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 強與弱
一個人的強大，不在於他的拳頭是否天下無敵，而是在潮起潮落間，是否守得住屬於自己的那份簡單。《無妄輪迴志》
“每個男人都會有一個槍械夢！更何況是點5口徑沙漠之鷹！”林凱臉上透著股痴迷，輕柔地撫摸著手裡那把銀白槍身，擁有巨大槍管的手槍。
葉安很配合地在一旁流著口水，兩眼放光地傻樂著。
這是李鶴退出投影窗後，所看到的畫面。
積分不足，這是一個很殘酷卻又很無奈的事實。
想要鑑定【魔法書】，輪迴開價16，並且這已經是半價了。
在鑑定【雷霆蜥蜴領主幼蛋】之前，他還有17點積分。
而再更遙遠的之前，他曾經擁有過400點的鉅額身家。
如今，他只有13點。
在輪迴面前，他已經拿不出任何一點更多的積分了，想要解開這本魔法書的秘密，只能另求他法。
借。
這是一個一直以來深深刺痛他內心的字眼。
有多少錢吃多少飯，有多少能力挑多少擔。
這是母親在病倒前留給他的話。
不能揮霍還沒有到手的未來。
李鶴深刻地理解這句話背後所凝聚的深沉不可撼動的堅持。
可是母親的病，抽空了家裡所有的積蓄，能賣的已經全部賣光。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沒能堅持住。
為了能夠維持治療，只能想辦法籌錢，無物可賣後，能想到的辦法就只剩借。
借之一詞，借是人情，不借是本分。
事實上，當他放棄堅持開口談借的時候。。。
身邊的人，都很本分。
只有母親有兩個姐姐願意借，大姨和姨夫拿出了家裡接近九成的積蓄，借了5萬，他收下了，並且不顧對方勸阻，認認真真地寫好了借據。
二姨似乎家裡有困難，拿出了她原本買衣服的預算，借了兩百，他沒有收。
事情傳開。
有人說他矯情，錢多錢少都是個情，願意借就夠講究了，竟然還嫌少。
他點頭贊同。
確實嫌少。
他借的每一分錢，都是實實在在算著利息認真還，記在心裡承著情的。
只要承了你的情，他李鶴拿命還都嫌不夠。
在他看來，人一輩子只有一條命，已經欠下的人情就必須得還，所以不是什麼人情都可以隨便欠的，否則自己怎麼還得過來？
他的人情，珍貴，並且限量。
兩百元，母親一天的住院費都不夠。
為了這點錢就欠出人情。
不值當。
“李鶴，你兌換了什麼？”唐蕊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她似乎碰到了比較糾結的問題，遲遲沒有下手兌換，一直在考慮，看到李鶴轉過身來，不由自主地問道。
李鶴看了她一眼，躊躇了一會兒，沒有回答她，轉頭對另外兩位說：“你們誰還有剩的積分？我用道具換。”
“給你就得了還換啥換。”林凱大大方方地說，然後看了下自己的積分，有些尷尬：“呃。。。你要多少？我剛買了槍，剩下好像不太多。。。”
“不用多，三點就夠了。”李鶴想了想自己除了鑑定之外，好像還得屬性熔體，又加了句：“最好能4點。”
林凱撓著頭：“我。。。不太夠。”
“差多少？”李鶴奇怪的問，團隊暗黑結晶每人能分15點，林凱自己還有一顆，一共算下來應該能有25點積分，自己是突然蹦出高階裝備需要額外的鑑定費，所以才需要這麼多積分，他能花到哪裡去怎麼連三四點都不夠了？
“一點。”林凱有點不好意思。
“差一點啊。”李鶴為難道：“沒有四點的話我屬性熔體就不夠了。。。好吧，三點就三。。。”
他連為難都沒為難完，就被林凱打斷了。
“不是差一點，是只有一點。”
“！”
李鶴震驚地看著他。
這位神仙花錢花的太乾淨了點吧？給老鼠舔過了？
他又轉頭看葉安，嚇的葉安直擺手：“不是我小氣不給你啊，早點說還有，這會兒我連一點都沒有了，全換成錢了。。。”
聽到這話，連唐蕊都驚訝地看了過去，林凱更是直接開口問：“哇的天你全換錢，不買點道具下次進任務你怎麼辦？換了多少啊？”
“我。。。我屬性熔體花了1點積分，防禦盾和刺筒都留著呢，我想熔了就沒武器用了。。。”葉安此刻很不安，“然後，剩下的24點就全換錢了，兩百四十萬。。。”
“哇的天我本來以為我夠財迷的了，沒想到你更嚴重啊！你拿來我瞅瞅。。。”林凱流口水，“兩百多萬的現金啊，你可真下的去手！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喏都在這裡了。”葉安開始不停地從腰帶裡往外掏錢。
那邊林凱和葉安又陷入了那種自嗨沉迷的模式裡去了。
李鶴則是沉默地思考著。
一點積分兌換十萬麼？
真的，
好誘人啊。。。
如果像他們一樣，任性地把積分全都換成錢。
那媽媽的病應該就能治好了吧？
那些欠下的債也都能還清了吧？
哪怕下次進任務空間就死掉也值了吧？
不對！
現在就算把積分全換成錢也才一百三十萬。
如果因此在任務空間裡死去的話，媽媽以後就沒人照顧了。
不過，自己好像有個說不清楚的詭異情況，好像沒那麼容易死。。。
李鶴的思緒一秒萬里的到處亂竄，之前還想著積分換錢，下一秒就飄到了在暗黑平原空間裡第一次碰到【暗黑結界】的情景。
就在他繼續神遊天外，各種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顆散發著氤氳黑色光芒的晶石。
唐蕊捏著【暗黑結晶】遞到李鶴面前，說：“別管那兩個財迷了，我這還有顆結晶沒兌換，你急用就先拿去吧。”
“！”
李鶴又震驚了，不都說女的比較愛花錢嗎？
怎麼這裡完全反了，林凱和葉安兩個神仙花錢花的錢包比被狗舔過還乾淨，而唐蕊這麼個大姑娘，竟然到現在還有沒兌換的【暗黑結晶】？
“謝謝！”客氣的話不多說，李鶴深深看了眼唐蕊，心裡偷偷記一份情，以後要找機會還。然後脫下身上的【硬毛鼠皮甲】說：“【硬毛鼠皮甲】力量+1，體力+1，防禦+1，很適合生存的道具！也沒什麼附加特性，屬性熔體了正合適。”
唐蕊愣愣地說：“你幹什麼？我沒要你換啊，都一個團隊的沒必要分這麼清吧？任務空間裡不也是誰需要誰用，沒見你這麼糾結呀。”
“不一樣，任務空間裡事出緊急怎樣都行，出來了還是明算帳比較好一些。”李鶴想了想，將腳上的【硬毛鼠皮靴】也脫了下來一起遞過去道：“一顆結晶是十積分還是g+級道具，我拿一件g級的道具就換不太合適，兩件吧，這樣就差不多了。”
“你夠了啊！”唐蕊哭笑不得道：“還越弄越誇張了，都說不要你道具換啦！實在不行就當我借你的唄，下次任務回來你再。。。”
一聽到借字，李鶴情緒就不對了，冷冷地打斷她的話說：“就用換的！你要願意換我感謝你，別給我提什麼借，我不需要你借！”
“呵你這人！”唐蕊聽到這話心裡頓時也不舒服了，怎麼的？我好心好意幫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黑我一臉幾個意思？她忿忿不平地說：“李鶴你屬狗的嗎說咬人就咬人？我求著賴著給你【暗黑結晶】了啊？好心好意被狗咬真莫名其妙了我還不樂意給了呢！”
“不給拉倒。”李鶴在任務空間裡忍了唐蕊一路，就算迴歸後也一直被罵慫什麼的，這會兒又被觸動底線，終於忍不住沒再冷靜面對，冷冷地扔下一句後就不理她了。
那邊還在和葉安玩著錢的林凱，發現這對冤家沒安靜多久又吵起來了，急忙過來勸和。
“咋又鬧了呢你們兩個，都自己人消消氣，消消氣哈。”林凱這是先對唐蕊說的，唐蕊抱著胳膊撅著嘴不理。
林凱趕緊又扭頭對李鶴說：“李鶴，你任務空間裡那麼冷靜大氣，救人救的飛起沒見你矯情過啊，怎麼就不知道讓讓女孩子呢？人小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讓讓她哄哄她不就啥事都沒有了嘛，都自己人何必呢！”
李鶴剛剛也是急火上腦一時失態，這會兒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畢竟這次唐蕊是真心想幫自己的，他轉身看向唐蕊，開口道歉：“我。。。”
話沒出口，唐蕊嗤鼻嗆聲道：“讓他哄女孩可真得了吧！哪個女孩能受得了他的脾氣啊，沒被氣死都要感謝他不殺之恩了，就這種人估計現實裡也沒個正經女朋友什麼的，就算有也得分，誰不想多活兩年呢！”
“小唐。。”林凱沒料到唐蕊一開口像機關槍一樣掃個不停，頓時不知該如何救場。
無巧不成書。
唐蕊這一次的心靈攻擊，真的命中了。
準確命中！
傷害爆炸！
李鶴沉默了。
原本外放的所有氣息，在這一刻統統回縮，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將一切心事都收進了傴僂的心中。
她，說的對。
李鶴心裡，點頭贊同。
是啊，是得分啊。
都是我的錯啊。
李鶴突如其來的變化，不說林凱唐蕊，就連葉安都感受到了，從錢的痴迷中抬起了頭，好奇地看過來。
彷彿在一片豔陽高照的空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團陰影，而李鶴就在這團陰影中，將自己整個身體使勁地縮成一團，躲進陰影裡。
那是一股猶如實質，濃的如墨般化不開的濃稠哀傷，一直被深深藏在心底，如今卻被引爆，無窮無盡地釋放出來。
李鶴就這樣沉默著，眼神空洞無神，身體像個歷經風霜的老人收縮。
又如一個飽受欺凌的乞丐，在面對外界無處不在的惡意，緊緊地抱緊自己，依靠心口的半點溫熱，尋求半點依靠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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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這是。”大大咧咧的林凱沒想太多，只是憑感覺地，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很慘，很需要一些關懷，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張開了懷抱，一把抱住縮成一團的李鶴。
被林凱大大咧咧一抱，李鶴瞬間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被怪力熊給抱住了，並且緊得要窒息，趕緊掙扎起來：“搞什麼，林凱你鬆開我，喘不過氣要死了！”
這人。
這個男人。
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讓他需要那麼刻意地壓抑自己的哀傷？
李鶴那一刻流露出的哀傷，重重地刺進了唐蕊的眼睛裡，使她有那麼一瞬的恍惚。
似乎，眼前這個一直表現的很認真堅強，看上去對任何事物都滿不在乎的傢伙。
其實，是一個敏感而脆弱的孤獨者呢。
特屬於女孩的溫柔和善良，讓她的同情心爆發，看著被林凱抱住而奮力掙扎的李鶴，心裡竟然產生一種讓她覺得有點可怕的念頭。
那個時候，我也好想抱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