這就是勝利的唯一機會……張啟東將冰丹催發至威力最強的狀態，再用精神力裹著，凝出一把三米長的冰霜匕首。
一般屠龍的都是匕，最多加把刀。
匕首模樣還能討個彩頭。
蛟龍泛著幽幽紅光的雙眼一眨，眼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緊接著露出幾分人性化的不屑。
看樣子，它也弄不明白為什麼面前的蟲子能夠調動元素。
但它不在乎，它的身體裡流淌著強大高貴的血脈，它征服能看見的一切生命，它渴望勢均力敵的戰鬥和更強的對手。
這也是它沒事就飛入深海，潛至深淵層的原因。
張啟東目睹它的眼神，心中反倒是立馬平靜下來。
他急躁了，他沒有把面前這條蛟龍看成智慧生物，這是一個足以致命的嚴重失誤。
如果對比雙方所謂的血脈，恐怕他更像某種意義上的“畜生”。
就像兔子和貓狗永遠都學不會漢字，龍類自帶的天賦恐怕能碾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強者。
而他居然敢輕視對方，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太長。
找到感覺的張啟東閉上眼。
蛟龍鼻子呼出兩道攪動海水的白練，龐大的身軀再次席捲而來，遭到衝擊的海水散發出劇烈波動。
張啟東握緊冰霜長匕挺身而上。
海中的對決瞬間迎來高潮。
……
恕瑞瑪，巨神峰，烈陽聖殿。
空氣中的肅穆感越發沉重，永不熄滅的神炎似乎在不斷跳動。
已經卸去一身神甲的蕾歐娜平靜地坐在上首，底下站著一群年邁的祭祀和中老年聖堂武士。
這裡聚齊了烈陽教派百分之八十的高階力量。
隨便挑一個出去，都能成為帝國王國的將軍或是大魔法師。
“我有罪！”旭長老單膝跪地，“我不該出現那種可笑的想法，但烈陽可以見證，我的心意絕無動搖。”
其餘的人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卻也沒有表現得很關心，臉色平靜地等待著說明或是回應，就像一群淡定的雕塑。
“起來吧，我不怪你。”蕾歐娜習慣性地捋了捋自己的粟色長髮。
這個動作會提醒祭祀們，自己是他們親手培養大的那個蕾歐娜，而不是單純的“太陽星靈”。
“有一件事，是時候讓你們知道了。”她背過身子，看向壁畫，“下凡的星靈，並不止兩位。”
“什麼？”
“不止兩位？”
在這一瞬間，無論是最年邁的祭祀還是最冷靜的聖堂武士首領，都忍不住表達出自己的驚疑和錯愕。
他們之前的從容蕩然無存。
“沒錯！”
蕾歐娜不給他們追問的機會，直接說到：“強大的‘戰爭星靈’已經下凡，目標是當年某位星靈沒能徹底消滅的暗裔。”
“還有從未降過世的，代表了生命、仁愛、睿智、專注、無私、奉獻、熱忱以及堅毅的‘保護者星靈’也下凡了。”
“那是一個神秘又極端強大的存在，它的目標是企圖滅世的邪惡虛空之力。”
“這兩種力量，就是旭長老那天看見的。”蕾歐娜一口氣將話說完。
這次眾人的目光齊齊移到旭的身上，眼神裡滿是不解和驚疑。
戰爭星靈，保護者星靈，說句實話，這兩位的名號不比烈陽差，暗裔也不是什麼大秘密，至於虛空……
不過那兩位星靈的目標都很明確，那皎月和烈陽的呢？
他們疑惑，卻不準備詢問。
“那天的情況是這樣的。”旭長老也不隱瞞，老老實實地把過程講述了一遍，包括自己差點和“惡魔”聯手的過錯。
“你沒錯，面對虛空之時，瓦羅蘭的任何生命都有義務第一時間消滅，神秘的‘保護者’更是因此下凡。”蕾歐娜目光有些恍惚。
旭長老看不出來的東西，她可以。
那天的烏鴉身上，除了暗裔的力量外還有一種代表著殺戮，代表著極致暴虐的氣息。
加上蠢蠢欲動的暗影島死神，仇恨烈陽的“皎月”，連“戰爭”也無法輕言戰勝的暗裔，“保護者”也無法阻攔的虛空……
蕾歐娜有些動搖。
她總是質問自己能不能把一切處理好，如今看來，有些事她可能無法做到。
或許“烈陽”親自來會好些，起碼祂應該不會有無力感吧。
“閣下…閣下…蕾歐娜！”一個說話時已然上氣不接下氣，頭髮牙齒幾乎全掉光的，全場最年老的祭祀開口了。
“您，您說。”被叫醒的蕾歐娜下意識地用了敬語。
“這是您的戰爭，也是我們的戰爭，我們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
“事實上，我已於昨日知曉皎月教派的具體地址，四位星靈下凡，這是整個世界的戰爭，或許我們……”
最年老的祭祀意味深長地說到，他汙濁的眼眸中藏有森羅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