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澤城。

溫如玉親率七萬大軍,一路急行軍,不到兩日功夫便抵達了這裡。

他剛一進城,便看到楊平跪倒在大路正中央,在他身後,乃是黑壓壓的一片大周將士,同樣跪倒在地。

此刻的楊平,以不似平日裡的那般精幹,本黝黑的臉頰此刻也是一臉的蒼白,渾身是傷,被白綾裹的嚴嚴實實的,絲絲血跡參透了出來,盡顯病態。

溫如玉見狀,大驚失色,頓時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走過去扶著楊平說道:“楊將軍,你這是何意?”

楊平臂間用力,不讓他扶起自己,這用力間他身上的傷口好像又崩開了,那白綾上頓時出現了成片成片的紅色。

“罪臣楊平,有負聖恩,三萬將士,僅存六千,葉將軍更是被圍困落陰山,生死未知,臣有罪,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楊平的臉色很虛弱,傷口都崩開了但是他卻好似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一般,說這話的同時,他的一雙虎目更是噙滿了淚水。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整整兩萬赤風營將士,加上接收高宇的殘部,一日之間竟然僅存六千,那日在雁子關,他被匈奴左賢王重兵團團圍住,為了救他出去,無數將士奮不顧身的頂在前面,硬生生的用屍體為他堆積出來一條道路。

他怎能不心痛?當日,看著那麼多將士身死,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與將士們一同戰死在雁子關算了。

但是他的死意剛剛顯露出來,又有無數的將士用身體去擋住了匈奴人的馬蹄,他清清楚楚的記著,那些將士在臨死之前不停的朝著他喊著:“楊將軍,走啊,你走啊!”

赤風營本就是楊平直屬楊平麾下,對他自然忠心耿耿,而且所有人都很清楚,楊平,不能死!

到最後,楊平再也不忍看到將士們為自己犧牲,這才一路硬拼著砍殺出一條道路,衝出了雁子關。

自那日回到碾澤之後,醫者為他處理完了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他便徑直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一步沒有走出去過,也不許任何人進來。

整整一日,滴水未進。

這幸虧潤寧的高宇得知了訊息在第一時間帶著所有僅存的將士趕了過來,主持起了大局。而且自楊平兵敗之後,匈奴人並沒有乘勝追擊過來,青平這才安然無恙。

直到今日,楊平得知太子殿下親自出征,這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然後徑直跪在了這裡,這一跪,就是整整一天。

所有人勸他不得,無奈之下便一起跟著他跪在了這裡。

溫如玉看著眼淚橫流的楊平,頓時說道:“楊將軍,父皇已經說了,這番雖然你戰敗,但是錯不在你,而是我們訊息有誤,你不過只有五萬將士,又跟葉將軍兵分兩路,如何能敵得過對方?快快起來,莫要做這種小女兒姿態。”

楊平不肯起身,這兩天,他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裡便會浮現出那日雁子關的情形。

那麼多將士為了保護他前赴後繼,不知道有多少人活生生的被匈奴的鐵騎踩成了肉泥,那可都是赤風營的將士啊!都是他楊平的兄弟!可是為了救他,就這麼沒了。

“楊將軍,你走,你走啊!”

這句話不停的在他腦海裡回想,那些將士臨死之前的歇斯底里他也從沒忘記,他雖然為將多年,但是畢竟年輕,又從未經歷過如此敗仗,在這巨大的打擊之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又該如何自處了?自己的父親一世英明,沒想到身為他的兒子,卻為他丟盡了臉面。

溫如玉見他不起來,頓時冷冷的說道:“楊將軍,若是這個時候匈奴人攻城,你當如何?依舊跪在這裡?”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常勝將軍,這天下所有的名將在成名之前,誰沒有經歷過敗仗?你父親就沒有敗過?南楚司馬縱橫就沒有敗過?但是他們向你這般了?知恥而後勇,方為大將風範,你這般跪在地上,是向我請罪?你何時開罪於我?你開罪的,乃是為了保護你而死去的大周將士,現如今北境風雨飄搖,你這般頹廢,可曾對得起他們的拼死保護?”

“你沒有罪,是訊息有誤,父皇也不曾怪罪於你,若是你覺得這般做法能好受一些,那你儘管跪在這裡吧,接下來的戰爭,你也別參與了,覺得跪的舒服了,就回京養傷吧。”

溫如玉說完這話,徑直上馬,繞開楊平就欲離開。

“殿下。”

溫如玉剛走出去進步,他背後的楊平突然開口了。

“楊將軍想說什麼?”溫如玉沒有回頭。

“罪臣請求殿下,容罪臣留在這裡。”

“讓你在這裡跪著?呵,不需要。”溫如玉輕呵一聲,失望的說道。

楊平沉默了片刻,溫如玉剛才對他說的話,就如同當頭棒喝一般直接敲醒了他。

是啊,不管自己有多失敗,但是那麼多人為了自己而犧牲,自己理當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只見楊平一瞬間好像想明白了一般,硬忍著疼痛與腿上的麻木慢慢的站了起來,道:“罪臣想留在這裡,與殿下一同殺敵!”

溫如玉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一絲笑容,扭頭說道:“扶楊將軍來大帳中,共商退敵之策!”

....

雁子關,城牆之上。

匈奴左賢王與慕惜秋正站在上面,眼神好似透過那漫天的黃沙看到了碾澤城一般。

“報!啟稟大王,大周太子溫如玉親率七萬大軍抵達碾澤城了。”

左賢王一聽,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笑意。

“哈哈哈哈,大周已經無人可用了,竟然將太子都給派出來了。”

而慕惜秋聽了這話眉頭卻微微的皺了起來,道:“你確定是太子殿下?”

“正是!”

待那傳信士兵下去之後,左賢王這才看著一臉嚴肅的慕惜秋好奇的問道:“六皇子,你在想什麼?莫非是在擔心那大周的太子溫如玉?放心吧,此人的名聲本王也聽說過,傳聞他胸有溝壑深不可測,但那只是在處理朝政一方面有本事,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人,根本不懂用兵之道,單論打仗,他比起楊平都是差遠了,六皇子不必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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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惜秋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在擔心他。”

“那你在擔心什麼?”

“我在想,為什麼是他帶兵出征了,而不是靖王溫如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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