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招待處所謂的‘泉708’房間內,朱文圻屬實是被驚嚇到了。

換誰一關上房門,轉頭就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這小心臟也受不了啊。

姑娘應該是在熟睡,薄紗的絲被蓋在身上也遮蓋的不多,隨著美人的翻身,一片又一片雪白的春光就灑落出來,尤其是那隨著翻身而晃動的波瀾壯闊,更是讓朱文圻這個小年輕一陣鼻腔發燙。

側首探鼻,猩紅的血液就沾到了手指之上。

心裡暗罵自己一句不爭氣後,朱文圻就轉頭走出居臥,坐進了外廳。

當體內翻騰的氣血逐漸壓下來之後,朱文圻再回頭去看的時候,眼神裡已是波瀾不驚,甚至有些冷漠。

“呵。”

嘴裡呵出一口輕蔑,朱文圻倒也並沒有離開這裡,出到外面自證清白,他也沒有這個必要。

心裡也是知道,那些自己曾經聽人說過的、在春宮圖上看到過的、做夢時臆想過的香豔,只要自己現在往床榻上一躺,那麼就一定會發生。

不過泉州的這個伎倆實在是有些太不上檯面了。

誠然,送美色這種事並不觸犯大明律,收受賄賂的條款中還沒有性賄賂,官員嫖宿青樓女子除了會影響風評以及官聲,並不會遭受到什麼實質性的處罰,所以泉州當地給朱文圻安排的這個所謂見面禮,並不一定就是想要拉朱文圻下水,這更多的只是一種試探。

泉州到底什麼樣子,朱文圻現在看的還不真切,但居臥裡那個美人,卻讓他的心裡警醒了不少。

“泉州對有權有勢的人來說是天堂,但對於無權無勢的人來說,並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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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朱文圻想起了自己舅舅當年從泉州回南京時給自己介紹過關於泉州的一些言語片段。

花花世界迷人眼,泉州一定存在腐敗,但這種腐敗到底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外人是無從得知的,即使泉州城內錦衣衛和西廠的密探數量位居全國之首,但又一定能夠偵查的完全,可以窺得見全貌嗎。

想必也是不盡然的。

作為新到任的商貿司司正,朱文圻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熟悉工作,倒是先迎來了這麼一項考驗。

睡了這個女人,大家就是朋友,剛正不阿的話,就別怪大家夥排外了。

朱文圻一直在外面坐了能有半個時辰,居臥裡的女人醒了,她走出臥室,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前者,整個人就欺了上去,從後面保住了朱文圻。

奇香撲鼻,溫暖在背。

這種感覺還是朱文圻長那麼大第一次感受到,便不免有些如坐針氈,趕忙掙開,轉頭指著女人道:“老實回屋待著不要亂來。”

“官人。”

女人一嘴的拗口漢語,但聲線卻很是嫵媚,尤其是隨著她扭擺起腰胯,本就衣著寸縷的身上哪裡蓋得住胸前資本,可謂是極盡了勾引之能事。

朱文圻當場就要發怒,趕巧了這個時候門響了。

門外,下人的聲音傳進來:“朱司正忙完了沒有?府尊大人要到了,馬大人他們都去一樓迎候了。”

這話說的朱文圻好懸一口血噴出來,什麼叫忙完了沒有,壓根就沒開工。

惡狠狠的剜了這女人一眼,朱文圻大踏步的走到房門處,一把拉開。

小廝還惦記著往裡瞄兩眼,就被朱文圻推開。

“想看就進去慢慢看。”

一句話嚇得小廝連道不敢,低著腦袋趕緊把房門帶上,跟隨在朱文圻身後進了升降梯。

鈴聲後便是齒輪咬合轉動的聲音,再開啟,已是到了一樓的大廳。

馬啟亮等人正聊得火熱,聽得動靜轉頭看見朱文圻出來,臉上都或多或少浮現起些許曖昧的笑意。

“朱司正精神不錯啊。”

等朱文圻走到近前,馬啟亮還小聲問了一句:“可還得朱司正的滿意?”

朱文圻微微一笑,答非所問:“勞同知費心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馬啟亮的眼神可就飄忽了不少。

眼見朱文圻也不願意說,馬啟亮也懶得繼續問下去,態度上也生疏了不少,整理下自己的官袍,站直了身板:“陳府尊就要到了。”

也沒讓朱文圻等太久,馬啟亮口中的陳府尊就在眾人的迎候中,姍姍來遲。

一個三十多歲,正直盛年的男人。

看著這個從車輅上下來,昂首挺胸邁步由外走進來的陳府尊,朱文圻的腦海裡還是掠過來之前,他在吏部查閱到的關於這陳府尊的檔案資料。

陳府尊全名陳天正,是地地道道的泉州本地人,而他的升遷履歷堪稱勵志。

建文二年科舉落第後便在泉州當地縣衙做胥吏,後來趕上各省開省考錄官,陳天正就成了第一批由胥吏轉任的公員。

此後青雲直上,十餘年間從一個基層公員一路做到泉州同知,上一任泉州知府李清泉因為腐敗被抓走砍頭後,這位陳天正就成了新任知府。

他的吏察,連續四年評優!

無貪腐、無枉法,品德端正,亦無惡嗜。

朱文圻很難把這份檔案上記載的陳天正和他剛剛才經歷過的,感知到的泉州聯絡在一起。

就這麼一個六根清淨的官員,他治下的泉州府,到底隱藏多少見不得光的骯髒?

“見過府尊。”

齊刷刷的見禮聲,隨著陳天正的官靴踏進明亮的大廳時響徹穹頂。

陳天正面上帶著笑,連連擺手:“諸位同僚切莫客氣,元芝啊,哪位是新到的朱美坤朱司正?”

這話顯然就是廢話了,一屋子裡哪張是生面孔,只要陳天正不是眼瞎,怎麼可能看不見。朱文圻心頭冷笑,當下便走出來見禮:“下官見過府尊。”

“不要多禮,不要多禮。”

陳天正很是熱情,兩步就走上前去托起朱文圻的雙臂,然後便握住後者的雙手一陣唏噓:“泉州商貿司司正的位置空缺日久,泉州上下都在盼著能有一位懂經濟、搞發展的大能人能來擔綱,苦等至今,總算是盼著朝廷調來了,朱司正看起來如此年輕,想必一定是一位就見地且銳意進取的幹吏,本官代表泉州上下是歡迎至極啊。”

朱文圻陪著笑了幾聲,嘴裡不住的謙遜:“府尊太過誇譽了,下官年輕,將來的工作還是要靠府尊多多訓示才是。”

兩人都是面上一團和氣的很,到底算是把這彼此的面子都給的充分,隨後自然是移步宴會,接風洗塵的俗禮流程。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無論是誰,都很有默契的閉口不談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就比如朱文圻房裡的那個女人。

那女人到底是哪裡來的?是有誰安排還是那個女人自己跑進去的?

這件事沒人想要弄清楚,起碼在當日,也沒有弄清楚的必要。

朱文圻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這頓看似和諧歡快的接風宴上,應付著每一句暗藏機鋒的言語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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