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壯老人看著冷不語,越看,心裡頭越樂呵。

不得不說,這冷不語,當真與韓將軍有幾分相似。像,他像了。若再成熟幾分,添些英氣,怕當真是韓將軍復生一般。

可健壯老人曉得,韓將軍,終究已經逝去,眼前人,是當代劍聖冷不語。

自己會認為像,應當也只是因為冷不語揹著七星劍。

這健壯老人站起了身,又低頭打量了桌上的七星劍幾眼,似心中掌握分寸,點了點頭,走去一邊。

冷不語只是看了眼,看這健壯老人在一旁挑木頭,也就不去多管,專心磨劍。

冷不語在磨劍,也是在感受這六把七星劍所給予他的回應。

每磨一下,劍均會微微顫鳴,就如同被撓舒服了的貓,發出呼嚕般的低吼聲。

冷不語嘿嘿笑著,與他而言,也唯有這六把寶劍,值得真正信賴。

約莫過了得有一個時辰,冷不語收了工,這六把七星劍,此刻也再度銀芒耀眼。

他又側頭看向了那健壯老人那裡,這健壯老人,竟用兩塊長木塊,做了兩個劍鞘出來。

這,也是令冷不語頗為納悶。

冷不語自然曉得,這健壯老人不會無端做兩個劍鞘出來。看那兩個劍鞘長短,與自己的黑白二劍倒是匹配。

可,這健壯老人怎的會突然想到給自己的黑白雙劍重做一雙劍鞘?

見冷不語看著自己,這健壯老人也是嘿嘿笑,一臉憨厚。

“也不知是御劍那老家夥沒仔細看少主的劍鞘,還是他有別的心思,少主,你這兩把劍的劍鞘,同寶劍可不匹配。”

劍鞘與劍不匹配?

冷不語更為好奇,不過那會兒被顏嘯帶來的,的確就只有六把七星劍,不論長短,均不見劍鞘。

看冷不語疑惑,這健壯老人解釋道:“也不是說劍鞘同劍的尺寸不匹配,是這劍鞘,不適用同少主這般反著背劍。”

聽健壯老人這般說,冷不語就更為好奇了,自己的劍鞘不適用反著背,那莫不是他折騰出來的,就適用自己這般反著背劍了?

健壯老人咧著嘴一臉憨厚,將劍鞘遞給了冷不語。冷不語眉頭微皺,接過了其中一個,開始打量。

劍鞘平平無奇,卻是有個小細節,在開口處,有一個細小的裂縫。

這裂縫不像是手上功夫差導致沒對接好,反倒,更像是有意為之。

看著這裂縫,相較劍刃厚薄,要再多上一些。看著看著,更為疑惑。也不知,這健壯老人為何專門留下這麼一道小口子。

可想著想著,冷不語不由睜大了眼,隨後也是不由左手抓鞘,右手朝黑劍破軍抓了過去。

看到冷不語的反應,這健壯老人笑得更歡樂,不斷撫著自己雜亂的鬍鬚,頻頻點頭。

冷不語嘗試著將劍插入了劍鞘中,劍鞘開口寬闊,漸往裡頭,逐漸收緊。

當整把劍都收入了劍鞘中,明顯能感覺到,這劍鞘竟是完整貼合了自己的這把黑劍破軍。

這包裹度,當真是天工技法。

冷不語看向了這健壯老人,眼中,盡是讚歎之意。

而這健壯老人,只是嘿嘿憨笑,撫著鬍鬚。

笑了一會兒,這健壯老人問冷不語:“少主,這劍鞘如何?可比少主先前那個劍鞘,要合適些許?”

冷不語點了點頭,欣喜道:“前輩當真天上巧匠,我那兄弟技法已是了得,想不到前輩不用尺寸,就能做出這般貼合七星劍的劍鞘。”

這健壯老人一聽,更樂了:“少主這是哪裡的話,不過平心而論,少主先前的劍鞘,已已是上上品。”

冷不語依舊面帶微笑,忍不住一手握劍鞘,一手握住了劍柄。

當握住劍柄的右手微微動,不由皺眉。

見冷不語終究發現了異端,在這健壯老人眼中,好似是一個娃娃終於發現了白米飯下頭埋了塊紅燒肉。

而這塊紅燒肉,才是這一碗飯的絕妙所在。

“少主,不如將劍倒背,抽劍試試。”

冷不語聽了,雖不明白,卻也照做。

將劍倒背背後,隨後右手摸上了劍柄。這感覺,倒是與先前無異。可當冷不語緩緩將劍抽出時候,劍抽離劍鞘時候,劍刃劃過劍鞘內壁的感覺,倒是略微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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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哪裡不同,又沒法三兩句說清。

當劍刃快要抽離,冷不語不由睜大了眼,也是真正明白了那細小開口的奧妙所在。

劍已出鞘,而這回出鞘,卻是異常順暢。倒背的劍,劍出鞘,在最後那磕會有些許停頓。

而這一回,卻是一氣呵成。

“哈哈哈,少主,你這會兒明白了,老頭子我為何要特意開個小口了吧?”

這健壯老人抓起了另一個劍鞘,看著自己一一會兒就打造出來的作品,眼裡頭,也盡是得意之情。

可這得意裡頭,又是加了幾分,好似對往昔的追憶。

“倒背的劍,因為劍從下抽出,劍尖那段出鞘時候,勢必有所卡頓。這,不是手速同熟練就能克服的。可,就是這麼一個小缺口,卻是能解決這個問題。”

這健壯老人又將手上這劍鞘也遞給了冷不語,冷不語接過劍鞘,隨後替換了之前的劍鞘。

雙劍收入鞘,冷不語又雙手緩緩握上了左右的黑白雙劍。

伴隨著“噌”重疊好似一聲的龍吟聲,雙劍出鞘。

隨著雙劍出鞘,冷不語的眼中,盡是驚喜。

他方才,竟是快了幾分。

冷不語看著自己手中雙劍,欣喜若狂。若是能用這雙劍鞘,重新與我孫子隼人廝殺一番,那他的出劍速度,也不定會輸給我孫子隼人。

這健壯老人在笑,可笑著笑著,卻又是幾分哀愁。

冷不語餘光瞥見了這健壯老人臉上哀愁,一臉疑惑看了過去。

這健壯老人看冷不語看著自己,也是尷尬笑笑,解釋道:“人吧,一旦年紀大了,就容易回憶往昔,不免傷春悲秋。老頭子我啊,看著少主英姿,不免會想起將軍昔年風采。”

冷不語聽了,不由皺眉。越是被這神機坊的人將自己同昔年的韓將軍並列一道,他就越是容易好奇,韓將軍,究竟是何人物?

可縱然韓將軍再如何絕世,終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物。神機坊的這些人興許曾經真的追隨韓將軍左右,可冷不語不曾見過,再多,也只是臆想。

如此,倒不如不再去想。

“少主,老頭子我先將劍鞘上個漆,再描著圖紋……”

這健壯老人話未說完,冷不語卻是擺了擺手,道:“劍也好,劍鞘也好,好用就行,何必拘泥於賣相如何。”

聽冷不語這般說,這健壯老人再度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少主這性子,倒也的確同將軍一般。”

冷不語不由尷尬笑笑,雖是彆扭,可還是不好多說。

“前輩,我還有些事需要去做,這就離去了。”

聽冷不語要走,這健壯

老人雖說有些不捨,可還是點了點頭。他開啟了小鋪子的門,並無半點阻攔的意思。

出了門,冷不語又是抱拳一禮,再無多言。

看著冷不語離去背影,這健壯再度嘆了口氣。可隨後,那張老臉上卻是露出了頗為猥瑣的笑容。

他在好奇,能令少主懷春的姑娘,該是怎麼個絕色。

可想著想著,卻又不免哀愁。

情之一字,令人喜,又令人悲。

如今天下,女俠仙子的確不少。甚者,西施榜,就是個不錯的東西。可,相比韓將軍那個年代,相比韓將軍看上的女人,如今天下,當真是粉黛皆失色。

如,那一代的桃花仙子,美貌才華醫術,天下無二。

再如,那不知師出何門,明明色可奪人心魄,卻又劍術無雙的白雲仙子。

還有,那權勢人上人,傾城之色令知無不言犯了難得,卻又削髮為尼尋求天下大同的小公主。

韓將軍究竟喜歡誰,又為何放棄,最終孑然,他們這些跟隨的人,又如何評說?

冷不語已走遠,他的確中意了一個姑娘,可,他卻無法知曉,這姑娘,對他又是何心意。

這當代劍聖突然想喝酒了,想喝美人熱的酒。他也想看人跳舞,看美人如孔雀翩翩。

罷了,罷了,就先行北上,完成他人所託吧。

冷不語才走,這神機坊的小鋪子,又走出了一人。

是那個西地來的乾瘦少年,這會兒他的懷裡沒有抱著那只少了只前爪的白色小奶貓。而他的手腕上,纏了兩條黑褐色的布條。

這健壯老人見是惠東從裡頭出來,也是一臉帶笑看了過來,道:“小兄弟,這是要出門啊?”

惠冬點了點頭,回道:“去一趟臨城,帶一個人來挽風城,見,見他,他的……”

看惠冬說話有些吞吞吐吐,好似不應說出他要從臨城帶誰來寒城,又帶這人來找誰一般。

這健壯老人聽了,哈哈笑了笑,擺了擺手,道:“無礙,無礙,該去做的事情,就該早些去做。可不要因為年輕,而浪費了時光。”

惠冬雖不明白這健壯老人為何這般說,可還是點了點頭。

“對了,小兄弟,身上可有盤纏?”

聽到錢財,惠冬微微一愣,隨後將頭微低,不語。

這健壯老人見惠冬這樣子,又是不由哈哈笑了笑。笑歸笑,這健壯老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袋子,遞向了惠冬。

惠冬見這健壯老人不由分說就掏出銀子,看這錢袋,裡頭的銀子應當不少,惠冬竟是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這健壯老人見惠冬略顯尷尬的神態,再度哈哈大笑,道:“既然小兄弟是劍聖,一點碎銀做盤纏罷了,儘管拿著。”

終究,這健壯老人太過熱情,惠冬也是不知怎麼拒絕,收下了這袋銀子。

惠冬走了沒一會兒,一個綵衣嬌媚的女子攔住了他。

惠冬抬頭看,見是女子,不由將懷中的錢袋遞了過去。

這綵衣嬌媚女子,自然就是賈大官人,骰至嬌。骰至嬌見惠冬這動作,不免納悶,問:“你這突然給姐姐銀子做甚?姐姐賭錢,可從不問小娃娃要錢。”

哪知惠冬搖了搖頭,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銀票遞給骰至嬌,道:“這是鐵匠鋪子那個老爺爺給我做盤纏用的,幫我還給他。侯爺說,不能欠人恩情。”

骰至嬌看著那面額千兩的銀票,睜大了眼,道:“小惠冬,你這給的利息,也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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