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禾鎮外。

劉家村。

原本有上百戶人家的村子,也因為這人禍,此刻也僅剩下了不到十幾戶人家,其餘的早就逃荒去了。而剩下的,也大多都是老人婦孺,倒不是她們不想走,只是沒有力氣,走不了罷了。

而他們平日裡賴以生存的,也就是家中僅剩的那一些糠食,可就算是這粗鄙不堪的糠,她們一頓也捨不得吃太多,只能搭配那些難以下嚥的樹皮或者草根,勉強維持生計罷了。

可即便如此,那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到了那個時候....

這一日,三個年約六十有餘頭髮稀白的老婆婆提著挖草根的籃子從山上走了下來,她們步履維艱,走的很是辛苦,那佈滿皺紋的額頭上皆是帶著汗珠,呼吸也很急喘。

“王家嫂子,你家中還有多少糧食?”一老婦人一邊喘著氣一邊對著中間那婦人問道。

那王家嫂子搖了搖頭嘆氣道:“不多了,估計還有個五六斤,估計只夠十天半個月了。”

聽她這麼說,另外一婦人也嘆氣道:“都差不多,我家裡也不剩多少了。”

“你說這吃完了可怎麼辦啊,山上的野草根也差不多快被人挖完了,再熬一段時日,怕是咱們就要餓死嘍。”

“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要到了那個時候,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再說咱們三個都活了這麼久了,也算夠本兒了。”

“你們說靖州城裡的那些大官為什麼就不管管我們呢?”

那王家嫂子頓時哼了一聲,道:“他們不貪就算是燒高香了,還管我們。”

“靖州不管,那京城呢?咱們這裡都成這個樣子了,那些京城裡的大官難道就不知道嗎?”

“別指望了,求人不如靠己,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三人一邊艱難的走著一邊聊著天,只是等三人又走出去很遠之後,只見一個婦人突然眯著眼睛朝著遠處看個不停:“兩位嫂子,你們看,那路邊是不是躺著一個人?”

一人嘆氣道:“估計又是一個被餓死的吧。”

“這在咱們村子外,那人應該是咱們村子裡的吧。”

“走,過去看看,要真是咱們村裡的人,還是想辦法埋了吧,鄉裡鄉親的,總不能就讓她這樣曝屍荒野的。”

在這個時候,死人已經成了家常便飯之事了,自過年以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餓死了,見得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只是待三個老婦人走過去之後頓時愣住了。

“竟然是個年輕姑娘,這模樣我沒見過,你們見過嗎?”

另外兩人也是搖了搖頭。

那王家嫂子彎下腰,仔細的看了躺在地上的那姑娘一眼,然後頓時起身驚到:“她還沒死呢還有氣兒呢。”

說完這話,她便又趕緊蹲了下去,輕輕的拍了拍那姑娘的臉頰,不停的喊道:“姑娘,醒醒,醒醒。”

那姑娘頭髮爛糟糟的,蠟黃的臉上帶著點點斑駁,若仔細看去,這姑娘長的還挺標誌的,那蠟黃的臉色跟一臉的斑點並不能完全遮住她的容顏,被王家嫂子叫了大半天,這才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而等她睜開眼睛之後,一雙靈動的眸子頓時也是閃起了亮光。

“她還真活著呢。”王家嫂子頓時驚喜的叫喊出了聲。

另外兩個婦人見她睜開了眼睛,這才趕緊放下手中籃子,一起彎下腰將那姑娘從地上給扶了起來。

“丫頭,你是哪個村子的人?怎麼暈倒在這兒了?”王家嫂子一臉關心的問道。

可是這姑娘彷彿沒有聽見她們問話一般,從地上被她們扶起來之後,雙目頓時朝著四周打量著。

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在某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都是陌生的。

見她發愣,王家嫂子忍不住的伸出手在她面前擺了幾下,再次問道:“姑娘,你到底是哪個村子的人啊?”

那姑娘漠然扭頭,呆呆的說道:“我不知道。”

三個老婦人頓時一愣。

“你不知道自己是哪個村子的人?那你叫什麼啊?”

那姑娘依舊是呆呆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三個老婦人頓時面面相覷。

一聽見一婦人隱晦的捅了捅那王家嫂子,然後指了指腦袋,湊過去小聲的對著王家嫂子說道:“這丫頭不會是這裡有問題吧?”

王家嫂子先是一怔,然後再次看著那姑娘問道:“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姑娘發了大半天呆,然後這才點了點頭。

那婦人再次小聲的問道:“嫂子,那現在怎麼辦啊?”

王家嫂子深深的看了那姑娘一眼,然後嘆氣道:“多俊的丫頭啊,真是太可憐了,把她帶回去吧。”

那婦人頓時攔到:“嫂子,你家中可是沒有多少糧食了,你一個人都不夠吃,再把她帶回去,可怎麼生活啊?”

王家嫂子嘆了一口氣:“那總不能把她扔在這裡吧,她什麼都不知道,真要把她一個丟下,不出兩天她絕對就得餓死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聽我的吧。”

說完這句話,王家嫂子這才扭頭看著那姑娘說道:“丫頭,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吧?”

看著面前的老人一臉和藹的表情,這姑娘心中根本升不起一絲警惕之心,當時便點了點頭。

等到四人離開這裡之後,遠處的一個小山丘上,慢慢的走出了兩個男人。

一個年邁,一個年輕。

看著四人離去的背影,那年輕人頓時開口了,只是他的聲音卻聽起來總歸是有些不對勁:“乾爹,咱們真的就把她扔在這裡了?”

那年邁的老者輕咳了幾下,然後說道:“這都是那位的安排,咱聽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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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為什麼啊?”

那老者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姑娘的背影,然後說道:“想要騙過別人,首先就要騙過自己,若是騙不了自己,那做什麼都是在演戲,而演戲,總會留下破綻的。”

聽著他這一通莫名其妙的話語,那年輕人當時就懵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她當初可是您親自接回去的,又是您看著長大成人的,您就真捨得?”

那老者無奈的搖了搖頭:“捨不得又如何?在這天下面前,眾生皆為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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