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二咄咄逼人的目光。

面對滿朝文武不解的神色。

杜荷躬身道:“父皇,兒臣並非不滿,也不敢不滿,只是……兒臣想用這些封賞,換一個條件,請父皇答應。”

“哦?”李二微微一驚:“什麼事,竟然如此重要,讓你捨得拿如此豐厚的封賞來換?”

杜荷直起身體,從袖子中拿出一道奏章,舉過頭頂,大聲說道:“父皇,這是家父讓兒臣送進宮的奏章,幾個月前,家父已經上奏,請父皇准許他致仕,當時,父皇未曾答應……一晃,幾個月匆匆而逝,家父每日在府中養病,心中卻掛念著朝堂,恨不得回到朝中,為父皇盡忠,為大唐做貢獻,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家父已經無顏面見父皇,特委託兒臣將這奏章,送到父皇手中……父皇對兒臣的封賞,已經不僅僅用豐厚來形容,簡直是莫大的恩賜,只是,兒臣寧願不要這些封賞,只懇請父皇看在兒臣一片孝心的份上,准許家父致仕。”

說到最後,杜荷呻吟都哽咽了。

他抬起頭來。

許多大臣都看見,他的兩側臉頰,早已被淚水打溼。

李二讓趙陽將奏章拿上來,親自翻開。

這是杜如晦的手書,句句是肺腑之言,用情至深。

男人看了會流淚!

女人看了會沉默!

半晌,李二才將奏章放下,重重地嘆息一聲。

然後說道:“克明追隨朕,二十多年,一直兢兢業業,為朕出謀劃策,不辭辛勞……朕本以為,克明會追隨朕一輩子,誰曾想,他的身體卻撐不住了,朕每每想及此,寢食難安吶……只是,克明想辭官歸隱,這件事,朕卻難答應。”

杜荷一愣,問道:“父皇,這是為何?”

李二想了想,看向長孫無忌等人,說道:“諸位愛卿,最近,朕一直在考慮一件事,那就是克明身為右相,為大唐的江山社稷做了太多太多,萊國公府還有杜構常年在登州剿滅海盜,又有杜荷屢立功勞,是以,朕打算,讓克明升為太尉,克明擔任太尉一職,可參與重大事宜的決策,平素可不上朝,不知卿等意下如何?”

王珪和長孫無忌同時跳出來,異口同聲地喊道:“陛下……”

二人都準備反對。

只是,沒想到撞口了。

王珪笑道:“長孫大人,還是你先說吧!”

長孫無忌說道:“王大人,還是你先說!”

二人謙讓著。

就在這時,杜荷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高聲說道:“兒臣,謝父皇隆恩,常言道,子不言父子過,但兒臣今日卻要說,家父雖然辛勞一生,卻何德何能,能擔任太尉,這都是父皇垂愛啊,兒臣替家父感念父皇的恩德,等散朝之後,兒臣便回去告訴家父這個好消息……”

啥?

王珪和長孫無忌同時愣住。

滿朝文武都有些傻眼。

卻聽李二說道:“諸位愛卿,既是你們沒有意見,那此事,就這麼決定了。”

王珪大喊道:“陛下……”

李二抬手,阻止道:“王愛卿,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說,克明一生辛勞為民,只是讓他擔任太尉,不足以彰顯朕的用心是不是?不過,克明已經位列三公,又是國公,縱使功勞再大,也難以再擢升了,克明一定會理解朕的一番苦心的。”

王珪差點吐血。

他說道:“陛下,臣的意思是,擢升杜相為太尉,此乃大事,是不是要三思而行?至少要問問滿朝文武的意見才好啊……”

李二一愣,說道:“朕方才已經問過你們了,可是,你們都沒什麼說的,好了,王卿家,此事,就這麼決定了。”

滿朝文武要吐血。

擢升三公之一的太尉,這可是頭等大事啊,按說應該滿朝文武充分討論,有可能幾個月都決定不下來。

現在好了,杜荷和李二陛下,二人一唱一和,一眨眼睛的功夫,就給斷定了。

又聽李二說道:“好了,荷兒,朕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是,朕對你的封賞,都是你應得的,鄠邑縣男,吏部主客司員外郎,依然是你的。”

杜荷躬身道:“多謝父皇!”

大臣們,又要吐血!

杜荷這廝,運氣太好了!

王珪忍不住小聲說道:“好一招以退為進啊……杜荷來這麼一出,竟是讓陛下起了惻隱之心,唉!”

陳叔達說道:“何嘗不是呢,杜荷這小子,真不知是何方妖孽。若非他突然立了這麼多大功勞,杜相又怎會登上太尉之位。”

這時,李二突然說道:“諸位愛卿,杜愛卿之事,有了著落,杜荷的封賞也結束,但還有一件事……那就是萊國公府的長子杜構,五年前離開長安,到登州擔任登州司馬,五年來,他一直在海上與海盜搏鬥,甚至還負了傷,留下病根,這是大唐的棟樑啊,你們說,應該如何處置?”

尉遲恭甕聲甕氣地說道:“理應重重有賞!”

李二點點頭:“來人,宣杜構覲見!”

……

太極殿門外。

長長的臺階下。

杜構站在原地,不動如山。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短打,身上還破了好幾個洞,他的頭髮被紮起來,卻有些凌亂。

最關鍵的是,他黝黑的皮膚,嘴邊全是剛長出來的短鬚。

杜構站在那裡,不發一言,就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周圍站崗的禁軍,都對他投來欽佩的眼神。

有禁軍小聲議論起來。

“你們看那人,好強的殺氣,我賭他是個殺手!”

“什麼殺手,他分明是一個征戰沙場多年的將軍,你們只看到了他身上的凌厲氣勢,卻忽略了他眼中的睿智,你們看,他的眼神,彷彿能看穿一切!”

“哎呀,他多半是從西北的戰場上回來,就等著陛下召見,然後加官進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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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幾人更加敬佩了。

不遠處,杜構身體微微顫抖著,心中叫苦不迭:荷兒,你可害死我了,我說就平常來見陛下吧,你非要給我打扮一番,還讓我裝什麼征戰疆場多年的將軍……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我渾身都已經僵硬了。

原來,杜構的裝扮,還有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杜荷吩咐的。

作為一個老實人,杜構按照杜荷的要求,一板一眼,做的有模有樣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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