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輩子,總歸得乾點什麼,不能從頭到尾都只顧著自己。

說句實話,能一輩子那樣做人的也是少數。

張啟東捫心自問,他不行。

他可是剛下定決心,要把老蛇和小魚當成家人的!怎麼可能轉眼就把他們拋棄?

陳歌月說的是對的,亞歷山大說的是對的,太極拳那個神秘青年,教的也是對的。

錯的是他,錯的是他的人生。

“我想起看過的一句話,好像是出自某本叫《山月記》的小說集。”張啟東轉身殺向海面,赤金血液滴落,亡靈大潮蜂擁而來。

“因為害怕自己並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為有幾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與瓦礫碌碌為伍,遂逐漸遠離世間,疏避人群,結果在內心不斷地用憤懣和羞怒飼育著自己懦弱的自尊心。”

他全身火焰更盛,腳下冰晶浮現,身體開始出現異樣。

“世上每個人都是馴獸師,而那匹猛獸,就是每人各自的性情,對我而言,猛獸就是這自大的羞恥心了,老虎正是它。我折損自己,施苦妻兒,傷害朋友。”

“末了,我就變成了這副與內心一致的模樣。”張啟東咆哮。

精神力遭創,和斯巴達王交鋒時受的傷沒能痊癒,此時又再次同時調動冰火之力,他感覺身體即將崩潰。

但是,他非常痛快!

“如今想起來,我真是空費了自己那一點僅有的才能,徒然在口頭上賣弄著什麼‘人生一事不為則太長,欲為一事則太短’的警句,可事實是,唯恐暴露才華不足的卑怯畏懼,和厭惡鑽研刻苦的惰怠,就是我的全部了。”

張啟東一躍而起,冰藍色的細流從他龜裂的皮膚裡流淌而出,攀附在體表的金色赤炎上,將他“畫”成赤金冰藍相交的怪異模樣。

完全體冰火金身!

缺少足夠的精神力加持,還身在瓦羅蘭,這樣做幾乎等同自殺。

如果他能早一點有這種覺悟,或許一切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別鬧了,非親非故的,你好不容易有點起色,本系統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你怎麼就那麼……】

“別做傻事,你還有希望!”老蛇的吶喊居然穿過了無數亡靈。

張啟東這段話不僅沒有壓低聲音,還放開嗓子吼了出來,聽得艾比和小魚死死抓住老蛇的手臂和腦袋。

“去特麼的亡靈,去特麼的烏鴉,爺爺當初就該跟那個艾歐尼亞小妞走。”有海盜冒出鼻涕泡。

“聽著還挺帶勁。”

“不愧是大陸地來的。”

大多數海盜有深深的同感。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註定當海盜,但有的人一生下來,周圍全是海盜。

沒有一個物種,能莫名其妙就喜歡殺同類,天生惡人者除外,但這種人不多。他們這群人漫長的海盜生涯中,每個人都曾經飽受折磨,包括老蛇,無一例外。

“我們衝啊!”一個獨眼海盜將腳下的彎刀舉起來大吼。

跑出五六步他才發現,身後根本沒人跟著。

“衝把,衝到了我第一個打爆你的狗頭,回來列陣!”

老蛇雙目怒瞪,唇齒欲裂,牙齦甚至已經咬出血來。

“不能死,要死,也不能白死。”他放下小魚,取下腰間佩刀。

這是他幫派地位的象徵,德瑪西亞炎陽精鋼刀,亡靈殺手。

……

“果然,冰種對亡靈的傷害太低了,只能充作防護用。”張啟東逃出百米後,來到海岸邊。

他身後,是緩步趕來的失落女巫和極惡戰士。

這群中階惡靈如果單獨出現,實力最多也就二星出頭,如果在黑霧中出現,能到二星初等,聯合出現,則實力直追資深二星。

而且它們只是亡靈大軍裡的優秀職工,各種騎士、中高級神職人員轉化成的亡者才是幹部階級。

這些幹部在中間部位,替各位君王掌控著黑霧前進。

“唉~唉——”

這不是張啟東的嘆息,而是失落女巫發出的悲鳴嗚咽。

淒涼哀婉,讓人傷心欲絕。

磅礴的死氣形成黑牆完全封鎖冰藍之人,青灰色的燈籠連成一片,讓每個亡靈瞬間粗壯了三四分。

【還有救!!!】

系統忽然發出提醒。

一個龐大的黑影從海底飛速上浮,迅速覆蓋小半個海島。

“呲——”海面上出現一個放大數百倍的高壓水槍噴頭。

黑藍摻雜的海水噴在青灰色燈光上,竟發出“滋滋”腐蝕聲。

“無限·大蛇薙!”張啟東眼睛一亮,抓住機會猛然出擊。

四朵帶著絲絲涼意的金藍色火焰掠過海面,在接觸到燈籠後化作一條爆裂熾熱的火焰長龍。

四朵,四朵,又四朵。

隨著海水被霸王魷弄上來,他體內的冰丹能吸收到近乎無窮的能量,雖然轉換成赤炎有一定的限制,但足以支撐他打完這波。

十二發連續大蛇薙轟破燈光屏障,張啟東帶著殘影撞進亡靈堆。

兩個最近的極惡戰士一持鐮刀,一持短刀,以合擊的方式將武器向他揮舞而來,動作乾淨有力。

張啟東自己身上還插著兩把刀,他盡全力才忽視掉,可不能因為這個忽視導致再多出兩把。

人剛準備閃避,幾十發子彈瞬間就把拿鐮刀的極惡戰士掃斷手。

“嗚呼~我知道,不用謝!”安錫興奮地再次吹起口哨。

“謝尼瑪個大頭鬼,一秒兩百發的加特林你玩特麼的點射!”張啟東撞入短刀戰士的懷中,不對,是膝蓋上,然後跳起來一巴掌拍斷了他的腦袋。

借力騰空,直跳女巫。

凌空一腳踢碎尚未恢復的燈籠,一巴掌劈歪女巫的脖子,拿走寶石,他再次轉向另一頭極惡戰士。

冰火金身可以碾壓這些惡靈。

來回縱橫,短短數秒他便幹掉六個惡靈,整整兩組。

沒等他的笑容徹底溢開,偶然轉身的他便發現,另一波中階惡靈已經快速靠近,按一個女巫兩個戰士算一組,整整有三十組。

至於幫眾們,早已熟悉何為希望後的失望,面色絲毫不改。

……

“你不是說有機會麼,機會在哪?”張啟東弄死幾個惡靈後,乾脆就在島邊大開殺戒不走了。

【你的試煉其實沒有結束,剛才祂提醒我們,試煉可以繼續了,只要能通關,說不定……】

“試煉?”張啟東隨手拍死一排骷髏,“我還以為你和我想的一樣呢,讓底下那條魷魚把我們幾百號人吃掉,然後全力逃走。”

【……】

試煉可不簡單,從上一次的莫名對話中,他知道第一次試煉本該是一個失憶的他回到小時候才對,真正算起來毫無通關機會。

現在他勉強有點實力,有點意志心性了,就能過第二關?

“呲——”高壓水槍噴頭再臨。

海水卻沒能撼動由三十個失落女巫聯手製造的青灰屏障。

【從理智層面,我的第一建議永遠都是先遁走,等變強再回來復仇,但如果你真的一心想死在這,本系統建議你死在試煉裡】

“那我就死在試煉裡!”張啟東在心間默默發狠道。

剎那間,天地彷彿被按了暫停,遠處的魔影身子猛然一顫。

……

“來吧,來吧!”

一個高瘦的年輕人手持匕首靠近,面色十分癲狂。

張啟東剛剛回過神來,匕首已經帶著風聲刺向他的面部。

“比索·德斯?”他十分震驚,右手抬起一截,隨意地打掉匕首。

“你害死了我,你要償命!”比索·德斯不顧手上劇痛,另一只手接住半空中的匕首,再次刺來。

“是你襲擊我在先,而且我沒殺你!”張啟東手掌再次拍出。

擒住比索·德斯後,他才有空仔細觀察這裡的環境。

灰濛濛的空間無邊無際,上不見天,四方不見盡頭,只有腳底還算真實。前面後面各有一個破房子,裡面有什麼還不知道。

“讓我殺了你,讓我殺了你!”比索·德斯不斷掙扎。

張啟東拉著他往後面走去。

“這是——我的房間!”

“電視、MP3、小光碟!”他一腳踹開手上之人,走進房中。

沒想到他剛一走開,比索·德斯就像一條瘋狗一樣,趴在他的房子上面狂啃,而且完全不用拒絕,一坑就是整塊地方直接消失。

“我透你大爺!”張啟東怒火中燒,沒掌控好力道,一掌便將這個諾克薩斯人拍飛數十米。

像對待一個破布娃娃。

比索·德斯落地便消散,緊接著對面房子門被開啟,三個壯漢從裡面陸續走出。

“冒充鐵鉤幫的,紅帽子幫精銳?”張啟東再次認出這三人。

“你親手打死了我們,如今你要償命!”三人見了他像見了急支糖漿,吊著口水猛撲上來。

張啟東快步走出房門,準備在外面把情況問一下。

他一抬一拉就把三人陸續制服,卻什麼也問不出來。

情況和比索·德斯一樣,三人只會咆哮著要殺掉他。

想了想,脫去他們的衣服綁住他們,張啟東走回自己房間,開始仔細檢查。

“電視能用,光碟能放,水龍頭居然還能出水,冰箱裡的東西拿了會再次出現……一個正常的詭異房子。”他什麼也沒能發現。

……

很快,三天過去了,電視裡的節目沒有重複,甚至新聞聯播依舊在每天更新,永無結局。

五天,十天,張啟東一不留神,綁在外面的三人活活餓死。

對面房門開啟,數十人魚貫而出。

“花臉幫的屠夫和監工?”張啟東這回似乎明白了什麼。

對面出來就瞬間紅了眼,從背後掏出各種武器直直殺來。

他再沒留手,三下五除二便幹掉所有人,還留了把順手的刀。

屍體消散,房門再開。

狂鯊洛繆和厄運小姐的副官雷文一齊走出。

“你明明知道是誰殺了我,為什麼不替我跟幫派中說?”

“你不懷好意,當初就不該救你。”兩人出來便先聲奪人。

“準確的說,我無法肯定是誰殺了你,還有,我不會替厄運小姐做事,但也不會害她。”張啟東把剛撿的刀丟掉,準備迎敵。

面對洛繆霸道的快刀和雷文迅捷的重拳,他的刀就是個擺設。

“哼!”

“把命拿來!”

三人互相衝鋒,火焰一閃而逝。

屍體消散,房門再次被開啟。

無數的喪屍從裡面飛奔而出,數量比阿三的火車還離譜。

張啟東殺到門口,堵住猛轟,弄了整整兩個多小時才準備殺乾淨,結果最後走出來的人擋住了他的拳頭,一劍將他直接逼退。

二星的劍修和黑光病毒原生體,就是那個俊美少年!

“真沒想到!”

劍修先是感嘆了一聲,便化作千百劍光閃爍而至。

張啟東來不及沸騰金身,只要先將精神力散步體表。

“拙劣!”劍修冷哼一聲,手腕一抖,寶劍發出顫鳴,而後揮動,直接將他重傷。

俊美少年化作一團黑液,朝他傷口撲去,似是要將他覆蓋。

“大蛇薙!”

張啟東只好先用不滅之炎迎戰,雙手試圖先轟開兩人。

劍修表情冷漠,寶劍直取他之眉心,俊美少年也沒有閃避,而是分成數團繼續撲來。

下一秒,張啟東全力暴退,身子撞破他自己的房門,直抵牆壁。

劍修來到門外,冷視他許久,砍掉一塊等人高的牆壁便轉身離去,俊美少年也在吞掉一大塊牆壁後走回房間。

“這是什麼情況?”

張啟東顧不得其他,只能先用最普通的方法治療傷口。

劍修的劍上有鋒利氣息環繞,傷口無時無刻不在作痛。

縫合傷口,執行熱血。

沒等他徹底恢復,劍修和黑光又過來弄走一塊牆壁,房子帶門那扇牆已經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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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殺我?那如果房子徹底沒了會發生什麼?”張啟東心有疑惑。

第三天,感覺傷勢壓住大半的他率先爆好金身,出房迎戰劍修和俊美少年,依舊不敵。

又是三天的療傷,再次迎戰後,又是數天的療傷。

時間就這樣過去,房子被拆走整整三面牆壁。

“這是要把我凍死在這?不過說句實話,幸虧有個電視,不然估計得寂寞死。”張啟東照慣例拿出啤酒花生,準備小酌一杯後再去療傷,沒有提示他不知該怎麼破。

又三天過後,牆沒了。

劍修的眼神越發冷漠,彷彿已經不像個正常人類。

倒是有點像泰坦和派克。

失去牆後的第二天。

“什麼,能直接殺進房子裡了?”措手不及的張啟東連忙跳走,電視機連同冰箱被一劍削成兩半。

“你死期已至,沒想到我還有這等機緣。”劍修終於露出笑臉。

張啟東心頭那種奇怪、沉重的壓抑感越來越深,彷彿有人在不斷敲打他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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