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皺眉思量了一下,道:“西夏所求的,無外乎變強。西夏先後被我朝兩次重創,已經傷及到了根本。如今的西夏比青塘還不如,夾在大宋和遼國之間,十分危險。

無論是我大宋,還是遼國,皆有實力能將西夏一舉殲滅。

西夏挑起我大宋和遼國的戰事,就是在玩火。

無論我大宋和遼國最後誰勝誰敗了,事後都會好好教訓教訓西夏。

西夏敢冒著得罪我大宋和遼國的風險,從中挑撥,所圖的恐怕不小。”

趙禎、王曾、呂夷簡三人齊齊點頭,他們的想法跟寇季的想法差不多。

寇季繼續思量道:“我大宋一旦和遼國掀起戰端,那麼打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留給西夏從中牟利的時間並不多。

西夏想要藉著我大宋和遼國的戰事崛起,要麼就是想辦法延長我大宋和遼國征戰的時間,要麼就是找一些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快速崛起的東西。”

說到此處,寇季大概猜到了西夏想要什麼了。

寇季看向了趙禎、王曾、呂夷簡三人,幽幽的道:“西夏惦記上了我們的火器。”

西夏算是第三個見識到火器威力的,也是遭受過火器沉重打擊的。

目前為止,見識過火器威力的三個勢力中,黃頭回紇已經被覆滅。

青塘惦記著火器,根本挪不開眼,那麼西夏必然也惦記上了火器。

也唯有火器,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西夏兵馬的戰鬥力,快速的提升。

趙禎、王曾、呂夷簡三人雖然沒見識過火器的厲害,但透過火器打出來的戰績,多多少少也能推斷出一二。

西夏如今打不過遼國,也打不過大宋。

想要藉著攻城略地、掠奪人口變強,基本上不可能。

西夏想要崛起,只能另闢蹊徑。

火器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聽寇季一分析,趙禎、王曾、呂夷簡三人,大致也明白了西夏是惦記上了火器。

王曾皺著眉頭道:“火器在我們手裡,數量又不多。我們必然嚴防死守,絕對不可能讓火器洩露出去。西夏從哪兒弄到火器去?”

火器如今十分稀少,又被大宋當成寶貝一樣藏著掖著,西夏想謀取,還真的不太容易。

呂夷簡沉吟道:“我們若是敗給了遼國,遼國必然會藉機討要火器。西夏會不會在遼國潛藏了探子,能輕易的從遼國得到火器。”

王曾遲疑道:“也有可能想從戰場上掠奪,遼國對我大宋而言,是強敵。我大宋面對遼國這個強敵,不可能藏著掖著,火器必然會出現在戰場上。

西夏人常年以劫掠為生,這十分符合他們的秉性。”

一直沒說話的趙禎,突然搖頭道:“我大宋和遼國的戰事,會在雁門關和幽州一線展開,又沒有挨著西夏,西夏如何插手?

他們能繞過東平路一線的長城,出現在雁門關後?

還是能繞過外雲州,出現在遼人身後?

無論他們怎麼做,都是在取死。

我大宋和遼國開戰,別人插手撿便宜,豈能容忍?

到時候朕只要遣使走一趟遼國,流露出聯手覆滅西夏的意思,遼皇耶律隆緒一定會答應。”

兩虎相爭,豈是一個小老鼠能插手的。

老虎發了怒,很容易聯手先拍死小老鼠。

呂夷簡思量道:“西夏既然沒辦法從戰場上掠奪火器,那就只能透過遼國。他們可以幫著遼國打敗我大宋,然後藉著遼國,謀取火器。”

此話一出,四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西夏對如今的大宋而言,已經夠不成心腹大患。

只是西夏在大宋面對遼國這個強敵的時候,在一邊蹦躂,還真是夠噁心人的。

“要不……順手將西夏滅了?”

寇季有些躍躍欲試的提議。

趙禎有些意動,可王曾和呂夷簡二人卻齊齊搖頭。

王曾沉聲道:“如今朝堂上能主導一方的大將並不多。曹瑋、李昭亮、楊文廣三人,要去北面對付遼國。朱能在河西立足未穩,不能擅動。

朝中剩下的能領兵征討西夏的,就只剩下了高處恭。

高處恭,現在朝廷可不敢用。”

寇季沉吟道:“種世衡和折惟忠呢?”

王曾、呂夷簡二人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趙禎嘆了一口氣,也沒有說話。

寇季狐疑的看著他們三人。

許久以後,王曾嘆了一口氣道:“朝廷沒辦法將重兵放在他們二人手裡。”

寇季略微一愣,大概明白了原由,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

折家世代忠勇沒錯,可折家一直居住在府州。

朝廷在汴京城給折家準備了宅子,折家也沒有遷移過來。

折家在府州的名頭很大,折家軍在西北的威望也很高。

若是將數量龐大的禁軍交到折家手裡。

趙禎晚上會睡不著。

王曾、呂夷簡晚上也會睡不著。

朝廷防備武臣,可不是拿忠勇不忠勇辨別的。

折家忠勇,不代表折家沒危險。

太宗在位的時候,党項舉族投了大宋,党項之主李繼捧,以及党項的大部分勳貴皆遷移到了汴京城,李繼遷尚且能在銀、夏等地舉族叛亂。

更何況是族人沒有遷移到汴京城的折家。

種家也差不多。

種世衡在清澗城落腳以後,種家發展的趨勢,跟折家的差不多。

朝廷不敢將數量龐大的禁軍交到折家手裡,自然也不敢交到種家手裡。

寇季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略帶遺憾的道:“可惜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西夏那個臭蟲在一旁跳來跳去……”

王曾沉聲道:“現在沒辦法對西夏出手,就先忍忍,等我們打完了遼國,騰出手,再好好教訓西夏。現在我們要想的是,西夏會用怎樣的方式,幫助遼國取勝?”

呂夷簡沉吟道:“西夏有可能會派兵滋擾我大宋其他的地方,迫施我們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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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曾一個勁的搖頭,“可能性不太大,西夏剛跟我大宋簽訂了盟約,他們若是派兵侵犯我大宋,就是違背了盟約。

我大宋有權,依照盟約,聯合其他各番屬,一起討伐西夏。

西夏只要不蠢,絕不會做引起眾怒的事情。

須知,盟約約束下的青塘,有不輸給西夏的實力。

盟約約束下的元山部,能為我大宋出死力。”

“那……西夏會用怎樣的方式,幫助遼國?”

趙禎皺著眉頭疑問。

“驅趕其他部族侵入我大宋,又或者挑唆其他勢力跟我大宋為敵?”

“應該不會……跟我大宋相鄰,又跟西夏相鄰的勢力中,只有遼國和西川回鶻。遼國已經跟我們開戰,西川回鶻疲於應對強敵,根本騰不出手,不然他們也不會坐視沙州回鶻覆滅。”

“……”

君臣四人猜測了許久,也沒有猜測出頭緒。

他們根本不知道折家老母親已經病重,生命岌岌可危,也不知道折惟忠有病在身。

不然他們一定會推斷出西夏的全部謀劃。

“既然猜不出,那我們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西夏的謀劃遲早會暴露出來,我們到時候見招拆招就行。”

呂夷簡略微有些遺憾的說。

王曾嘆了一口氣道:“就怕我們到時候見招拆招,沒那麼容易啊。”

呂夷簡瞥了寇季一眼,道:“實在不行,就只能讓你小子領兵上了。”

寇季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西夏的謀劃暴露出來,大宋朝若是真的沒辦法見招拆招的話,那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上了。

雖然現在他們猜測不到西夏的謀劃是什麼,但大致能推斷出,跟兵事有關。

君臣四人商量過後,在寇府內簡單的吃了一些吃食,就各自離開。

趙禎、王曾二人回宮去準備兵馬排程的事宜。

呂夷簡則去召見六部主事,商量戰時的糧草排程的問題,以及兵馬過關的問題。

所以人都在為此後對付遼國的戰事忙碌。

寇季自然也沒有閒著。

他次日便被趙禎召入了宮。

二人在宮裡密談了一會兒。

他跟趙禎暗中商量過的一些事情,也逐漸的提上來日程。

敵人在想方設法的變強,大宋自然也不能一直固步自封。

他開始為火槍和火炮以後的量產,以及火槍和火炮以後裝備到全軍的問題忙碌。

火炮和火槍的量產,以及配備到全軍中,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大宋的將士,必須懂得如何應用火槍和火炮作戰才行。

所以,將火槍和火炮量產,以及將火槍和火炮配備到全軍,有一個先覺條件必須準備。

那就是培育能用火槍和火炮作戰的將官。

依照大宋的武勳們的作戰方式,兩百五十人的部曲,就能幫著領兵大將,如臂使指的指揮一廂,兩萬五千人的兵馬作戰。

寇季只需要依照這個模式,將將官當成部曲培育就行。

兩百五十人,可以教會兩萬五千的兵馬使用火槍和火炮,並且應用火槍和火炮作戰。

兩千五百人,就能教會二十五萬人。

就能領著二十五萬兵馬,應用火槍和火炮作戰。

所以,暫定的第一批培訓的將官人數,不能少於兩千五百人。

寇季經過了仔細思量以後,最終將人數定為了三千人。

多出的五百人,是用來淘汰用的。

若是培訓多少人,就結業多少人,那怎麼能顯現出會用火槍和火炮的將官們的珍貴。

若是培訓多少人,就結業多少人,那誰還會珍惜培訓的機會。

有競爭,才會有壓力,有壓力,才會有動力。

寇季在敲定了人數,寫明了具體章程以後,就帶著東西進了宮。

此事寇季之前跟趙禎二人商議過,所以趙禎在看到了寇季遞上來的東西以後,果斷就給批覆了。

錢財由內庫出。

軍備由寇季出。

場地由武德司找。

人選由趙禎親自挑選。

在請人擔任將官們兵法謀略先生的時候,寇季和趙禎二人陷入到了窘境。

有資格、有能力教導將官們的,都不在汴京城內。

在汴京城內的,都沒資格和能力教導他們。

指望三衙裡那些教頭們,寇季和趙禎可以洗洗睡了。

那些個教頭們武藝都不弱。

但在兵法謀略一道上,皆有缺點。

會兵馬謀略的,沒上過戰場。

上過戰場的,不會兵法謀略。

既上過戰場,又會兵法謀略的人,根本不會出現在三衙。

雖說新培訓出的將官們,要用新武器作戰,作戰的方式也跟以前的不同。

但如何行軍、如何佈局、如何把控戰機、如何應付戰場上的突變,都是要學習的。

作戰的方式改變了,不代表原有的兵法謀略就無用了。

相反,老祖宗留下的兵法謀略,到什麼時候,都大有用處。

只不過要隨著作戰方式的改變,做出改變而已。

“只能找武勳了?”

寇季和趙禎在最初選人的時候,都刻意的避開了武勳。

他們心裡都不願意讓將官們身上打上武勳的烙印。

可如今手裡沒有合適的人選,他們又不得不考慮武勳。

“找武勳,找誰?汴京城裡朕能看得過眼的,只有高處恭。可朕敢用高處恭嗎?朕能用高處恭嗎?朕若是想用高處恭的話,之前也不會對付他。

再說了,朕若是想讓武勳們插手此事的話,也不會跟你偷偷摸摸的做這事。”

趙禎十分無奈的嘆息道。

寇季坐在趙禎身邊,皺著眉頭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趙禎又嘆了一口氣後,目光落在了寇季身上,“四哥不會兵法謀略嗎?”

寇季回神,果斷搖頭。

他又不是神,不可能什麼都懂。

他之所以什麼都懂一點,不是因為他全知全能,而是因為他比趙禎、王曾等人獲得的知識多而已。

“要不……四哥你去學,三年五載的朕等得起,大宋也等得起。”

趙禎提議道。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學了……學不會……”

但凡男兒,都有上馬管軍、下馬治民的豪情。

寇季也不例外。

他西域一行,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所以私底下也翻看過幾本兵書。

但兵法貌似跟他無緣。

他能看進去,也能看懂,但就是不會。

套用兵書裡的兵法謀略,他倒是能做到。

但卻無法融會貫通。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照本宣科的用書上的兵法謀略,只會死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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