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迎合蘇簡安出院,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

秋日的陽光斑斑駁駁的投在地上,泛黃的葉子不時從樹上旋轉著飄落下來,彷彿在告訴人們秋意漸濃。

秋天是四季中蘇簡安最喜歡的季節,醫院裡剛好栽了兩排銀杏做了一條觀景道,不管是漫步其中還是從高處望下去,滿樹金黃的銀杏都非常好看。

住院的這些天,蘇簡安靠著這兩排銀杏打發了不少時間。

今天,她特意起了個大早跑到陽臺上來看幾乎已經黃透的銀杏。出院後,就看不見它們了。

陸薄言的意識剛恢復清醒就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找蘇簡安,卻發現床的另一邊空蕩蕩的。

他猛地睜開眼睛,眼角的餘光捕捉到陽臺上的身影,看過去,果然蘇簡安正趴在陽臺的欄杆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她穿著醫院的短袖病服,在溫度控制得很好的病房內,這身衣服也許剛剛好,但去了室外,短袖根本抵擋不住初秋的涼風。

陸薄言拿了件開衫走出去,披到蘇簡安的肩上:“想在這裡吃早餐還是回家吃?”

“在這裡吃吧。”蘇簡安攏了攏開衫,指著陽臺的藤編休閒椅說,“到這兒來吃,吃完這一餐,我再也不要回這裡了!”

這一輩子,倒這麼一次大黴就足夠了。

陸薄言打電話叫人送早餐,蘇簡安去換衣服洗漱。

兩人都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早餐也剛好送到。

追月居的魚片粥、腸粉,俱都還冒著熱氣,還有幾乎透明的水晶燒賣,光是聞到香味就已經食指大動。

蘇簡安摩拳擦掌的坐下來,分別給她和陸薄言盛了碗魚片粥,笑眯眯的看著陸薄言:“嚐嚐吧,他們家的粥熬得都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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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蘇簡安突然這麼乖,陸薄言不用猜都知道她是有要求要提。

蘇簡安“咳”了聲,隨即揚起更加燦爛的微笑:“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我週一要回去上班。”

陸薄言蹙了蹙眉:“你腿上的傷還沒完全好。”

“我已經能走路了!”蘇簡安哭著臉委委屈屈的說,“我已經在醫院躺了半個月了,不想醫院躺完了回家接著躺。我週一去上一天班,實在不行再接著休息,好不好?”

“……”陸薄言沒有做聲。

蘇簡安怕極了陸薄言會拒絕,因為他一旦搖頭了,就真的很難改變主意了。

她忙不迭起身坐到陸薄言身邊,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老公。”

以往這招屢試不爽,再度故技重施,她內心的OS幾乎是:快答應,快答應啊!

然而,陸薄言只是淡淡然看著她:“換個新鮮點的招數。”

蘇簡安已經沒招了,扁了扁嘴:“再回家躺著我就要發黴了。你真的要一個長了黴發蔫的女人當你老婆嗎?我腿上的傷真的沒什麼大礙了。老公,你讓我去上班嘛。”

陸薄言沉吟了好一會才說:“不行不要硬撐,請假回家。”

終於答應了!

蘇簡安忍住歡呼的衝動,狠狠的在陸薄言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我知道了!”

說完她跑回自己的座位,殷勤的夾了個熱騰騰的水晶燒賣給陸薄言,強烈推薦他吃,所有的高興俱都溢於言表。

實際上,陸薄言確實是不打算答應蘇簡安讓她去上班的。但想到以她的性格這半個月確實悶了她太久了,再讓她在家悶著,她肯定要鬧。

再者,她開始知道和他商量事情,這是個很好的跡象,第一次就拒絕她的話,以後再想讓她跟他商量就難了。

所以那一下他沒出聲是在考慮答應蘇簡安的要求。

倒是沒想到還會賺到一個吻。

蘇簡安心情好,話就變得多起來,她不斷的和陸薄言說著什麼,殷勤的給陸薄言添粥,兩人吃完早餐,沈越川和劉嬸也到了。

沈越川去辦出院手續,劉嬸負責收拾蘇簡安的東西,不到半個小時就一切妥當,沈越川拿著一小疊的收費單子回來說:“好了,可以走了。”

“唔——”蘇簡安猶如一個刑滿獲釋的犯人,長長的松了口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不管這裡的環境設施多麼完善都好,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來了!

感到高興的還有劉嬸。半個月前陸薄言和蘇簡安鬧成那樣,整個家都僵得可怕,連徐伯都以為他們是真的鬧翻了,沒想到事情還有轉折,他們也不用再擔心那個家又會變回以前冷冰冰硬|邦邦的樣子了。

錢叔知道今天要來接蘇簡安出院,昨天特地洗了車,見一行人終於從醫院出來,立即笑著下車去開啟後座的車門。

蘇簡安的腿還沒完全好,錢叔開來的又是一輛越野車,她正愁著怎麼上去,整個人突然騰空,下一秒就穩穩的坐在了後座上。

其實並不難猜,是陸薄言把她抱上來了,當著錢叔劉嬸還有沈越川的面。

哎,是仗著他長得高麼?

想著,蘇簡安無意間對上沈越川和劉嬸他們略顯曖|昧的目光,她低下頭掩飾雙頰的發熱,“嘭”一聲拉上了車門。

陸薄言從另一邊上車,錢叔隨即發動車子:“回家咯。”

蘇簡安和錢叔的接觸不算少,以往他穿著黑色的西裝帶著白色的手套,永遠是一副專業司機的樣子,照理說,他應該知道不能這樣歡呼。

但從錢叔的聲音裡聽得出來,他很高興——是因為她回家了嗎?

唔,她要找個機會偷偷告訴錢叔,她也很高興。

醫院到家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十點多,黑色的越野車停在了鐵藝鏤花大門前,門內是蘇簡安再熟悉不過的四層別墅,外面花園的鮮花開得比她離開時更加鮮豔。

她看著每一個熟悉的角落,感覺像離開故鄉很久的人終於再度踏上故土,心裡五味雜陳。、

但那抹喜悅是明顯的。

這一次回來,她再也不要離開了。

陸薄言拉開車門:“下來吧。”

蘇簡安點點頭,搭上陸薄言的手,左腳先落地,慢慢的下去。

大門開啟,錢叔把車開進車庫,蘇簡安這才發現徐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那樣,拄著精緻的手拐,清瘦高挑的身軀,剪裁得體的西裝,舉止之間一股子英倫紳士的味道:“少夫人,歡迎回家。”

蘇簡安笑了笑,和陸薄言一起進門。

第一次,她以為自己只是搬來這裡住兩年。而現在,這裡已經是她的家。

她回家了。

家裡的一切還是和她離開時一樣,李嬸她們自然而然的和她打招呼,給她和陸薄言倒水,好像他們不過是出了趟遠門回來,半個月前的僵硬爭吵並沒有發生過。

喝了李嬸做的檸檬水,蘇簡安又把杯子放回去,和陸薄言說:“我想回房間。”

二樓,雖然不高,但一級一級的階梯夠蘇簡安受傷的腿受的了,陸薄言問:“我抱你?”

“不用!”蘇簡安幾乎是慌忙拒絕的,“我,我自己可以!”又不是在醫院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現在在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寧願一瘸一拐的上去!

陸薄言居然也沒有強迫她,只是跟在她身後。

平時一分鐘跑上二樓,這次蘇簡安整整用了四分鐘才能推開房門,也是這一剎那,她愣住了,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陸薄言也沒想到徐伯沒讓人收拾房間,愣怔一秒就要搶到蘇簡安前面:“你先去客廳。”

“等一下!”蘇簡安的反應前所未有的快,迅速的攔住了陸薄言,“那些東西……是你的嗎?”

她的床有些凌亂,她離開時明明整理好了被子和枕頭的,更可疑的是床上放著西裝領帶,還有幾套男式睡衣,床頭櫃上還有一盒煙和打火機,床前放著一雙男士拖鞋。

除了陸薄言,她猜不出來這些東西還能是誰的。

陸薄言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是我的。”

“你……”蘇簡安這才徹底相信了蘇亦承的話,“我走後,你真的都在這裡睡的啊?”

這個時候否認已經沒什麼意義了,陸薄言嘆了口氣:“我在自己房間睡不著。”

蘇簡安仔細琢磨陸薄言每個字的語氣,彷彿看到了她走後陸薄言的每一天——

很晚才回來,疲憊的倒在她的床上緩緩睡著,隔天醒來時他也許會對著陌生的房間茫然片刻,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的房間,而她已經離開了。

那個時候,她在距離A市幾千公裡的小鎮,為了案子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可閒下來時,她也不好過,也會對著招待所白茫茫的牆壁胡思亂想。

明明不想,可他們確是互相折磨了好幾天。

蘇簡安突然投入陸薄言懷裡:“陸薄言,我們以後不吵架了好不好?”

陸薄言怔了怔,整個人似乎都僵硬了一下,但懷裡的人真真實實。

他心裡彷彿有什麼爆裂開來,無法言說,化成一股手上的力量讓他緊緊的摟住蘇簡安:“嗯。”

“萬一還是吵了怎麼辦?”蘇簡安問,“誰負責道歉?”

陸薄言揚了揚唇角:“這個你負責比較合適?”

“少來!”蘇簡安想了想,“一人一次!”

她和陸薄言都還算是理智的人,如果真的因為什麼事吵架了,那肯定是分不出誰對誰錯的,輪到誰誰道歉比較合適。

至於另一個人,負責接受道歉就好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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