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司爵漆黑的眸色和沉沉夜色融為一體,眸底的情緒也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黑紗,使人無法一探究竟。

許佑寧只是聽見他略帶著幾分哂謔的聲音:“怎麼?捨不得?”

“七哥,你居然也喜歡自作多情?”許佑寧一臉炸裂的表情,“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種愛好?!”

穆司爵看著許佑寧:“再說一遍?”

他的語氣和神色都堪稱平靜,許佑寧卻分明聽出了一抹危險的意味,忙不迭改口:“我說……沒錯我舍不得你!那個,你要去多久?有把握談成嗎?”

穆司爵冷嗤一聲:“沒有把握談成,我會親自去?”

許佑寧已經習慣穆司爵的目中無人了,假意諷刺:“這麼有把握,不會是因為這次沒有競爭對手吧?”

“競爭對手……”穆司爵似在玩味這幾個字,突然意味深長的一笑,“算有,說起來,你也認識——康瑞城。”

他果然是去談康瑞城也想爭取的那筆生意!

許佑寧想,這是她最後的,可以打聽到穆司爵報價的機會!

因為緊張,許佑寧的心都漏跳了幾拍,唯恐穆司爵察覺到她的異常。

許佑寧握拳道:“那你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贏!要是輸了,你就叫人把康瑞城兩條腿都撞斷!我不能白白在醫院躺半個月!”

穆司爵深深看了許佑寧一眼——演技果然一流,這種話都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來。

他笑了笑:“就算只是因為你這句話,我也一定會讓康瑞城敗仗。”

此時就是最好的提問機會,許佑寧無暇去想穆司爵這句話的背後有沒有深意,很好的抓|住了這個機會問道:“你有計劃了?”

穆司爵說:“給出最低報價,我們就能拿下這筆生意。”

太上道了,居然一下子就說到了關鍵點!

許佑寧的心被提到嗓子眼,正想著該怎麼打聽報價的時候,突然聽見穆司爵漫不經心的接著說:“我們報價十二萬。我不相信康瑞城會要價比十二萬更低。”

“……”確實,不可能。

這次他們要交易的那批東西,每一把的造價已經逼近十一萬,算上運輸成本,穆司爵要價十二萬已經是底線。康瑞城的東西在境外,運輸成本算起來比穆司爵更高,理智的看,他要價確實不可能比十二萬更低。

許佑寧並沒有因為意外得到答案就沾沾自喜,她沒忘記此刻她的身份是穆司爵的手下,應該為穆司爵考慮:“為什麼直接打價格戰?我記得你說過,你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按照穆司爵一貫的作風,如果這筆生意他勢在必得,那麼他會選擇去對付康瑞城,或者像威脅Mike那樣威脅合作方,這樣帶著一點認命意味直接降低價格,不像穆司爵會做的事情。

“無所謂。”穆司爵輕描淡寫,“我只要康瑞城在A市站不穩腳跟。”

只要康瑞城站不穩,陸薄言對付起他來,就會容易很多。

許佑寧想了想:“那……祝你順利?”

穆司爵似是笑了一下,那笑裡藏著幾分意味不明的譏諷,許佑寧沒看清楚,也沒有想太多,推開車門回家了。

看著她進了家門,穆司爵吩咐司機:“回老宅。”

回到老宅,穆司爵卻並沒有馬上下車,只是讓司機先走,一個人在車上點了根菸。

煙霧繚繞,菸草的氣味瀰漫遍整個車廂,他輪廓分明的臉藏在嫋嫋的煙霧後,雙眸中有一抹難辨的神色浮出來。

半個多小時後,他下車回家。

沒人知道這半個多小時裡,穆司爵坐在車上想了什麼。

同一片夜空下,遠在另一處的許佑寧正在糾結。

本來以為要費一番心思才能打聽到的訊息,就那麼毫無預兆的從穆司爵口中聽到了,她卻在要不要告訴康瑞城之間猶豫起來。

上次她沒有促成康瑞城和Mike的合作,如果這次還是幫不到康瑞城,按照康瑞城多疑的個性,他勢必會懷疑她。

可如實告訴康瑞城,她會不會又間接害了蘇簡安?

正糾結著,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康瑞城的號碼。

她接通電話,康瑞城開門見山的問:“我明天就要出發去墨西哥,穆司爵的報價,你打聽到沒有?”

“你只關心這個嗎?”許佑寧拖延時間。

“我知道你腿上的傷已經好了。”康瑞城卻不上當,“說吧,穆司爵的報價是多少。”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許佑寧一字一句的強調,“你不能做任何傷害簡安的事情。”

“沒在A市站穩之前,我不會對蘇簡安下手,你大可放心。”康瑞城耐心漸失,“但是,再不說出穆司爵的報價,要遭殃的恐怕就是你了。”

許佑寧閉了閉眼:“十二萬,這個報價已經是穆司爵的底限了。”

“十二萬?”康瑞城笑了笑,“為了不讓我搶佔市場,穆司爵竟然把價格壓到這麼低,他當真白白不要那幾千萬的利潤?”

“沒錯,他只是要你無法在國內站穩腳跟,反正他不差這幾千萬。”許佑寧問,“你打算怎麼辦?”

“他不差這幾千萬,難道我就差嗎?”康瑞城逸出一聲森冷入骨的笑,“我報價十一萬,拿下這筆生意的時候,我很期待看到穆司爵的臉色,一定比我想象中精彩。”

說完,康瑞城掛了電話。

許佑寧一邊啟動軟體徹底刪除通話記錄,一邊想著以後該如何為自己開脫。

這種生意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利潤空間,康瑞城哪怕想用價格壓住穆司爵,也沒有理由會報十一萬這麼低的價,還剛好只比穆司爵的報價低了一萬。

穆司爵那麼警惕機敏的一個人,聽到康瑞城的報價一定會起疑,他和她說過報價,到時候她一定會被列上懷疑名單。

到時候,要怎樣才能讓自己洗清嫌疑呢?

還沒想出個答案,許佑寧就睡著了。

第二天,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許佑寧忙得天昏地暗,終於可以停下來喘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她和阿光叫了外賣在辦公室裡當宵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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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外賣的時候,她突然想起穆司爵。

沒人提醒的話,穆司爵會忘記吃飯,工作起來還會忘記睡覺,他在國內都挑食成那樣,到了國外,吃不慣的東西應該會更多,他會不會乾脆就不吃飯了?

可是不吃飯這種折騰,他的胃一定經不起……

許佑寧越想越遠,最後還是多虧了阿光才回到現實。

“佑寧姐!”阿光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不要再想了,再想七哥就要在墨西哥打噴嚏了!”

“……”許佑寧掀起眼簾望天:“女人的心思你別猜,我只是在想今天這家的外賣為什麼不好吃了!”

“因為七哥不在唄。”阿光笑眯眯的說,“要是把我換成七哥陪你吃宵夜,你一定會覺得今天的外賣空前美味!”

許佑寧咬了咬筷子,不想承認,卻不由自主的問:“他這次要去多久?”

“一週左右吧。”阿光說,“根據我對七哥的瞭解,這種生意他一般一週搞定!”

許佑寧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一週,也不是很長。

可真的過起來,才發現一週絕對不短。

這之後的每天許佑寧都很忙,跟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不是這家會所有事,就是那家酒吧有人鬧事,又或者哪裡又被查了。

一樁樁一件件,一天忙完,她通常已經筋疲力盡,可是躺到床|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起穆司爵。

想他的聲音和模樣。

想他在國外怎麼樣。

想他有沒有那麼一個瞬間,也會想起她。

許佑寧感覺,那天他在A市主動吻上穆司爵,就等同於一腳踏進了沼澤,如今她非但不想抽身,還越陷越深。

可是,總有一天她要離開的。

總有一天,不管她再怎麼瘋狂想念,她都無法再見穆司爵,哪怕是一面。

……

穆司爵離開的第五天晚上,一個酒吧出了點事。

兩撥人在酒吧裡打起來,許佑寧剛好在場,勸架的時候被誤傷不說,最後她還被警察帶回了局裡協助調查。

有人重傷入院,其他客人受到驚嚇,事件的影響比許佑寧想象的還要大,她花了不少力氣才搞定媒體,不讓酒吧以後的生意受到影響。

但警察局這邊就沒有媒體那麼好應付了,和問話的警員鬥智鬥勇,糾纏了三個多小時才脫身,她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多。

“佑寧姐!”阿光衝上去,“怎麼樣了?”

“沒我們什麼事了。”許佑寧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附近哪裡有酒店?我沒力氣回家了,先找個地方睡一覺。”

“你手上的傷……”阿光指著許佑寧手上纏著的紗布,“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剛才為了不讓兩夥人打起來,許佑寧用手去擋其中一方,結果手背被那人手上敲碎的玻璃瓶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沒事,傷口不深,我自己處理一下就好了。”許佑寧四處張望,沒發現一家酒店,失望之下忍不住爆了聲粗,這是逼她睡車上麼?

“這附近沒什麼好酒店。”阿光說,“不過七哥的公寓就在附近,我送你去那裡吧,我有他家的門卡。”

許佑寧還在想穆司爵會不會介意,阿光已經把她推上車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到壹號公寓的,只記得最後她看見了一張大床,她不管不顧的倒下去,一片黑暗將她包圍,她的記憶中斷了。

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太陽正烈,應該是正午時分。

許佑寧掀開被子,打量了好一會這個陌生的房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穆司爵家,掀開被子正想下床,突然聽見大門被開啟的聲音。

這所公寓的安全性保證了進門的不可能是外人,而且這是穆司爵家,料想外人也不敢進來。

算起來,今天已經是穆司爵離開的第六天了,阿光說的一週已經快到期限。

難道穆司爵回來了?看見她在這裡,他會有什麼反應?

許佑寧的心跳砰砰加速,就像要去見初戀情人一樣小心翼翼的下床開啟房門,悄悄探出頭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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