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刃手握龍耀劍,嘴角微微勾起,又看了看縈如歌手中那柄散著白光的斷劍,不由搖了搖頭。下一動作,藏刃將手中王劍丟向了縈如歌,原本金光耀眼的王劍龍耀在落地深入大地的過程變化也頗為有趣。

龍耀剎那收了光芒,原本蹭光發亮的金劍開始一塊又一塊起了鏽跡,直到寶劍深入土中,已是一柄鏽跡斑斑的破銅爛鐵。

“不如你用這把,而我······”

藏刃手往前一伸,好似向無形空氣中那麼一抓,握上了另一柄劍,一柄三尺出頭的玉劍,通體為透青美玉打造的一柄玉劍。

“此劍名為青蓮天引,可不要怪劍者不僅以大欺小,還以神器欺你劣品!”

縈如歌沒被黑木面甲遮住的嘴,薄唇微微勾起,有趣啊有趣。修仙者雖是萬中難有一,但面前這位,已將自己劃離人間的修仙者,他很感興趣。

頭一次覺得這種人有趣,怕是第一次遇到顏嘯的時候。

那時候的顏嘯不如現在嘻嘻哈哈逢人言笑,他就見那人騎著一隻散著火焰的鳳鳥,一身鮮紅如血的袍子,背上揹著一把刀一柄劍,散著的長髮也有些微紅,任風撫弄。

顏嘯沒有詢問的意思,只是說了句:“小子,今日起,你便是本尊座下十三弟子。”

縈如歌沒有拒絕,他要報仇,他也曉得面前的人有世人難以與之為敵的力量,他願意。

再看這自稱劍者的藏刃,枯瘦老者的外貌,卻同顏嘯一般可能活了幾百年,是個老怪物。

這傢伙一共拿出了兩柄劍,第一把是丟給自己的龍耀,被稱為王劍的龍耀在他手中是光芒耀眼恍如金子打造的金劍,丟到地上卻如同破銅爛鐵鏽跡斑斑;第二把是他再次自無形之中抽出來的一把,現在他手上這把劍又是透青的玉質。

這把被稱為“青蓮天引”的劍,這把玉劍難不成就是文劍?或者是俠劍?

不給縈如歌考慮時間,藏刃腳下催力,如同離弦之箭極快速度射向縈如歌。

縈如歌手中斷劍揮動,藏刃射出的劍氣離縈如歌仍有三丈,他手中那柄還有一尺出頭的斷刃,竟也如同鍋巴一般裂開。

縈如歌側身閃過那道劍氣,又是避閃幾劍,他低頭看向手中只剩下劍柄的斷劍,將斷劍恭恭敬敬放到了地上。

一聲大喝,身上紅光閃爍,身後展現一直徑六七丈的火焰圖紋,雙眼也從黑白變為了單色的赤紅。氣勢非凡,恍如戰神附身,可惜啊可惜,不過幾隙功夫,身後圖紋如琉璃碎裂,身上紅光散去,雙眼也恢復黑白。

藏刃哈哈哈大笑出生,輕蔑道:“哦,馭鬼尊者不是全無半點仙力麼,怎的,今日竟強提仙能,可惜啊,不過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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縈如歌卻不在意,倒也沒準備再堅持,撲身飛向那柄深入土中的鏽劍龍耀。

三年,自三年前十三恨被秦月兒封入祈年殿,自己再未握劍。如今握上這柄鏽劍,深吸了口氣,怒目再開,一聲大喝,自周身散出數不清的劍氣。

藏刃本能性後退,又急急揮射數十道劍氣以保自己周全。他竟然笑了,枯瘦的老臉竟笑中還有幾分慈祥。

“青蓮天引,剎那芳華!”

語甫落,就見霞光漫天,卻是劍氣自九千丈雲端落下。剎那芳華,的確美得如夢似幻,如七彩霞光,又似透晶琉璃。

縈如歌面目雖冷,卻是心中暗罵,這牲口,說好比劍,誰家有劍能將九千丈的氣能化為劍氣射落?

可哪怕心中將藏刃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又有什麼用呢?

忽而,縈如歌眼睛一睜,嘴角露出微笑。

只見他凝神提氣,被封許久的劍招再現塵寰,嘴角微微擠出幾個字“白雲世界,無盡花海!”

昔年紅塵孤騎白雲仙子成名劍招,無盡花海。

人未動,全身之氣匯聚於劍,又射向長空,劍氣凝形,化若漫天緩緩而落的黃花。

霞光對上落花,內勁外放的劍氣竟美得不可方物,遠遠看去,自是沒幾個人會信這是比劍,更多會以為兩個人在變戲法玩。

強招相抵,僅僅一瞬,縈如歌找回多年未有的感覺,那種一劍

在手天下任我縱橫的快哉瀟灑。

可不知為何,竟有兩行自面甲流出淌落,這暮寒樓的馭鬼尊者,竟然哭了。

雖如此,下一動作卻是毫不遲疑,手握龍耀,一劍刺出!

青蓮天引,通體為玉,鏽劍與之接觸,卻感覺更像砍在三丈厚的城牆上。

縈如歌猛提功元,鏽劍龍耀光芒大甚,露出金燦燦本尊模樣。

縈如歌心中大喜,龍紋寶劍殺招開當,再刺出一劍。藏刃卻不緊不慢,青蓮天引側劍一擋,一陣兵刃交接金屬聲。縈如歌巧勁一撥,青蓮天引脫手飛出,有機可乘,順勢又是一劍刺出,直向對手眉心。藏刃腳步未動半分,就見其右手雙指合一,森森寒意來襲,縈如歌收劍,身子迴旋打落青蓮天引。面甲未遮住的雙眼有那麼些難以置信,御劍術?

青蓮天引在藏刃周身遊走,歡快如同入水的魚兒。

“任你是魔是佛,擋,殺!”

一劍快過一劍,一劍狠過一劍,藏刃人依舊未動,那青蓮天引巧妙格擋每一劍,又借勢刺出每一劍,縈如歌漸處下峰。

突然,金劍龍耀包裹青芒,劍氣空前,原本輕鬆如同逗弄幼僮的藏刃,也不免眼角微動。擺衣動作迅速,右手手印,就見其手握成拳,又食指小指翹直。周邊大氣流轉,龍耀寶劍上的青芒竟也開始被強風吹動,將散未散。

“妖道!”

藏刃愣了下,面目剎那變化。原本枯瘦的臉鼓氣一般變得白胖白胖,隨後胖臉慢慢收攏,整張面容變得剛毅非常,眉眼鼻唇,完完全全是個氣度非凡的美男子。這張變換後俊美的臉又滿是狐笑,語中頗顯嘚瑟:“你呀你,和你師父年輕時候一個樣,贏了就是本事高強,輸了就是對方出千。”

下一瞬,藏刃也不敢輕敵,就見一道粉紅破風牆奪命而來。白衣手微揚,青蓮天引歸來護主,縱使如此,那道劍氣,竟同樣生生逼退握著青蓮天引的藏刃近二十步。

風散去,再看這落魄戶,劍者藏刃也沒了先前壞笑,劍一揮,青蓮天引化為一把青玉摺扇,緊握手中。

“一個鬼孩子,何必?”

“是道是魔是仙,與我何幹。同樣,這娃娃是死是輪迴,與你何幹?”

藏刃呵呵笑笑,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道:“小童修為如此已是不易,為何不以仙法相對?”

縈如歌也不含糊,倒有些像市井流氓打不過就嘴炮:“八年之約未至,劍術亦可屠盡仙人三千。”

口氣之大,藏刃竟然喜笑顏開,玉扇拍了拍手,嘖嘖了幾聲,這小子,頗為討人喜歡。劍術亦可屠盡仙人三千?有意思有意思,再給你十年可夠?可能讓自己看到你誅神斬仙的畫面,僅憑三尺青鋒!

早是今日這般,就該扯上老六一道過來才好,這臭小子自己給小十三鋪的路,就該繼續鋪下去才是。

不過這點小事,怕也不需要老六那小鬼過來,自己,當也可行。

就見其手一揚,大郎魂體從縈如歌體內被強行分離,全身包裹白光,身子緩緩飄起,孩子嚇得哇哇大哭,縈如歌更是按上了面甲似準備以命相搏。

藏刃擺了擺手,俊美的臉微微皺眉,一聲怒喝:“退下!”

縈如歌看大郎雖漂浮空中,卻沒有半點難受,這才冷靜下來,再看藏刃,不由瞳孔放大。這人竟是以身為引,納天地陰氣匯聚孩子中陰身,待餘陽散盡,不懼白晝不畏鬼差,同樣,不在三界五行不入輪迴。

藏刃扭頭看去縈如歌,依舊那張令人恨不得上去抽兩大嘴巴子的笑臉:“顏嘯與劍者有恩,劍者曉得顏嘯每收一位弟子都會相贈法寶三件,這鬼僕算是劍者代他相贈。忘言,此子雖可白晝得實體,但已為劍者名除輪迴笈,想讓他轉世再為人,那要看你的修為了。”

藏刃扭過頭去,將後背露向縈如歌,袖子輕輕揮動,無形之中又是化出一柄通體墨色長劍,長劍漂浮半腰位置。藏刃腳下微微一踮起,踏上長劍,御劍飛離,分外瀟灑恍若劍仙。

再看大郎,他看著自己的小手小腳,又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腦袋,異常興奮。他,終於變得和尋常孩子無差了。

年少的縈如歌問過白雲,他怯生生問,“孃親,既然有人能騰雲駕霧,那可有人能御劍千里?”

白雲卻分外憤怒,怒斥御劍之術並非正道,劍客,唯有手握三尺青鋒方才無愧於心。

如今看來,御劍之術,當真拉風。

這幾日的臨城之都,街上盡為怪人,而有些人能認出這些怪人是誰。那四個揹著棺材的,是渤海四子,他們通常會每人背口棺材,要麼給別人用,要麼留給自己;那一男一女看似為尋常人家少男少女,而敢小覷他們的,早已被分屍五段送入冥中;還有雙刀羅漢木維,布衣太歲葛千秋……

仲西侯抱著他的劍,他站在客棧屋頂,他的眼睛如同鷹隼一般深邃銳利。他的行為無疑讓巡城司腦袋發麻頭疼厲害,按理說除非官府軍營,或是有關蝶有登記的鏢局,再不濟也得是記名在冊的賞金獵人,也只有這些人才可以攜刀佩劍。

可不知道為什麼,就在昨天夜裡,二公子親信突然傳令,明早起,加強巡城戒衛。開始以為是有什麼重大事情,結果一問,那人補充了句明日起不再阻攔民眾佩刀佩劍。這一傳令,對中尉李八斗而言,可謂如雷轟頂,這不是要累死他們巡城司麼?

而為什麼要這麼做,傳聞說是有數位名劍客來了金陵,這其中還包含了西地之主仲西侯。

開始時候巡城司的中尉大人李八斗還想著封地之主不得隨意進入他人封地,違者可以造反罪名逮捕。可下屬提醒了中尉大人,西地不夜城是獨獨例外,自立自治,仲西侯除了是一城之主外並無官爵在身,可算是個奇葩的存在。

一下子大批怪人湧入了金陵,仲西侯忘記了,他也是個怪人,若是教人知道他就是仲西侯,這臨城之都恐怕會更加風雨難息。

“青樓冷主獨傲武林,仲家四小鬼特來請教。”聲落,有四人影立於屋外枝頭處,四人一人極高,一人極瘦,一人極矮,還有一人極胖。瘦的那個個兒也不低,略顯駝背,長髮直直垂下,“望冷主賜教。”

仲西侯迷糊了,冷主?

他聽過這名號,冷主,就是青樓那善刑堂的冷堂主,也就是他那紅衣小師弟的同門。侯爺勾唇笑了,他自是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把他誤認成那個冷,冷不語是當今天下未曾一敗的劍客,仲西侯亦是天下無雙的劍客,他們散發出一樣的氣息,不必使劍依舊劍氣逼人。

仲西侯知道這種人可謂最是難纏,但又不好拒絕,便抽出懷中舞雩劍,人影飛出,其身為白,形又似浮雲。

冷主名劍七星,分寶劍六柄,三長三短。

不但舞雩劍比七星寶劍要有名,仲西侯當然比冷不語更有名,就算不知他相貌,不知他名字,但說到不夜城或是舞雩劍,那鐵定就是仲西侯了。

四刃齊出,而仲西侯未動。

雪似流音,劍似流雲;人亦非聖……橫劍闢下,四兵刃“砰砰砰砰”落地,也亦非鬼。

四人落下齊伏於地,他們不是人,他們就是鬼。

“雖不知閣下是誰,認錯冷主多有得罪。告辭!”四影而躥,四鬼消跡。

仲西侯傻愣在了那,這就是中原的江湖?一言不合隨自己心意上來就是刀劍相向,萬一遇到高人被人刺死捅傷還是不是就屬於活該了?打不過別人,就禮貌性技不如人如何如何找個臺階馬上走人?全無規矩可言。

仲西侯收起了他的劍,他不該把劍亮出來。這四小鬼退得很快,仲西侯相信會有人認出他,他方才人不動揮一劍就擊退四人的招式名為“飛花”,即“飛花霄靈動”。

舞雩劍術追求簡單明瞭,無用的招式再過華美也是花拳繡腿,若是有一招一劍能進能退,也就夠了。

仲西侯雖不涉足武林,但他之名早已在這魚龍難辨的武林賺得一畝三分地。對於這一類人,仲西侯一直很奇怪,那些個武夫比武時候怎就喜歡自報招式名字。例如,吃我這記黑虎掏心,看我這招白鶴亮翅。好似輸贏不重要,對方記住自己招式名字才是正事。

滿城煙雨瀟瀟處,很快這金陵就會知道,孤已在此。

仲西侯依舊抱著他的劍,依舊盯著那人流不息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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