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甫落,白翎再度自箭簍裡抽出一支白羽箭,搭弓滿弦如月,瞄準了無計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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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妄在那看著恍若野狗的無計,不由搖頭,嘴裡頭還一臉春嘖嘖嘖的戲謔聲,道:“赤騻啊赤騻,你不是挺能麼?大爺我就比較好奇,你是怎麼個法子,把黑頸鶴那小王八給逼的同耗子一般躲進了陰溝角落裡?”

無計依舊咧嘴笑著,面目若鬼神,語氣也是陰森,道:“黑羽麼,敢進京州紫禁城偷東西,他就該想到結果。”

聽到無計這麼一說,夭妄算是明白了過來。對飛賊而言,偷民偷官,算不得大事。可一旦涉及到了京州的紫禁城,那可就越了線了。昔年有個飛賊受僱東離人,進了京州紫禁城盜取機關要員名單,且成功逃離。

京州那兒暗地裡出動了不少人去追捕這小賊卻是無果,最後還是以白影、赤騻、蒼豐、黑羽這四大偷王為首的盜字號人物成功截住了這小賊,沒使得他將大鄴機密交到東離人手中。

至於那通敵賣國的小賊最後如何個小賊,那當真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了。

夭妄挺好奇,黑頸鶴這小王八,究竟跑去京州紫禁城偷了什麼東西?這小王八,膽兒可真肥。

“所以,是京州的人給你下了死命令?”

無計又是呵呵一笑,繼續道:“你以為呢?黑羽這輩子除了慘死,就只有做只不見天日的小老鼠了。他做了什麼,你自個兒去問就成。倒是你,白翎,你,你還有機會,去京州吧!”

無計話鋒一轉,竟是開始說起了白翎的事情。

白翎是花無意,這一點雖非天下人皆知,可對這些個跑來寒城的人而言,卻已非秘密。要白翎去京州,這是請罪?請的是花家之人出山,又匿名為官麼?

夭妄怎麼想也想不通,這罪,是白翎背了花家老祖的意?可花家老祖不似墨家老祖,定了子孫後代不得為官的祖訓,這,可就有意思了。

白翎聽了,只是呵呵一笑,神情同聲音仍舊孤傲,道:“我白翎,對天,對地,對寒城百姓,對大鄴,均無愧於心。言盡於此,信與不信,孤,不屑。”

無計聽後,眼神有些玩味,身子挺直了些許,雙拳再度運炁,似準備再出搏命殺招。見無計如此,春生一個閃身,再度擋在了白翎身前。他的左拳已廢,掄起了右拳,看神清,雖有痛苦之色,更多的,仍是那堅定不移。

“小娃娃,你是黑山來的?”

談話裡頭再度涉及這個偶爾被人提及的地方,美人遲暮君莫笑這兩位老人,還有夭妄,都不由眉頭皺緊。相比較夭妄,美人遲暮君莫笑這兩位老人的神情,可更為憂愁些。

自從黑山被朝廷同江湖勢力聯合圍剿過一次之後,也就與消失無異,沒了聲響。可這會兒,怎麼就一會兒一個黑山來的娃娃,一會兒又蹦出一個黑山來的娃娃。隱約之間,令人憂愁。

無計這麼一問,春生卻有些丈二和尚,還側過頭看了看白翎,眼中詢問之意。

白翎搖了搖頭,原本微微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卻是露出春風般的笑容。看到白翎如此,春生也是咧嘴哈哈笑,管他什麼黑山不黑山,他記憶中,寒城才是家。

等春生將頭扭了回去,白翎神情驟變,看向無計的眼神裡頭,殺意頗盛。左手不由擁擠,將明亮白弓握得“咯咯”直響。右手,也是自箭簍中,又緩緩掏出了一支白羽箭。美人遲暮君莫笑這兩位老人將白翎的神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均是不由搖頭嘆氣。

這年邁老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可沒一會兒,終究還是開了口,聽他道:“白翎城主,無計,你不能殺。”

白翎目不斜視,拉弓搭箭,瞄準了無計的眉心,聲冰寒道:“就允許你們這些京州來的大人物,在我寒城肆意,就不允許孤這一城之主,為護寒城開殺戒麼?天下,可有這等道理?”

一句話,令這年邁老人不由無語。老嫗用柺杖錘了錘地,苦口婆心道:“白翎城主,有什麼誤會,你去一趟京州,定能說個清楚。你現在殺了無計,雖能解一時的恨,可到了最後啊······”

“休再亂語,兩位前輩怕是忘了,這兒,是孤的寒城,不是爾等的京州。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更不提,天高皇帝遠。”白翎又呵呵笑了聲,繼續道,“縱然兩位前輩回了京州,將孤今日所作所為一通說道,孤,又有何可懼?一城之主殺個越界毛賊,可有錯?更不提,這毛賊,既是帝國通緝要犯,還妄圖謀害於孤!”

一連串的話語,再次使得美人遲暮君莫笑這兩位老人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繼續。

不再多語,“咻”一聲,箭已離弦,直撲無計。無計此時負傷,終究動作慢了一步,又是一聲貫穿肉軀的“噗”聲,飛賊最引以為傲的雙腿,被白翎射穿了一條。這無計也是個狠角色,前後各用力一次,將貫穿自己左小腿的那白羽箭前後折斷,就留了一小段在那。如此,若強忍疼痛,身法,倒不會太慢。

白翎依舊不停,再度抽出一支白羽箭,再度拉弓搭箭,這會兒瞄準的,卻是無計的眉心。話不多說,又是“咻”的一聲,白羽箭飛了出去。

當白羽箭離無計不過三分距離,一道白影閃過,那快速射向無計的白羽箭也是不見了蹤影。

再看,夭妄手握白羽箭,站在了一旁。

白翎眉頭不由一緊,滿眼疑惑。夭妄也知自己越了界線,頗為尷尬。

“白城主,赤騻,你的確不好殺。”

白翎眉毛一挑,“哦”了一聲,問:“這,什麼道理?”

夭妄尷尬一笑,道:“留住他,你是白翎,殺了他,世上再無白翎。白城主,這理,你需要掂量掂量。”

白翎眉頭依舊,也是回味了一下夭妄的話語。這話,雖不如他願,卻也是大實話。心頭怒火難平,又不能殺了無計洩憤,不由更為惱火。

大難不死的無計笑得更為猖狂,口腔裡的血沫子堆積多了,不由唾了一口。又是咧嘴哈哈笑,牙齒被血染的更為慎人。

“白翎,這般,你是殺,還是不殺我!”

無計這般的瘋子天下有,可,不多。不要命的人可怕,又不可怕。可不要命的瘋子,卻是令人煩躁。

不等白翎有所動作,夭妄迅雷出手,一巴掌扇在了無計臉上

。這一巴掌,十足力道,無計也被扇在了地上。夭妄動作未停,一連串的拳腳如流星雨點落下。

無計雖是瘋子,可疼痛多了,即便意識依舊堅強,可身體還是不由發出了哼哼聲。這,可當真顏面掃地,頗為落魄。

興許出了口氣,又興許也是打雷了,夭妄收了手。

夭妄看向了白翎,揚了揚下巴,好似在問,可解氣。

白翎見了,卻是呵呵一笑,隨後又是深呼吸一口。接下來,白翎抬起了手,高聲道:“收隊,兄弟們,喝酒去,記在孤的賬上!”

這一聲吼,圍在四周的,在白翎身後的,或是高樓上的,悉數收起了傢伙,齊聲道:“謝城主!”

隨後,伴著轟轟聲,整齊有序離開。

白翎又看向了春生,看了看他那不成樣子的左拳,尷尬一笑,道:“春生,你這拳頭,怕一時半會兒沒法再用了。”

看了看自己左拳,春生卻是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哈哈一笑,也不說話。

白翎又看向了美人遲暮君莫笑這兩位老人,聲音恭敬了幾分,道:“白翎,無愧帝國。孤今日也沒殺這賊骨頭,兩位前輩,對這結果,可還滿意?”

美人遲暮君莫笑這兩位老人也是再度無奈嘆氣搖頭,二人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了白翎。

這年邁老人沉默,老嫗開了口,道:“白翎城主,老婆子我相信,我們兩個回了京州,把你今日所說告知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也會信。畢竟……”

老嫗話未盡,白翎哈哈大笑,隨後眼神再度孤傲,道:“老前輩可是要說,因為我的先祖是如何如何的人物?這話可真有意思,以八百年前的人物品性來評價衡量今時今日的人。敢問,臨城的朱家,可能按老前輩的標準來評判?”

這話出口,美人遲暮君莫笑這兩位老人終究只能無語。

“人,兩位前輩可帶走。日落之前若還在寒城,恕白翎,可控制不住寒城這些虎狼漢子的血性!”

這話,雖是威脅,卻也是事實。

可隨後,白翎卻是一聲哀嘆,道:“想我白翎,不敢說為帝國鞠躬盡瘁,全然無私。可我寒城子弟,嚴守海境,防著東離海寇。又是不遠千里,越過他城,出兵北上駐紮邊疆。縱然我白翎有錯,那,寒城百姓,那些狠心舍妻棄兒最後馬革裹屍的寒城兒郎,何錯之有?”

話出口,美人遲暮君莫笑這兩位老人,張著嘴,久久無語。

“孤可殺了無計,也可不殺。白翎可捨棄寒城城主之位,我寒城自有第二人,第三人。還望兩位前輩,將這席話,也帶與京州那位大人。”

白翎激昂話語,眾人無語,卻是這時,一陣笑聲,不合時宜傳了過來。

眾人聽到這笑聲,不由皺眉納悶。而白翎聽到了這笑聲,卻是眼神裡頭,露出了幾絲恐懼。

幾隙過後,這恐懼也是一掃而空,咧嘴呵呵笑。該來的,終究是來了。白翎與花家,也該有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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