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我們舉止有禮、言談有善，我們就能粗暴地對待許多人而安然無恙。
叔本華這句話向來被袁公子奉為圭臬，在泛泰實業集團內部，而立之年的袁鬱秋言談舉止風評頗佳。
日光下無新鮮事，陰謀且向陽生長。
時間，同樣是週三上午。
地點，轉換至滬海。
外灘建築新地標，亞太地區第三高樓——泛泰894天際線。
67層，泛泰院線股份有限公司總部駐地。
…
“Eric，截止到今天上午10點，橫溢項目組已經透過新開發的資源向目標人物投稿67份，內容我都稽核過。”
泛泰院線的常務副總海倫·霍爾是個金髮碧眼的美人兒，她貼到袁鬱秋桌前，一口標準流利的普通話，端著公事公辦的態度打斷了正在進行中的遠端視訊會議。
“辛苦你了，Helena～”
西裝革履正襟危坐的袁鬱秋按下會議靜默模式，側頭似笑非笑地端相著她那張極符合東方審美標準的臉蛋。
“我這邊暫時還走不開，得麻煩你再幫我跟一下，嶽澈跟溫故語那邊的具體情況…”
Helena Halls以手抱胸，微微側身避開袁鬱秋火辣辣的直視：“我來滬海的目的，可不只是為了幫你對付他。”
“當然，沒有你，泛泰院線未必能有今天…”
表情動容，袁鬱秋星眸閃光：“Helena…我們當初在學院一起暢想的那張藍圖已然繪成。”
“An empire of emas across the Pacific…”
海倫眼波流轉，笑容嫵媚：“泛太平洋的院線帝國…哪有這般容易一蹴而就…”
“就差一著，回紐約AMG娛樂向Pierre Halls先生提親…”
袁鬱秋劍眉一舒，眼神曖昧道：“前兩天我爸還有提到你…不過…他好像更願意用依蓮稱呼你。”
“Eric，你知道的，我更喜歡海倫，霍海倫…海倫霍爾…我都能接受。”
無視袁鬱秋的口花花，海倫神色自若地更正道。
「抱歉，依蓮這個名字只屬於某個人…」
壓下心緒，又瞥了眼袁鬱秋電腦屏幕上幾個熟悉的面孔，海倫轉身離開，淡淡留下句：“那我再去跟一下，下午的事別忘了。”
袁鬱秋一直扭頭目送著海倫扭著細腰豐臀走出辦公室，簡單搭配的白襯衣加高腰半身裙，一身常見OL職業套裝將她身形包裹得格外性感。
忽覺燥熱難耐，袁鬱秋伸手調整了一番勒得微微有些緊的領帶，他才重新啟用視訊會議。
辦公桌前筆記本的實時遠端影片裡泛泰院線五位大區總監臉上都掛著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好了，女人嘛…都這樣，我們繼續…”
袁鬱秋無所謂下屬這種綺麗的誤會，他甚至還配合著他們一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
“溫故語那邊已經點頭了，首期不到一百萬的點播量，細語上也一片看衰聲，只不過是籤幾部帶劇本否決權的電影約，就能得到我們泛泰智庫團隊提供的全套節目最佳化方案。”
“嶽澈那邊對目前的成績還算滿意，而且他不像這幾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的溫影帝，近年幾部喜劇成績都很穩定，人氣也當紅…所以這會透過經紀人婉拒也在情理之中。”
袁鬱秋與抱著資料夾的海倫在集團高管專用電梯裡並肩交流著。
下午兩點，他倆準時來到位於天際線98層的智庫中心，海倫領著袁鬱秋找到一間標識著橫溢項目組的會議室。
袁鬱秋紳士地幫海倫把住門，讓她先進，十多名泛泰智庫的專家、研究員已經提前侯在裡邊。
“上午聽海倫說毒丸計劃已經鋪開，後續…還要繼續拜託各位老師多費心。”
儘管會議室裡有一部分研究員的年齡要比他要小，袁鬱秋依然很有禮貌地以老師尊稱著。
“袁總請放心，我們崔老闆也有關注這個計劃，我們會盯緊目標，繼續投放和監控毒丸計劃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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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目組負責人韓束暉點開投屏上的演示文件向袁鬱秋彙報著。
他是泛泰智庫的高階研究員，也是集團首席科學家崔順平的博士生。
“這周投放的六十七顆毒丸，都經過層層偽裝，故事的核心均來源於咱們泛泰版權庫裡近幾年收購的小說、劇本、以及其他形式的，已經拿下改編權的劇本創意。”
韓束暉以手裡的鐳射翻頁筆操作著投屏上的演示文件繼續著他的彙報。
“毒丸計劃會持續投放，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候，一旦目標選中毒丸，最終的作品跟我們版權庫中的作品有雷同，好戲就開始咯。”
袁鬱秋手裡盤著一個精緻的滾輪打火機，目光投向繼續操作著鐳射翻頁筆的韓束暉，他出聲打斷了彙報。
“韓老師，不好意思，我打斷您一下，舉個例子，如果〈今日暫停〉選的這份來稿所有權屬於泛泰，我們有沒有辦法把劇本歸屬權拿回來？”
“袁總，這個問題我來回答您吧。”
韓束暉身邊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研究員欠身站起來，他油光發亮的臉上堆滿了笑。
韓束暉笑著讓開一步：“袁總，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智庫的版權專家李保華律師。”
“久仰，李老師請指教。”
袁鬱秋對眼前這個面相有些圓滑市儈的律師也不失禮儀。
“據我們現在手裡反饋的資訊來看，目標所在的節目組確定選稿後已經與石宇繁、衛懿平的家屬簽訂了創意轉讓協議，也就是說那筆三十萬的稿費算是買斷了創意…”
李保華伸手扶了扶眼鏡，有條不紊繼續道：“我們的人從衛懿平的家屬手裡花錢拿到了這份協議的復印件，韓博士您可以給袁總看一下…”
韓束暉操作著滑鼠，將膝上型電腦裡的一張照片投到螢幕上。
“袁總，我們仔細對協議進行了研究，漏洞很少，已經對可能出現的版權糾紛佈置了很多後手，但對投稿人涉嫌抄襲的這種情況責任界定並不算明確。”
李保華說到痛點顯得有些得意，他繼續唾沫橫飛地給袁鬱秋分析：
“畢竟您也清楚，華國版權局的威懾力，沒人有會蠢到抄襲一套別人的創意拿去光明正大的投稿，正是這樣我們才有了這麼一個毒丸計劃…”
“李老師，我只想知道我們有沒有可能拿到〈今日暫停〉這個本子。”
劍眉深鎖，袁鬱秋打斷了李保華的高談闊論。
“對不起，袁總，最終的劇本僅僅從這份來自衛懿平的來稿裡擷取了一個片段，也就是幫助小姑娘賣花那一小段劇情。”
李保華抹著頭頂滲出的虛汗這般回答道：“他幾乎重建了整個劇本框架，所以即使泛泰買下稿子，版權官司打下來我們也難有勝算。”
“行了，李老師謝謝您，那麼韓老師，請繼續吧。”
袁鬱秋擺手，表情有些意興闌珊。
“除毒丸計劃外，我們會為溫故語重新規劃一套節目流程和方案，並向他全面開放漫天星的藝人資源…”
韓束暉面不改色的繼續著彙報：“另外，還有兩家影片平臺也打算跟風上付費點播網綜，雖然暫時還沒公佈具體的計劃和陣容，我們不是有漫天星嘛，建議可以先保持一定的接觸。”
專案副組長黎庶酩針鋒相對道：“他們的覆蓋範圍和推廣能力比起細語來說要差一大截，那些想試水的明星們保持觀望也很正常，依我看，就沒有那個必要浪費時間了。”
知道這倆人派系不同，頂牛實屬正常，袁鬱秋問起另一個事：“黎老師，找第三方關聯公司收購那家獨立錄音棚的事，進度怎麼樣了？”
“他們主理人很倔，給到30%的溢價也不肯賣，我們現在只能把他們的錄音棚檔期先定下來…”
負責這件事的黎庶酩為難地繼續說著：“但他們週末的檔期一般都預留，不對外預定。”
“那就再想其他辦法，先把能定的全定下來，從漫天星那邊每天拉幾組歌手過去錄歌，反正錢都花了。”
依然執著於劍走偏峰，袁鬱秋拍板定下調來：“對了，帝都還有其他頂級錄音棚的話，我們也全定下來，我翟叔漫天星那邊發片需求不少。”
“目標已經在搭棚了，你這種辦法只能噁心人一時。”
毫不掩飾她的鄙夷，海倫冷淡地掃了眼袁鬱秋：“即使你將帝都的頂級錄音工作室全包下來，能限制他多久？”
“先舒服了再說…”袁鬱秋低聲辯解道。
“袁總，我手底下有個新入職的研究員出了個點子…不過他暫時沒加入項目組…”
黎庶酩站起身，得到袁鬱秋許可後，他衝後排招了招手。
一個穿英式雙排扣西服的年輕人對袁鬱秋微微欠身，恭敬遞上一個資料夾。
“周書恆，全家移民腐國，今年剛從UCL碩士研究生畢業…”
見袁鬱秋翻閱起周書恆的計劃，且面有喜色，長於察言觀色的黎庶酩補充道：“跟女朋友鬧分手才回國發展…小夥子很不錯，目前在跟我做另一個專案。”
遞完計劃書後，周書恆便一直在袁鬱秋身旁候著，他強裝鎮定卻難掩緊張。
“這個計劃甚得我心，腐國百年貴族名校，倫敦大學學院的高材生，精英啊……你前女友一定會後悔的…”
匆匆看罷，又上下審視了一番周書恆，袁鬱秋突然起身握住他的手，求賢若渴道：“請你務必要加入我的團隊！”
黎庶酩矜持地瞟了眼韓束暉。
“小周學出名門，又一表人材…”
韓束暉不慌不忙道：袁總，過幾天我老闆忙完手頭的事，也會送幾個學弟學妹過來在您手裡鍛鍊鍛鍊。”
袁鬱秋期待道：“青年俊才，多多益善…崔院士有心了。”
……
橫溢項目組的會議開了將近兩小時，終於臨近尾聲。
韓束暉貼到袁鬱秋身邊耳語道：“袁總您提供的那個影片，路人視角拍到目標手持DV經過他身邊，在晏清自黑發聲後，意義已經不大，老闆建議我們暫時留在手裡。”
“既然這樣，就留著當步閒棋吧，聽崔院士的肯定沒錯。”
從善如流，袁鬱秋表情愈發寫意，他甚至有閒心向一旁端坐著的海倫偷偷送出一記袁式秋波。
“其他計劃會同步展開，橫溢項目組的重心主要還是放在毒丸計劃上，目標不可能一直做像《離騷》、〈今日暫停〉這種完全獨立於來稿之上的作品，畢竟他也有《追光者》這種跟原稿關聯很深的作品…”
韓束暉操縱著鐳射筆將演示文件翻到最後一頁，他滿臉自信地望著袁鬱秋做總結陳詞：
“袁總，等我們的毒丸成為下一個許墨兒，手裡多攢點料，就能找目標好好談談您想要的東西了。”
“讓韓老師費心了…”
袁鬱秋起身跟會議室裡的研究員們一一握手鞠躬，配合著躬身動作他動容道：
“晏清這種社交圈極度封閉的人，還真是不好對付，多虧有各位老師的幫助，辛苦了。”
“周書恆，對吧，我很看好你！”
袁鬱秋出門前的最後一句話，讓回國不久，正躊躇滿志地周書恆不禁一陣飄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