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了老婆,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結婚十五年,老婆一邊上班,一邊帶孩子,還要照顧上了年紀的父母,任勞任怨,從沒有過半句怨言。

女兒上初中了,沒有去開過一次家長會,家裡旅遊相簿裡面的照片,永遠缺了他這個爸爸的身影。

用女兒的話說,媽媽負責生養,爸爸只是欣賞。

柴正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個好警察,但他知道自己絕不是一個好老公、好爸爸。

他,自問對得起他所保護的那些千千萬萬的陌生人,但卻對不起身邊最親最愛的人。

“把這條項鍊給我看看”?

珠寶店營業員見柴正一身名牌打扮,熱情的說道:“先生您真有眼光,這是今年秋季的最新款,‘千足鉑’打造,鑲嵌一顆E級40分的心形鑽石,送給您的夫人的話,她一定會很喜歡”。

柴正拿在手裡仔細觀看,他不太懂這種東西,不過看上去確實很漂亮。不過看了看標價,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這些年在江濤身邊臥底,也掙了不少錢,不過這些錢除了用於必要的工作開支,私人花銷從沒動過一分。警察的那點工資大部分都交給了老婆作為家用,身上的積蓄並不多。

柴正一身名牌打扮,營業員見他皺著眉頭有些猶豫,只以為是他不太滿意,趕緊熱情的說道:“您要是不滿意可以看看別的項鍊,都是今年的新款”。

柴正搖了搖頭,“就這款吧,麻煩給我包上”。

回到熟悉而又有幾分陌生的家裡,這近幾年,每次回到家都已經凌晨一兩點,有時候太晚怕打擾老婆孩子休息,乾脆就不回家。今天,還是第一次中午的時候回到家中,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愧疚。

楊慧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早上接到老公的電話說中午會回來吃飯,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別說午飯,就連晚飯,一家人都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過。

把女兒送到暑假培訓班後,急急忙忙的就趕往菜市場,提著兩大袋雞鴨魚肉,從上午忙到現在。

看見一大桌子豐盛的好菜,柴正的愧疚之情更甚,緩緩的走進廚房。抱著楊慧的腰,溫柔的說道:“老婆,辛苦了”。

楊慧眼眶微紅,她要的不多,家裡家外,老人小孩兒都可以一肩挑,她所要的不過是想讓心愛的男人多吃幾口她做的飯菜。

“老夫老妻的,少惺惺作態,趕緊洗手準備吃飯”。

柴正嗯了一聲,一邊洗手一邊問道:“女兒呢”?

說道女兒,楊慧更覺得委屈,從小到大,從生活到學習,女兒已經缺失了父親這個角色,現在連女兒的情況都完全不知道。

“上次我不是跟你提過嗎,瑤瑤數學成績不太好,我給她報了個暑假補習班,要下午才回來”。

柴正苦笑了一下,“額,我還真是個失敗的老爸”。

楊慧癟了癟嘴:“知道失敗就好好改改,瑤瑤漸漸長大了,你再不抓緊時間陪陪她,等她上了大學之後,就沒多少心思打理你了”。

柴正點了點頭,“等這次忙完之後,我請個假,我們一家三口出去旅遊一趟,你們說去哪裡就去哪裡”。

楊慧詫異的看著老公,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我怎麼覺得你今天不太正常”。

柴正握住楊慧的手,這些年的操勞,讓原本光潔的手變得有些粗糙,緩緩的替她解開圍裙,“老婆,等這事兒過去了,我好好補償你們兩個”。

楊慧心裡有些感觸,不過也有些奇怪,老公今天的表現讓她覺得有些怪怪的感覺。

兩人圍著餐桌坐下,尋常兩口子很尋常的圍桌吃飯,此刻,兩人卻頗有感觸。

“今天又不是逢年過節,幹嘛要這麼辛苦的弄一大桌子菜”。

楊慧含笑看著老公,給柴正夾了一塊肉,“有你在的日子,就是盛大的節日”。

柴正笑了笑,從兜裡拿出剛買的項鍊遞給楊慧,“看看喜不喜歡”。

楊慧從盒子裡去除鉑金項鍊,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記得你上一次送我東西,還是在結婚之前”。

“我很喜歡”。

“我替你帶上吧”。

柴正起身,挽起楊慧的秀髮,溫柔的把項鍊戴在她的脖子之上。

柴正痴痴的看著老婆,“你還是那麼漂亮”。

楊慧翻了白眼,“徐娘半老的黃臉婆了,還漂亮”?

“嗯,在我心中你永遠十八歲”。

楊慧呸了一口,心裡卻滿是甜蜜。“你今天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柴正笑了笑,說道:“老婆,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向你表白的情景”。

“當然記得。”楊慧仰起頭,陷入甜蜜 回憶之中。“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小混混,穿著喇叭褲,頭髮披到肩上,嚇了我一大跳”。

柴正笑呵呵的接著說道:“我記得當時你嚇得臉色蒼白,轉身撒腿就跑”。

楊慧笑著點頭,“後來你每天在學校門口等我,害得我每次都不敢從學校正門進出”。

“呵呵,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嗯,記得中途有一個月左右,你沒有出現在學校門口。那段時間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等後來你再次出現的時候,我發現竟然有種欣喜的感覺,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你的吧”。

“哦,後來岳父岳母極力反對我們在一起,我那個時候好害怕你會抗不住壓力拋棄我”。

楊慧撇了撇嘴,“那是當然,我好歹是個人民教師,在爸媽看來我至少也得找個公務員或者警察,怎麼能找個小混混”。

“老婆,嫁給我,你後悔沒有”?

楊慧笑了笑,“有時候覺得委屈的時候會後悔當年為什麼不聽爸媽的話,但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後悔”。

柴正溫柔的看著楊慧。

楊慧摸了摸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老婆,岳父岳母沒選錯女婿,我真的是警察”。

楊慧驚訝得呆呆的看著柴正,過了半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裡的米飯都噴了出來。

“你千萬別告訴我爸你是警察,我怕他老人家會笑掉最後兩顆大牙”。

柴正呵呵笑了笑,從包裡拿出兩張飛機票,“這是兩張明天去海南的機票,你帶著瑤瑤去我爸媽那裡住一段時間,瑤瑤也先轉學去那邊上初中,等我忙完了接你們回來”。

說著又從錢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這張卡裡面的錢是我這些臥底所得,我一分錢都沒動過,晚上你去小區門口的火鍋店找負責收銀的小陳,把這張卡交給她,讓她上交給組織”。

楊慧腦袋嗡嗡作響,雙眼怔怔的盯著柴正,過了大半天才緩過神來,眼眶逐漸變紅,眼淚開始打轉,慢慢的,淚水奪眶而出。她高興,她的老公不是混混,真的是警察。她害怕,因為老公的話聽起來很不是滋味兒。

“你這是在交代後事嗎”?

“老婆,聽話,等這件事過去了,我去海南接你和瑤瑤回來”。

“不”。楊慧嚎啕大哭。

“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公,是我女兒的父親”。

柴正緊緊摟住楊慧,“放心吧,我不會有事”。

“我求求你,不要拋棄我們母女倆,你當不當警察無所謂,我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宣過誓言,這是我的責任”。

“我不管,你對我和瑤瑤也有責任”。

柴正擦了擦楊慧的眼淚,“老婆,不止我一個有老婆有孩子,如果警察只想著自己的老婆孩子,那將會有千千萬萬的人失去老婆和孩子。”

“老婆,你想我當逃兵嗎?你想瑤瑤有個懦弱的爸爸嗎?你想我一輩子都活在遺憾和羞愧之中嗎”?

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正當唐飛指著陸山民的鼻子破口大罵之際,冷海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

“山民哥,不好了,常贊的保鏢池龍帶著一群人進入盛世酒吧,全面接管了酒吧”。

山貓焦急的看著陸山民,“山民哥,這個時候,我們不能沒有你”。

陸山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頭腦清醒過來。

“常贊做這一系列事情,說明交易馬上就要進行了”。

“對,這種緊要關頭,山民哥你更要沉住氣”。

陸山民眼神冷冽的看向山貓,“你來說說我隻身進入賭場,常贊有多大的機率會殺了我”。

山貓頭皮發麻,他知道陸山民的意思,所有人都反對他去賭場,他需要自己表態支援他,只是那個地方龍潭虎穴,他是萬萬不敢也不想支援陸山民前去。

山貓汗如雨下,面對眾人的目光,內心糾結萬分。

陸山民的聲音充滿威嚴:“實話實說,就事論事”。

山貓擦了擦汗,糾結了半晌,戰戰兢兢的說道:“現在的種種跡象表明,常贊的交易就在眼下。山民哥拿下了外圍的酒吧,還策反了付亮,常贊肯定對山民哥恨之入骨。但是交易在即,我要是他的話,會盡量避免節外生枝。陳大成只是個小人物,付亮本就是他的人,他們兩個的暫時失蹤並不會引起太大的影響,但山民哥不同,山民哥在直港大道名聲在外,手下又有上百號人,要是突然失蹤,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對他眼下的交易會增加很大的風險。所以對於常贊來說,哪怕現在很想至山民哥與死地,也不會選擇現在動手,而是在交易完畢之後徐徐圖之”。

唐飛皺了皺眉,大聲說道:“那也不行,山貓說的只是推測,常贊老謀深算,能一回來就發現付亮的背叛,萬一他有把握既能除掉山民又能順利的進行交易怎麼辦”?

陸山民淡淡的說道:“我沒想過這次去就能把陳大成帶回來,但至少我要確切的知道他是否還活著,更何況交易地點必然在兩棟賭場樓之內,我去一趟也能摸一下具體的情況。我不去陳大成必然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我去了,至少能為他爭取一線生機。所以我必須去”。

陸山民堅定的看著唐飛,“而且只能由我去,其他人去達不到剛才山貓所說讓常贊投鼠忌器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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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飛滿臉擔憂,“可是,萬一賭輸了怎麼辦,裡面可是荷槍實彈,你一個人去我們怎麼能不擔心”?

陸山民拍了一下唐飛肩膀,“正因為荷槍實彈,去再多人也沒用,放心吧,交易在即,以常贊的小心謹慎,他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我,而且你別忘了,有陳然的震懾,他不敢真的要我的命,除非他常贊連海天集團也不怕了”。

茶几上的手機閃爍了一下,陸山民走過去拿起手機,是柳依依發來的簡訊,只有一句話。

“陳然已經解開常贊的枷鎖”。

唐飛緊張的問道,“什麼事情”?

陸山民把手機放進兜裡,淡淡道:“沒事,一條騷擾簡訊而已”。

這一天,柴正足足等了三年。

三年裡,每一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小心謹慎。

今天,是這三年裡過得最輕鬆的一天。

敲響江濤辦公室的門,裡面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進來”。

柴正推門而入。

江濤的身形算不得高大,但很健壯,哪怕背著手背對著,也能給人一種壓迫感。

“濤哥”。

“嗯”,江濤並沒有轉身,只是靜靜的站在落地窗前。

“濤哥退役了那麼多年,身形還是挺拔如松”。

“我曾經是名軍人,終身都是一名軍人”。江濤緩緩轉身,身上透著股軍人特有的凌厲。

“我進部隊第一堂課,就是忠誠,第二堂課,就是服從”。

柴正上前一步,迎向江濤犀利的目光。

“那你的教官告訴你要忠誠於誰,服從於誰”?

“你出去吧,這兩天呆在家裡哪也別去,什麼事也別做”。

“濤哥”?

“出去!!!”江濤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威嚴。

柴正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其實、、”。

“閉嘴!你敢說出來我就殺了你”。江濤的聲音冰冷刺骨。

柴正笑了笑,坦然而自豪的說道:“我是一名警察”。

江濤雙目圓瞪,稜角分明的臉上充滿了剛毅和果決,他一步步的朝江濤走去。在臨近一米處,陡然從腰間拔出手槍,頂在柴正額頭。

“你是在逼我殺你”。

柴正神色淡然,“我是在給你贖罪的機會”。

“你找死”!!!

“你參過軍,應該知道一個有信仰的人不怕死”。

“我的信仰就是永不背叛”。

“可惜的是你已經背叛了原有的信仰”。

“我並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你助紂為孽,你是幫兇”。

“我喜歡現在高高在上紙醉金迷的生活,良知能值幾個銅板”。

“你早就懷疑我是臥底,但我依然活到了今天,說明你有良知”。

“你拿你的命賭我的良知,你的命就那麼不值錢”。

“任何時代,總要有一部分用死,去換取大多數的生”。

江濤臉上露出欽佩之色,“我敬佩你的勇氣”。話鋒一轉,臉色變得冷酷而猙獰。

“可惜,我已經沒有了退路”。

“砰”,帶有消聲器的手槍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柴正應聲而倒。

周同著急得團團轉,柴正專門用於聯絡的手機關機,另一個負責聯絡的警察手機也關機。冒險撥打柴正平時常用的手機依然關機。

“山民哥,柴正恐怕也出事了”。

陸山民再也無法平靜,心亂如麻,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所有的環節中,柴正這一環才是勝負手的關鍵。他要是失敗了,這場仗已經沒有了打的必要。

房間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陸山民按照太極遊的心法默默調息,強行的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爺爺教自己練字,常常說練字是練心氣。他問爺爺,要練到什麼時候才算有成就。爺爺說,練到每逢大事有靜氣,就算是有小成。他又問,什麼時候算大成?爺爺說,千古無同局,由靜而變方大成。

沉默了半刻,煩亂的心情漸漸平復,混亂的大腦也開始恢復了清明。

陸山民斂容屏氣:“柴正是個有著二十年警齡的警察,二十年間心智謀略早已磨礪得爐火存青,即便出事,事前也一定有所安排,不應該出現這樣顧頭不顧腚的情況”。

見陸山民冷靜了下來,眾人也漸漸穩定了情緒。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周同問道。

“等”。陸山民堅毅的說道。

“你負責等候,繼續嘗試與柴正聯絡。唐飛繼續留意那群癮君子的動態。山貓負責協助居中調停”。

“付亮的投靠已經被常贊識破,其他人也沒有必要偽裝,讓肖兵和胡明召集人馬聚集在盛世酒吧附近,給常贊壓力”。

“讓秦風和白強召集其他保安在賭場外圍的五棟樓處集合,但不許再往前進一步,除了警察,所有人只許進不許出,如果遇到江濤的人,全部打出去”。

陸山民頓了頓,眼中冒出精光,“我,要親自去一趟賭場”。

山貓眉頭緊皺:“山民哥是想逼常贊儘快完成交易”。

“對,鬧出這麼大動靜,以常贊謹慎性格,以免夜長夢多,必然會加快交易”。

唐飛擔憂的說道,:“這一切都建立在警察會及時出現的基礎上,要是警察來早了或者來晚了,怎麼辦”。

陸山民果決的說道:“事到如今,唯有選擇相信柴正,他不怕死,我就陪他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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