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諾還想再掙扎破罵,仲西侯一腳把他踢到了一邊。早遍體鱗傷的朱一諾更是疼痛添八分,可他愣是悶哼一聲,沒有痛呼。

朱諫男看著自己胞弟受苦,心裡也是一抽一抽。可仲西侯未聽到朱一諾痛呼,也是覺得有趣,內心,也是暗暗覺得這小子有趣。

有趣歸有趣,努力歸努力,可天賦在那,殘次品終究是殘次品。

“仲城主,夠了!”

朱諫男再難忍耐,仲西侯這不單是在羞辱朱一諾,更是在羞辱他們整個朱家。可朱諫男並不在乎朱家是否被羞辱,他受不住的,是朱一諾此刻難以言喻的痛苦。

仲西侯斜瞥這世子殿下,靜待下文。

朱諫男走到朱一諾身側,看他容貌已經面目全非,也是覺得這次的決定太過荒唐。他看向仲西侯,眼神兇惡,若他有能耐,怕是恨不得滅了這黑臉漢子不可。

幼-童的憤怒,對壯漢全然形成不了半絲威脅。正如朱諫男問的,他若身體無恙,用劍,可會是位名劍客。朱諫男此刻身體雖說不錯,可對仲西侯,全然形成不了半點威脅。

“雷牛!”

一聲怒喝,一個高大身形從暗處躥出。他落地聲響如重物垂下,塵灰散開,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仲西侯看到小雷今日竟背上了那把大劍,那把喚作不恨的忻都聖物。可惜自己手中無劍,若聽雨在手,與他切磋當作嬉戲也是不錯。

“雷牛,送客!”

朱諫男牙齒之間咬出一個又一個字,若換成別人,他恨不得立馬下令讓雷牛剁了對方,可無奈這人是仲西侯。他縱然心裡頭再恨,再是憤怒,也不能現在就殺了仲西侯。

朱諫男俯下身子,在朱一諾耳旁輕語道:“一諾,你唯有握住無上的權利,才能血洗今日的仇。武夫之勇只能熱血,君王之怒才能風起雲湧,明白麼?”

或是受夠了教訓,朱一諾那只留了一道縫的眼睛裡竟射出一道微弱的光。他沒有點頭也沒搖頭,好似沉思,在想自己兄長這句話真正的意思。

朱諫男起了身,身子筆直,面無表情看著仲西侯。沒有殺意,沒有恨意,只是淡淡一句:“仲城主,不送!”

仲西侯覺得事情差不多,也是豪邁,笑聲一陣接一陣,大步出了門去。

雷牛看著仲西侯遠走後,出聲問:“打嗎?”

朱諫男搖了搖頭,語氣透露無奈,道:“自始至終,是臨城欠了西地。仲西侯這人難以掌控,那捲先帝遺詔,不知是該給還是不該給他。”

雷牛聽到先帝遺詔,並不好奇,也不多問。他又看了看朱一諾,又開口,道:“廢了。”

朱諫男聽到這話,再看自己胞弟,更加無奈。不知這次是不是真的過了頭,小一諾雖說傷重,但應當不會傷及性命。過幾個月,他應當可以恢復。

“送醫吧。”

侍從正要去扶朱一諾,朱一諾的聲音低沉,細小得令人聽不清楚。旁人聽不清,雷牛不是一般人,他聽得一清二楚。

“我不管你是誰,幫我殺了仲西侯!”

雷牛奇怪,他不明白朱一諾是在問誰。殺了仲西侯?這酒樓裡除了他的能耐修為有這可能,莫非還有第二個人有可能有這能耐?

隨後朱一諾不由再次發出痛苦呼聲,侍從立馬身子後退,生怕弄傷了小王爺。朱諫男也好,雷牛也好,都看向了朱一諾。

朱一諾右手摸進了自己的領子,將那塊原本屬於墨茗的玄色血絲玉給扯了下來,隨後將玉給拋

了出去。那玄色血絲玉化為血紅,隨後散出白光,白光愈來愈盛。

雷牛身子一動,可他的動作卻讓朱諫男不解。

雷牛雙手作刀,看向了那幾個原本是來搬扶朱一諾的侍從。這些侍從也是命苦,不曾做過什麼對不起臨城對不起朱家的事,就被世子殿下身側這位護衛大人給結果了性命。朱諫男看向雷牛,帶有疑惑,更是詢問。

雷牛也不作答,只是看著那道自玄色血絲玉中散出的白光。朱諫男見他如此,也是不問,同樣看向那白光。

未久,那白光漸漸化成了一個人形,自白光中有一人緩步走出。

等這人面容清楚了,朱一諾那現今殘廢的臉露出了笑容,可那笑容有些扭曲,讓人看了有些反胃。雷牛對白光中走出的是這人全無半點驚訝,唯有朱諫男頗為意外,走出來的竟會是這人。

白光裡走出的是誰?

這人六尺出頭,一身白衣,那張臉,俊秀漂亮得勝過尋常嬌美女子。

“遊靈溪?”

朱諫男疑惑,這人眼熟,與他見過的易水寒三大巨頭之一的遊靈溪幾乎無差。朱諫男沒有認錯,這人與遊靈溪並非幾乎無差,是毫無差別,因為這人,就是遊靈溪。

遊靈溪無視朱諫男同雷牛,走到朱一諾身側,蹲下身子。

“幫我殺了他!”

朱一諾又惡狠狠給牙縫中擠出了這麼一句,遊靈溪沒有詢問為什麼,不過點了點頭。

有趣啊有趣,不用遊靈溪去找仲西侯,就見酒樓外邊又是一連串的痛呼聲,又有護衛被打飛了進來。

走進來的,還是那個西地之主,仲西侯。

當仲西侯看到遊靈溪的時候,也是有些驚訝,隨後呵呵道:“才出門,就感覺到一股強大劍意,回來看看,竟是你這小娘子。”

仲西侯稱呼自己小娘子,遊靈溪也不介意。他的動作很簡單,緩緩抽出了隨身那柄白色佩劍。

仲西侯右手一張,被打飛的一位護衛的隨身佩劍“簌”得飛向仲西侯,劍握手中,天下何處去不得!

“臭小子,今日就令你看看,你與這江湖的距離,有多遠!”

仲西侯的話不是說給遊靈溪聽的,很明了,他是說給朱一諾聽的。朱一諾努力翻動身子,儘管疼痛難忍,他還是讓自己換了個最能看清陣勢的姿勢。

遊靈溪出劍,第一劍是易水寒的“琴酒隨歌無關風月”。劍氣一道又一道,仲西侯身子微微挪動,避開了這一道又一道的劍氣。那劍氣碎了酒樓的圍欄,斷了酒樓的支柱。

仲西侯也出了劍,這一劍他用過太多次,是那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的“飛龍巡八荒”。握劍的仲西侯射向遊靈溪,劍將刺向遊靈溪,無奈,突有變故。

他手中的那柄長劍,崩碎!

遊靈溪逮到這突如其來的機會,反手一劍挑向仲西侯,可令人意向不到的,是沒了劍的仲西侯,那劍氣竟沒有半點消散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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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靈溪急急收招,可無奈,若臨時收招,要收回多少力,就得再出去多少力。好在遊靈溪就是遊靈溪,在仲西侯那渾身劍氣將要襲到他的時候,險險躲開。再看原本位置,那一張張地桌,均已粉碎。

竟是粉碎,而非碎裂。

不說朱一諾同朱諫男,就連雷牛也是不由讚歎。仲西侯,到底是個劍客,還是他,就是一把劍。

“孤手中有劍,天下何處去不得?”仲西侯手中已經沒了劍,他右手垂向一側,食指中指合併作劍指,繼續道,“孤

手中無劍,天下何處,不可去!”

隨後仲西侯劍指朝天,只覺酒樓大廳氣息湧動,以仲西侯為風眼,開始匯聚成風,龍捲形成。

“風乎舞雩!”

四字落,他周身風散,又化為一柄又一柄利劍模樣,隨後仲西侯劍指朝前一揮,那由風所化的利劍紛紛射向遊靈溪。

面對這般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劍氣,雷牛立馬甩出身後巨劍,腳步快速,擋到了朱諫男身前。只聽得叮叮噹噹聲響,劍氣一道又一道打在了巨劍上,更有甚者直接劃過了雷牛的四肢。朱諫男擔心朱一諾安危,也未注意雷牛的身子已被劃了不少口子。

這是雷牛,他的軀體硬如精鋼,可仲西侯一招出,竟讓他身上多了不少血痕。

朱諫男看去朱一諾地方,不由覺得奇怪,那些劍氣好似設了方位,每一道都專門避開朱一諾。隨後朱諫男也算安心了,仲西侯畢竟是仲西侯,也是他多慮了。想來,自己同樣安靜站在那,這些劍氣也不會傷他分毫。

其他人無恙,可遊靈溪就沒那般輕鬆了。

面對磅礴劍氣,又是這狹小的酒樓裡頭,遊靈溪躲無可躲,只得出招應對。身子躍起,出了一劍又一劍。

“血滿金樽華月舞!”

“大風起兮雲飛揚!”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招式盡出,那磅礴劍氣也近乎耗散。遊靈溪狼狽落地,再看仲西侯,氣息平順,好似不曾出力。仲西侯滿臉笑意看著遊靈溪,原本無意的笑容,在遊靈溪看來,卻極有挑釁意味。

當遊靈溪再做反應,已然遲了。又有一道劍氣從他背後襲來,遊靈溪轉身揮劍險險擋住,可又有一道劍氣疾風之勁,擋無可擋,直接貫穿了遊靈溪腹部。

遊靈溪身子不穩,單膝跪地。他一手摁在腹部傷口處,一手握劍支撐。

仲西侯緩步走到他身側,用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你與小師弟,是何關係?”

遊靈溪呵呵笑著,仲西侯看向他的傷口,不由皺眉。那般的貫穿傷,不說會有血上湧,自口中噴出,就連那貫穿處,也不見有血流出。

遊靈溪依舊笑著,聲音虛弱道:“若是那年的如歌,你,你不會是對手!”

仲西侯一聽,也是笑了,他實在是覺得有趣。那年的縈如歌麼?

縱然那年的縈如歌再強,也不過是個同朱一諾一般大年紀的娃娃,能厲害到哪一步?

“你確定?”

語落,自仲西侯身上散出的氣息更盛,那氣息愈來愈濃,色如炊煙。

遊靈溪看到這般場景,也是不由苦笑,道:“看來,是我眼光狹隘了。尋醫桃花仙,問劍仲西侯。仲西侯終究是仲西侯,如歌,也不一定會敗!”

仲西侯實在是無奈,他與那小師弟已交手多次,雖說小師弟無法全力抗衡,可每次自己,可有認真過麼?

“小師弟的厲害,不在於劍。因為啊,你們都忽略了,自始至終,小師弟都不曾是個劍客。正因為他是白雲仙子的後人,所以所有人都誤以為他是個劍客,可悲,可悲。”

當看到仲西侯所散出的氣息,雷牛身上的肌肉不自主動了起來,朱諫男也是疑惑。

他不會明白,雷牛這是興奮,前所未有的興奮。

縱然那天他交手的人是劍老,只是小勝,但也不曾興奮。可如今他興奮了,他看向了自己的劍,若方才是自己催用這把劍同仲西侯相對,可會同遊靈溪一般,輸的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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