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戀愛了。”

就像旅途忽然抵達了終點,秦鍵說的是那樣平靜。

四字脫口,他終於鼓起勇氣抬頭迎像了葉一的目光。

只是,葉一隻是眨了眨眼,然後抿嘴淡淡的笑了笑。

秦鍵心口一緊,這一刻,似是他積累的所有舞臺經驗都不再奏效。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描述不出眼前是怎樣的一幅笑容,他設想過無數種葉一聽到這句話的反應。

獨這一幕是他為從料想到。

四目相對。

秦鍵彷彿能透過對方平靜的瞳孔看到自己的不安。

那難言的平靜目光中裡帶著點點情緒波動,又有一絲欣慰在其中。

膠著的複雜,熟悉的只有他印象中的明亮皎潔。

短短的幾秒鐘,秦鍵感到的不只是煎熬,烈日灼心蔓延的一瞬,針刺般的擊穿了他的五感。

下意識舔了舔乾涸的嘴唇。

翻湧在喉間的對不起,他卻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看著秦鍵痛苦的模樣,葉一心疼,可此時對她何嘗不是一種煎熬,一種更折麼人的雙重炙烤。

因為她不會說話,也不能說話,是她約見的秦鍵。

可她是被動的。

此刻她只怕聽見秦鍵說出抱歉。

她不需要秦鍵設身處地的立場,她只要作為一個女人的尊嚴。

葉一期望自己在這場即將落幕的情感糾葛中以一個感情失敗者退出舞臺,而不是一個被憐憫者。

感情本就是一場你情我願。

秦鍵只是做了選擇,她懂,秦鍵並不欠她任何。

儘管當她親耳聽到那聲沙啞的‘我戀愛了’時,她的心又被刀狠狠的割了一把,但她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

她的表情沒有失控,她甚至有些欣慰。

或許輪不到她來說什麼,但在她眼中,秦鍵能對坦誠的講出這句話,他成長了。

她等待著秦鍵接下來的話,她今天就是來聽秦鍵講話的。

良久不過十秒。

“我們是在燕京認識的。”

彷彿意識中有一個聲音在引導著他,秦鍵決定告訴葉一全部真相。

葉一張了下口,修長的睫毛掩飾不住她眼中的詫異。

不過。

這一段她是真的想聽一聽。

“是我去參加華韻賽那一次。”

秦鍵頓了頓,再次開了口,“她叫段冉,是個高個兒女孩。”

葉一知道,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

抬頭呼吸間,秦鍵有意無意的掃過了葉一的臉龐。

四目又相對。

葉一哪裡不知道這眼神下的含義,哪怕是這樣的時候,他還是要揣摩別人的情緒。

她心笑,揣摩到了你又能如何呢?

努力的彎出了兩彎月牙,葉一鼓勵的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隨意的捧起奶茶吸了一口。

不論舉止還是笑容,葉一總是溫柔的。

被這溫柔包裹著,秦鍵漸漸進入了故事角色。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並沒有那種特別的感覺,你懂嗎,那是一個琴行,我們碰巧都去找琴房...”

葉一懂,葉一覺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秦鍵的時候也沒有那種特別的感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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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天我練完琴走的時候把一個重要的本子落在了那間琴房,之後她進了那個琴房,拿了我的本子,過了很久她才告訴我本子在她那,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不過知道之後我也沒怪她。”

葉一心裡有點佩服這個段姑娘的膽子,要是她的話,她可萬萬不敢把撿來的東西放在自己身上。

從華韻賽到東京。

秦鍵講了櫻花。

葉一沒有見過成片的櫻花,聽秦鍵的描述,他幻想出了一片櫻花的海洋。

從東京到維也納。

秦鍵講了費加羅之家。

葉一也沒有聽過歌劇,聽秦鍵講述費加羅婚禮的故事,她覺得像是在聽音樂。

到德國。

秦鍵講了薩爾茨堡的山澗小屋。

葉一再次暗歎段姑娘的大膽,不過她想如果換做自己,肯定也不能讓秦鍵在臥室門外凍著,因為捱過凍,她知道那滋味。

到卑爾根。

秦鍵講述了一望無際的大海。

葉一以為海面升起紅日的那一幕,一定是人間美好,她想那一段時間秦鍵每每伴著海邊日出從夢中醒來,應該很幸福吧。

到華沙。

秦鍵講了肖邦大賽的點點滴滴。

葉一補充了電視畫面外的場景,或許她想的沒錯,秦鍵是一個活在個人情感世界裡的人。

誰若能主動闖進去,便能得到幸福,她祝福段姑娘。

秦鍵講完奪冠,整整三個小時過去。

剛好接上巡演之旅的第一站。

一個完整的故事。

櫥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葉一差不多該走了。

她晚上還有課。

秦鍵不知道葉一還有課,他當自己已經交代了,心裡鬆快了一絲,只有一絲。

於是他喝了口冰涼的咖啡,片刻後問道:“葉爺爺是哪裡人?”

葉一不知道秦鍵要問什麼,如果這是最後的問題,她實在有些費解。

她搖了搖頭

這不是她想在離別前聽到的問題,或者說,這些問題還和秦鍵有關係嗎?

她是來為秦鍵解惑的,她不想讓秦鍵繼續深入自己的生活,這對段姑娘不公平,她也不願看到秦鍵繼續為了某些問題苦惱。

見葉一的反應,秦鍵神色急了,追問道,“葉爺爺是不是你的親爺爺?”

葉一皺起了眉頭。

她看了眼時間,她真的該走了。

雖然她很想繼續坐下來,可意義呢?

心裡一嘆,她只當秦鍵這兩個問題是在關心自己吧。

從沒被問過的這樣兩個問題,在這樣的時刻,出自眼前男人的口中,這個自己還愛著的男人。

葉一覺的畫面有些荒誕,不過也不重要了。

“葉一,你能告訴我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嗎?”

葉一笑了笑,打出手語,‘秦鍵,祝你獲得肖邦大賽的第一名。’

秦鍵一怔,他完全沒有看懂這是什麼。

葉一抿了抿嘴,接著打出手語,‘對不起,我要走了。’

這次秦鍵看懂了,他剛起身,只見葉一從包裡掏出一張折起的白紙。

他盯著葉一得手坐了下來。

葉一面色掙扎著,變換著,最後深深的看了秦鍵一眼。

便將手中的白紙推到了秦鍵桌前,揹包轉身離去,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秦鍵從那複雜的眼神中掙脫出來時,身前已經空無一人。

頹然的靠在了沙發上,他失神的掏出了右手。

看著手心中還沒有來得及還給葉一的翠色掛墜。

他甚至沒有勇氣回轉頭去看櫥窗外的身影。

良久,

他呆呆的看向了桌上那張折好的白紙。

...

跑過紅綠燈,葉一大口的喘著氣,她繼續奔跑著,任由眼淚在比冰冷的寒風中肆無忌憚的飄灑。

推門而出的那一刻。

她才真正領會到心痛究竟是哪般滋味。

比午夜來的要兇猛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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