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大廳。

待溫如言跟楚玥離開之後,楚夫人這才一臉不忿的喝退下人,看著楚員外正色道:“老爺,你當真要替那家夥抗下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馮公子被廢,你覺得那馮大人能輕易善罷甘休?”

所有人都能看透這一點,沒道理楚員外看不透,楚夫人此刻是真有些看不懂楚員外的這般做法了。

他打算怎麼抗?跟人家講道理?沒錯,這件事確實是那姓馮的有錯在先,可結果呢?楚玥安然無恙,馮公子卻被廢了,誰家的兒子被廢了,老子還能出來心平氣和講道理的?這可能嗎?更何況那姓馮的還是位高權重,更是白望之身邊的紅人。

楚員外扭頭看了一眼楚夫人,只是平靜的說了一句:“我自有主張。”

“老爺!”楚夫人當時就急了:“你萬不可魯莽行事啊,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那咱們楚家可就危矣了。”

楚員外沒有說話,臉色依舊看起來很平靜。

“老爺!”楚夫人又是急切的說道:“那人不過只是一個假入贅到楚家的人罷了,即便他救了玥兒又如何?大不了給他一筆錢財讓他現在趕緊離開楚家就是了,是生是死就跟楚家沒關係了,你又何必為了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要搭上楚家所有人的性命?”

楚員外只是平靜的回了她一句:“今晚若是沒有他,以玥兒的性子,若是受辱,你覺得我們還能看到她活著回來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我就玥兒這麼一個女兒,她若出現意外,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即便楚員外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但楚夫人還是不能接受:“不論怎麼說,他畢竟都是一個外人,而且據他所言,在他救了閨女之後完全能直接離開的,可是他最後那番動作,看起來雖然讓人心中暢快,可卻也給楚家招惹了一個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說完這句話,楚夫人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還是建議直接將他交給馮大人處理,以此來緩解馮大人對我們楚家的恨意。”

見她如此這般,楚員外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徑直開口說道:“若是今晚我真的將他交出去了,那楚家才是真正的陷入了死地!”

楚員外語不驚人死不休,他這句話剛說出口,楚夫人當即就愣在了原地。

“什...什麼?”楚夫人根本理解不了楚員外這話的意思。

楚員外輕笑了一聲,然後突然轉移了一下話題,開口問道:“平心而論,你覺得此人如何?”

問完這個問題,楚員外想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在回答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希望你拋開對他心中的成見,認真仔細的回答我。”

楚夫人剛到嘴邊的話頓時咽了回去,她輕哼了一聲,然後說道:“還算不錯。”

“僅僅是還算不錯?”楚員外當即又是反問道。

楚夫人見他發問,雖心中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如實說道:“很厲害的一個年輕人,對算術一道極為精通,而且還身負武功,那日他跟閨女在劉家村遇險的事閨女也跟我說了,可以看出,他的武功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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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呢?”楚員外繼續問道。

楚夫人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道:“長的極為英俊,心性也算不錯,而且很穩重,三番五次的被我譏諷還能面帶笑意,這不是一般年輕人能做到的。其實若非是他身份低下,我還真不願意參合他跟玥兒之間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楚夫人又是長嘆了一口氣。

她心中對溫如言確實有很深的成見,只是這些成見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楚玥,在她看來,溫如言不過只是一個連飯都吃不起的流民,又何德何能可以配的上自己的閨女?

可是在楚員外面前,拋開對他的所有成見,她還真的挑不出溫如言的刺。

聽楚夫人說了這麼多,楚員外當即便說道:“那這就對了。”

“對了?什麼意思?”楚夫人有些跟不上楚員外的節奏了。

楚員外先是長嘆了一聲,其實有些話他原本是不想告訴楚夫人的,但是今晚大難臨頭,他若不跟自己的夫人說清楚,怕是有些事情就不好做了。

只見他很是謹慎的打量了一下周圍,見下人已經盡數退了下去,為了安全起見,他又轉身走了幾步朝著後院看了一眼,等到起確定周圍沒人了,他這才走到楚夫人身邊小聲的說道:“你可知道,靖王殿下溫如言來靖州了?”

楚夫人先是一怔,然後說道:“自然是知道的,這件事早就傳的滿城風雨了,可是據我所知,他已經來靖州將近一個月了,卻始終沒有露面。”

楚員外沒有接她的話,而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她。

楚夫人先是不解,然後瞬間反應了過來,臉上當時就浮現出了無限驚恐的表情。

“你...你是說....?”

楚員外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怎麼可能?”楚夫人驚呼。

“小聲些!”楚員外瞪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說道:“我們在大街上隨便拉回來一個人,就能有如此本事,你難道就不覺得有些奇怪?像他這樣的年輕人,這天底下又有幾個?”

“僅僅就因為這個?可這也未免太過於匪夷所思了吧?”楚夫人根本不相信。

“的確,這都是我的猜測,那位靖王殿下來這裡,自然是要解決靖州的一切事宜的,可是他卻始終沒有露面,難道藏在暗中就能解決到所有?這根本不可能,所以,他肯定另有打算,我雖猜不到他的用意,但倘若角色互換,我也會想辦法先混入某個官員家或者某個富豪家中,初來乍到,對此地什麼都不瞭解,而且隨時有被尋到的風險,所以這般做法,才是最穩重的。”

“這樣有兩個好處,一來是燈下黑,沒有人會將視線放在我們身上,二來就是這樣做的話,他也能在短時間內打探到很多他想知道的訊息。”

楚夫人還想說什麼,卻被楚員外又打斷了:“你別急,繼續聽我說。”

“這位靖王殿下早些年間一直以紈絝面目示人,可自從北境大捷之後,他的名聲才傳了出來。你說,他能在燕京城那種魚龍混雜之地藏這麼久,那區區一個靖州,又有何難?傳聞這位殿下武功高強,城府極深,又身負諸多本事,然後你再想想咱們府中的這個人,難道就一點都不懷疑?”

“可這也未免太過於天方夜譚了吧?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你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就是靖王殿下,若萬一他不是呢,你這般為他抗事情,那楚家豈不是要為你的猜測來買單?”楚夫人的思緒也很明確。

楚員外搖了搖頭,道:“若是以前,我還真的只是猜測,但我現在已經有八分的把握了。”

“什麼意思?”

“自他進府之後我便有些懷疑了,所以我便主動試探了一下。”

“怎麼試探的?”

“我故意將土地賬簿擺在了他的面前,然後那本賬簿就被掉包了。”

“當真如此?”楚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楚員外點了點頭:“他的作假手法極其高明,若是平日裡,怕是我也尋不到其中的破綻,可是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那本賬簿是我故意給他的,我在第三十二頁左下角故意留下了一點痕跡,等我再拿到那本賬簿的時候,那痕跡卻已經消失不見了。你說什麼樣的人才會對這本賬簿感興趣?”

楚夫人目瞪口呆,到了此刻,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楚員外接著說道:“若那時我只有六分把握的話,那今晚他的做法,卻讓我有了八層把握。”

“為什麼?”

楚員外仔細的想了一下,便開口說道:“你還記得剛才他回來時的表情嗎?”

楚夫人頓時一愣神,仔細的想了一下,然後便說道:“他的表情好像很平靜。”

“這就對了,若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流民,那他又有什麼膽子敢廢了那馮公子,難道他就不知道那馮公子的底細嗎?還有,倘若是一個普通流民,在廢了馮公子明知必死無疑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那麼平靜?”

“你反過來想一下,他之所以這麼平靜,會不會就是因為他的身份擺在了那裡,他若真的是靖王殿下,那便是大周僅有的兩位皇子之一,身份那是何等的尊貴?別說一個小小的府丞的兒子,即便是靖州巡撫白望之的兒子被他給廢了,那又如何?”

楚員外說的越多,楚夫人的臉色就是越白。

因為楚員外說的都是不可磨滅的事實,到了現在,她是真的有些相信溫如言的身份了。臉色發白,自然也是因為她想到了自己曾三番五次的譏諷對方,用身份來踐踏對方的尊嚴。

可到最後呢?

到底是誰的身份低賤了?

其實到了這一刻,她心中真的有些希望楚員外猜錯了,對方若真的是靖王殿下,那她以前的所作所為,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直到許久之後,楚夫人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道:“所以....所以你便打算拿這八成把握去賭了?”

楚員外點了點頭:“八層把握,不低了!而且此刻不賭已經不行了,說實話,先不論他的身份,單說靖王殿下,他為什麼來靖州?來了靖州看到這遍地的災民,你說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調查?以他這份能在白望之眼皮子低下藏匿將近一個月的本事來看,你覺得他會查不出這件事背後的種種一切?到時候他若真的查出來了,你覺得我們能有什麼好下場?要知道這些災民之所以這麼多,跟我們這些鄉紳富豪之間可也有著斬不斷的聯絡!”

“這次若是賭贏了,那我便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個好印象,再加上他跟玥兒之間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即便他到時候會清算一切,也會在面對我們楚家的時候留一些手。”

“可,若是賭輸了呢?”楚夫人忐忑的問道。

楚員外仰頭長嘆了一聲,道:“若是賭輸了,那便是我楚家時運不濟,合該倒黴了。反正靖州的這灘渾水將來遲早是會被清算的,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罷了。這裡是大周的國土,那白望之也不可能永遠做到一手遮天。”

“而且不論怎麼說,他今晚都是救了玥兒一命,即便賭輸了,那便當是我還他的人情吧,而起有了今晚這麼一出,想必他就算逃命也會帶著玥兒的,將來也能善待於玥兒,其實我們左右都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賭他一次又何妨?就當是為了女兒吧。”

說完這句話,楚員外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掏空了一般,徑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楚夫人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是有些心疼了,走到他身後溫柔的替他揉捏起了肩膀,然後語氣輕緩的說道:“那我就跟老爺一起賭這次了,即便賭輸了,那大不了就陪著老爺一起下去唄,反正這輩子我是跟定老爺了。”

楚員外的右手探到肩膀處,握住了楚夫人那早已不復細膩的手,然後笑著說道:“你真的不怪我?”

楚夫人溫柔的將頭放在了楚員外的肩膀處,然後說道:“能跟老爺一起相處這麼久,我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好,那我夫妻這次就一起賭了,無論生死,一起擔著便是!”

兩個人就這麼偎依在一起,整個大廳之中都出現了一股溫情。

其實感情有時候就是這般簡單,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離不棄就是了。

只是溫情還沒持續多久,楚夫人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開口徑直問道:“不對啊,既然老爺你早就懷疑他的身份了,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讓我譏諷了他那麼多次,即便是這次賭贏了,那他又怎麼可能放的過我?”

楚員外又是輕笑了兩聲,然後說道:“我要的就是你對他冷嘲熱諷。”

“為什麼?”楚夫人不解。

“你若對他冷嘲熱諷,他才不會懷疑我已經懷疑他的身份了。”

這話雖然說的有些繞口,但楚夫人自然也聽明白了。

自己對他百般譏諷的話,他心中肯定不會懷疑自家老爺的,若是自家老爺知曉他的身份了,又怎麼可能還讓自己這般對他?

所以,自己譏諷的他越狠,他才越不會將視線放在自家老爺身上。

他若不懷疑自家老爺,那老爺剛才在他面前那義薄雲天的表現,就完全能獲得他的好感了。

只是想明白歸想明白,楚夫人還是有些委屈的說道:“老爺你這算計都算計到我頭上了啊。”

楚員外又是大笑了兩聲,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吧,有了今晚這一出,他日後自然不會找你麻煩的,還有,你可別忘記了楚玥跟他的關係。”

“你說玥兒跟他...?”

“你還不相信自己女兒的魅力?這天底下莫非還真的有人能跟她共處一室這麼久而不對她動心的?”

“得,你這是將女兒也算計進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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