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生雙手捧在身前望向那輪皎潔的明月,目光悠遠。當晚風吹過她的裙襬,她憂傷道:"趙宏父親,已別十年,你在哪兒!"

月下,不遠處一片寂靜的高樓上,一人在百餘米高的天台邊緣向下瞧著,盤算著跳下去,了無牽掛。

他正是趙宏,風從褲管鑽進,呼呼貫湧全身,平時擔心墜落的恐懼蕩然無存,心底不知從哪湧出一股力量,留在邊緣的腳邁了出去,譁啦啦,風聲衣衫聲在耳邊響起,他閉上了眼,臉上寫滿的是自傷的淒涼,任自己摔下。

十年前,他家裡經濟困難,時常揭不開鍋,母親又常年臥病在床。為生活所迫,把那只有幾歲的女兒送給錢家充做童養媳。

怎料此後不多久,他正給母親喂藥時,老人家只喊:"我孫女兒呢?"趙宏嘴上說是讓娘家人接走,老太太卻已猜中是送了人,心上憋著一口氣喘不上來,床上一連躺了七天,最後撒手人寰,甩手離世。

趙宏給母親盡力安了葬,夜料現在,要贖人非拿出1萬塊不行。

他十年苦熬,終於湊齊了錢,但等他去尋人,錢家3年前就搬了走,不知去處。

尋女無望,心下蒼涼,終日混混沌沌,遊蕩街頭,不免多喝了幾杯,沒想昏昏沉沉睡了去。等再醒來,身上的錢都叫人偷走了,剩下的只500塊左右。

女兒沒了,錢財沒了,活在世上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就來到樓上,一鼓氣跳了下去。

李豪正等在樓下,訊息和身世是童子告訴他的,他盤腿臥地打坐,一縷縷金光在周身盤旋,四周都是溫暖的春日陽光一般。

忽然,他一抬眼,趙宏在頭頂上落下,他站起盯著他說:“來了,等了這麼久,你可算跳了!”

並食中二指朝他一指,喊聲"定!",他就當真停在半空,再又甩手揚起,雄糾糾喊聲"起!",他就當真倒帶般回身上樓,重新立在了那天臺邊緣。

李豪帶他上了樓,他耳邊風聲不在,下墜的失重消失,自己似乎並沒受傷,心下起疑,慢慢試探睜了眼。這一睜眼,看見又在天台邊,給他嚇一跳,幾乎又摔下樓去。

"死啦死啦,一了百了,什麼煩惱都沒了。我就要跳樓!"

身旁有人說話,他苦笑望去,是一17,8歲的厚生,好不乾淨,滋著一臉的泥,衣服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正苦笑著看著自己。

趙宏問:"小夥子,你為什麼要尋短見?"

李豪說:"家裡給了500塊錢要我辦事。可我在半路偏嘴饞貪杯喝醉了,等醒來的時候,錢都叫人偷了乾淨。唉,回去也是一頓亂棍給打死,何必受那些苦楚,不如在這跳樓,死得乾脆利落!"

趙宏的身世李豪早已從童子那知道,這樣說,是要激起趙宏的其它情緒,讓他從絕望中抽出身來,恢復理智,省得等會兒離開了他,他又摸上天台跳樓去。

趙宏一聽,同病相憐,剛好手頭剩了500塊,直接掏出來遞向李豪。他安慰說:"小夥子不慌,剛好我這有點,不多不少,整500,多一分都沒有了。現在,都送了你,別尋死,好好活著,回去吧。"

李豪笑了,笑中帶著輕蔑。接過來只瞅了一眼,皺著眉說":這錢,不咋的啊,皺皺巴巴的,一點不乾淨。"

趙宏苦笑,心說:"這人不知足,白拿500塊,還挑三揀四。唉,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又說:"小夥子,好賴你對付著用吧。"

李豪轉身跳下了天台,抬腿就走:"那行,我走了。"

趙宏一陣苦笑,心說:"這人好不知人情事故,白得我500塊,一句道謝沒不說,連我姓什麼也不問句。唉,反正都要死了!"轉身重新站上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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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又從旁邊繞回,問:"你又為什麼尋死啊?"

趙宏把遭遇都說給李豪聽,李豪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把你這一身衣服給我吧。你這身乾淨整潔挺好,再是落下去濺著一身的血肉,不是白白糟蹋。再者,你光著身子來,然後光著身子走,貫徹始終,如是如一,不是更好?"

趙宏聞言,氣得渾身發抖,瞪圓了雙眼就怒罵:"我做你#@$個好人,真不知好歹,與你不沾親帶故,只平水相交,還白白送你500塊錢。你倒好,不說句謝字,還蹬鼻子上臉,沒完沒了了!"

李豪聽了,輕聲不屑一笑,他說:"我問你,丟了錢,就要把命搭上,值嗎?萬一你女兒正在某處思念你呢,你對得起她為你的這份心嗎?"

趙宏心軟了,慢慢說:"是啊。可是,在哪裡去尋她呀!"

李豪淺笑一聲,說:"這樣,我帶你去尋你女兒,讓你骨肉相逢,父女團圓怎麼樣?"

趙宏心內一喜,眼光一亮,但亮光轉瞬又沉了下去,分滿臉的為難:"小夥子,你是個好人,想著帶我找我的女兒。可是現在,我身上並無分文,就是找著了,沒錢贖人,又能怎麼樣呢?"

李豪淺笑,看著他說:"你放心了吧,我自然有辦法。"

趙宏遲疑片刻,看著李豪,真不乾淨:滋著一臉泥,鬍子亂成草;衣服也不稱體不說,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鞋子破破爛,腳趾頭在外面受著冷風。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最後,想著反正死也不急於一時,有那一線希望,能找到女兒,為什麼不試試?相信了李豪,從天臺下跳下,跟李豪鞠了一躬,好聲好氣地說:"小夥子,你是什麼人?怎麼稱呼啊?"

李豪淺笑一聲,眉間露出了悽苦和悲傷,但眼神又是那樣堅定,他說:"我是李家的李豪,李豪!"

“李豪?”趙宏心下起疑,“即是婿必是富貴人家,怎麼穿得如此破爛。而且好好小夥子為什麼說自己是李豪。定是剛剛禮節不周,人生了氣,所以說了這反話,之後要恭敬些才是。”

他不知道,李豪因為入贅後雖然是自願,不求人錢財,但是他畢竟沒有如此瀟灑,做不到不管不顧,更不加能容忍旁人對他和林佳感情的指指點點,只能這樣證明自己的清白。

李豪帶著趙宏往前走,拐過巷口,在一處高宅旁停下。

李豪說:"趙宏,你在這裡等著,等會兒自有人來問你,你不必多問,跟上便是。"趙宏點點頭,略躬身說:"那,拜託您了!"

來到的正是錢雄家。

門口兩人中,有叫錢福的認出李豪,不覺眼皮一抬,眯眼瞅著他一言不發,李豪再走近時,他抬手呵斥住了他。

"站住!這裡是錢家府宅,你個廢物李豪來這裡做什麼?真晦氣,走走,沒賞你的飯!"

李豪一聽,有些受不住,捏緊了拳頭又松了下,眉間透出了苦楚,卻又透出了隱約甜蜜的希望。

他想到給趙宏父女團圓要緊,鎮定下來,說:"我是來給老太太賀壽。"

二人知道自家老爺素愛結交朋友,時時仗義疏財,就算是沒用的廢物李豪,平時受老爺賙濟,記住老爺的好,現在興許是知道老太太的喜好,送點桃面戲票類的,態度軟了下來,問:"李豪,你送的什麼來?"

李豪還為方才的事生氣,背後摸出兩大白饃,那饃上還有一排牙印,五指黑泥印。他笑嘻嘻說:"白饃!"

二人一瞅,認定是磕磣他們,惱從中來,拍落白饃就罵:"你這人,我TM……走走,跑來這攪個什麼勁!"

這時,旁邊兩條狗跑來要吃饃,李豪還揮手就轟:"走走!你們兩個牲畜,叫你們吃了,老太太吃什麼。"他撿起白饃嚷起來:"你們不讓我進去,我會嚷!"抬手就把白饃往裡扔,邊扔邊高聲叫嚷:"送禮來了,送禮來了!"

眾人一瞧,門口的是李豪,都說:"是個廢物,那搞冥婚的李豪,理他浪費時間。"

這時,錢雄正在裡廳應客,有家人前來,說:"李家的李廣前來拜壽。"

錢雄一聽,只說:"奇怪,我與他並未有什麼交集!"接過禮單一瞅,上面寫著"珍珠項鍊2串,純金戒指4副,翡翠手鐲6只,壽銀8000。"連忙把他迎了進來。

眾人一看,他衣貎光鮮。

李廣他來給錢雄送禮,是貪心,知道錢雄家鬧鬼。他過來就是為捉妖淨宅,退鬼治病,送禮多,回的錢財也多。

眾人知禮,把他讓到了同樣錢多的齊得隆和齊東強位子旁。齊氏兄弟二人和李豪有緣。前幾天,家中失火,大火將二人圍困,逃脫不能,關鍵時刻得李豪救脫,二人心內感恩,以恩師相稱。

齊東強愛說話,說:"李廣大哥來了。"

李廣說:"來了。"

齊東強說:"我跟你打聽一個人。"

"誰?"

"李家本家,李豪師傅你知道嗎?"

李廣聞言,眼睛眯了起來,把身子向後仰了幾分:"李豪,那個廢物李豪?提他幹什麼,搞李豪,晦氣!要真說起來,我到跟他的丈母孃倒交好,論輩分,他得管我叫叔叔!”

齊東強聽完,頓時惱了:這傢伙,照他的關係,他是李豪師傅的叔叔,那我不成他孫子了。我得找李豪師傅問問,真的倒罷,要是假的,非狠狠揍他幾拳,叫他滿地找牙,看還敢不敢嘴欠。

想著,他一言不發,站了起來就往外走。而這時,正聽見李豪門外喊:"送禮來啦,送禮來了!"心內一喜,和齊得隆一同,三步並兩步趕到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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