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是內行,他們也都清楚當然得為後期預留出一定的剪輯餘地,等這段眾人心甘情願的沉默期過後,緊接著聲勢反噬迎來了更猛烈的爆發:

即便預先設想過這首歌公演時的情況,可誰也沒料到翁懷憬會以如此之勇的姿態來演繹,她流行句中的那句“能隨時給我一個擁抱…”簡直燃爆了偷稅無限公司節目組所有的人。

一時間大家都在齊聲起鬨拾掇著晏清趕緊起身獻上擁抱。

“抱她!”

“快抱她!”

“趕緊快抱她!”

“清哥兒趕緊快抱她!”

駱冰、邵卿、劉明仁這些個大佬帶起節奏來一個比一個狠。

「光只改編曲確實是失策,我怎麼沒想著在歌詞裡加點料呢,比如幸運…」

起鬨聲中翁懷憬顯得格外坦蕩,而這會輪到晏清坐立難安了,感受到鏡頭和圍觀者的雙重壓力,雖然知道這段畫面肯定會被剪掉,心上人的表現也很蹊蹺,可他依然忍不住心猿意馬。

“今晚電影一上映,觀眾若是發現既沒有雪地天使,也沒有擁抱,更沒翁娘教子的經典橋段,清哥你肯定會被公開聲討的…”

從總導演劉明仁手中奪下揚聲器,攝影師譚森慷慨激昂道:“想想第九期《走在冷風中》、《生命中的時光》播出後的一片哀鴻吧,人家翁教授都表態了,你也發點糖吧,秋梨膏。”

「不是我不想,是她沒給暗號…」

內心戲突出一個真實,老臉一紅的晏清試探望向對面,秀頸延項的翁懷憬維繫著優雅的姿態,秋水迢迢間她嘴角有個不太明顯的上揚動作。

“最後一首…”

晏清只能試圖矇混過關,而這時藉助伸手整理鬢邊青絲的遮蔽,翁懷憬偷偷衝他眨了眨左眼,隨後趁著某人觸電進入僵直期的空檔,翁教授以清冷的語調把話接了過來:“最後一首歌之前,其實我有幾句話想說…”

盈盈凝眸端視向主機位鏡頭,翁懷憬在稍作停頓後繼續開口說道:“歌者在舞臺上詮釋不同的作品時,其實是會依據自己的理解,去融入和適的感情來配合相應的唱腔、曲風、旋律…”

如此高屋建瓴的立意很快平息了大家的起鬨,晏清眼中一亮,他瞬間明白了翁懷憬想表達的意思,而此刻錄製現場也已重新歸於平靜。

“像唱《走在冷風中》時,顯然我代入了類似雖無法釋然卻同樣也毫無期待的悲觀情緒,而這首《遇見你》則需要歌手凝聚愛意和心懷憧憬,對比兩首歌彩排時的情形,大家很明顯能看出差異來,所以我覺得…”

彷彿置身帝舞的三尺講臺,翁懷憬面對這樣的狀態完全是遊刃有餘,她有理有據總結道:“感情是表演的衝動和起源,而歌唱技術是保障完成度的方法,二者結合兩相融洽才能讓一首作品達到創作者理想中的效果。”

“懷憬想表達的意思是這樣的,我來翻譯一下,在通俗流行唱法的主流觀點中,氣息、音準、節奏把控等技法是如何唱好一首歌的基礎,而歌手的感情則充當著潤色和個性化的作用,它主要體現在演唱時音色的強、弱、快、慢一系列變化和咬詞斷句及轉音等處理上…”

聊起專業知識這塊,晏清自然信手拈來,擁有翁懷憬潛臺詞第一解釋權的他幫著心上人補充道:“所以當歌手在演繹一首作品時,投入何種感情是根據她對作品本身的解讀,而無論是《走在冷風中》還是《遇見你》,我們的靈感完全源自幕後的投稿,那麼悲傷也好,熱烈也罷,一切都只是為呈現更好的效果而服務,其實大家沒有必要去過度解讀一些莫須有的事情。”

經晏清這麼深入淺出一剖析,翁懷憬想表達的意思就更清晰了,《遇見你》中她所有的聲色張揚原來都是在回應先前輿論對《走在冷風中》等作品的諸多過度解讀。

“經歷空山方解景,瑞花往往不開塵,妙啊!老劉,看到沒?這就叫專業,光明正大發完糖,居然還能邏輯自洽圓回來,到時候咱們一定得好好剪進正片…”

倆主咖這出意料之外的回應讓駱冰忍不住直呼內行。

“必須的!”

同樣,腹誹著他們在強詞奪理,笑得已是眉飛色舞的邵卿夥同劉明仁直接帶頭鼓起掌來。

“其實我也有過類似的想法,小喵和老章她們都提過大家好像挺喜歡當初那檔〈易禕和她朋友的小劇場〉,所以懷憬要是沒提的話,我是打算透過小劇場的形式來呈現,畢竟《才華有限公司》是檔相當注重互動體驗的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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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氣氛讓晏清沒剎住車,掌聲中做著總結陳詞的他畫蛇添足地補了一句:“而我們一直都很享受每期做節目的過程。”

「你!小心言多必失,明明自己都說過沒得翁娘教子和雪地天使環節是遺憾,還甩鍋給小喵,要是她們再鬧一鬧,難不成我倆真補個小劇場?」

遞去一記夾雜著嫌棄和揶揄的複雜眼神,翁懷憬嘴上卻如是說道:“嗯,晏清說得對。”

“小劇場!小劇場!我們要小劇場!”

“搞快點,清哥搞快點!”

“雙馬尾翁教授賽高,蕪湖!”

果然如翁懷憬所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節目組連忙打蛇隨棍上,又開始帶新一輪的節奏,連舞臺上的苗妙也撥動琴絃來了段即興的solo助勢,她隨手呼叫的旋律居然是《女兒情》。

毫無疑問《女兒情》對節目組和廣大親近自然cp粉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瞬間原本各自為政的工作人員找到了向心力,他們齊聲合唱起來:

『鴛鴦雙起蝶雙飛

滿園春色惹人醉

悄悄問聖僧

女兒美不美?

女兒美不美?』

“美!美!美!”

這幫人唱完還嫌不過癮,毫不顧忌翁懷憬雙頰的腮紅已被羞意難捺的煙霞悉數蓋過,嗨到上頭的姑娘們玩梗開始了自問自答:“小劇場要不要?”

“要!要!要!”

「頭一遭公演有整段垮掉的趨勢,還好冰姐先前提議說這期作品比較多,考慮時長的關係沒請飛行嘉賓…不對,她們是不是故意的啊,還在眉來眼去地打配合,嚯,好浮誇的演技,極有可能是個圈套!」

局勢毫無懸念地快進至翁懷憬背身扮鴕鳥的熟悉場面,臉皮相對而言較厚的晏清尚能抬頭,稍作觀察便直接將鍋扣到邵卿等人頭上,可已被架起來的他也只好無可奈何道:“別鬧~等錄完最後一首歌,我和懷憬完善完善構思,把小劇場給大家安排上,行了吧。”

“大獲全勝,太棒啦!”

聽到晏清讓步,全場頓時一片歡騰,臺上的苗妙儼然一副本喵立下天功的嘚瑟表情。

“快,快動起來…”

突然爆發出驚人的熱情,劉明仁和駱冰積極排程起錄製備場工作,效率恍如倍速播放,任誰看了都得感嘆一句,不愧是提前預定年度最佳綜藝的節目組,節奏忙而有序,全員齊心戮力。

然而就在這兵荒馬亂裡,深處暴風眼中心晏清與翁懷憬之間的眼神過招已悄悄走了好幾個來回:

傲嬌憬瑤鼻一挺:「你在幹什麼?我可不要再來雙馬尾了!」

初戀清眸中帶笑:「不,我是說咱倆雁棲湖補配音時聊的那個,可惜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人痛斥登徒子~」

傲嬌憬鋒眉輕橫:「翁娘教子加雪地天使?我以為你取笑我呢。」

初戀清薄唇上挑:「怎麼,你捨不得?」

傲嬌憬秋水倒灌:「哼~挨巴掌的又不是我,來就來!」

就這樣還沒待到備場就緒,舞臺中央的硝煙已散,光速達成一致後翁懷憬起身目不斜視著找化妝師補妝,晏清也跟沒事人般和茅致遠聊起閒話。

等最後一首歌順利錄完,這倆人果然沒像先前幾次休息期那樣徑直回到吧檯邊繼續肝管絃配器,而是躲在舞臺角落商量了起來,等他們達成一致後才雙雙坐回立式鋼琴前,表情管理能力max的晏清自然是風輕雲淡,而捏著小拳頭的翁懷憬姿態卻有一番忸怩。

隨後節目重新開錄,迎著譚森的手提攝像機鏡頭,他倆一唱一和上演了一出幾乎讓所有人瞠目結舌又不得不拍案叫絕的名場面。

臨時起意增設的這段環節效果之爆炸無需贅言,僅從參與到最後錄製小黑屋訪談時眾人的反應便可窺見一斑:

“早就篤定晏清身上的喜劇天賦被嚴重低估,可我萬萬沒想到翁教授居然也是顆蒙塵遺珠,還能說什麼…”

面對鏡頭一番侃侃而談後總導演劉明仁攤手大笑:“哈哈,他們完全是珠聯璧合,所向披靡。”

“警告,甜度超標警告…拋開搞怪的內容,歌也超好聽的,如果能讓清哥他倆把完整版本放出來就更好啦…”

西子捧心的趙穆長篇大論稱讚完,她衝鏡頭眨了眨眼賣關子:“有種強烈的預感,以後大家肯定都會無限迴圈這段小劇場的,我想說一句,喝水不忘挖井人,全體起立感謝冰姐。”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冰姐牛X!指定主題的想法太絕了,然而對手也足夠強大…”

笑得天真無邪的章雅夢給出她自己的解讀:“憬姐回應的方式像緩緩蓄力,而清哥則是另闢蹊徑,跟小劇場他倆的演繹方式一模一樣。”

“總結一下,這是一個講述嘗試擺脫渣男收集器稱號的某人,幾經波折終於淪為人渣本渣,被正義光速制裁的故事,但…”

李寒鳶一本正經提議道:“信息量太大,要素過多,被清哥濃縮得一分鐘都不到,本喜劇愛好者表示沒過夠癮,強烈要求冰姐督促他倆改編成電影。”

“既然有人提到本期主題的事,那幕後黑手也出來說兩句好了…”

最後一直被cue的駱冰都加入了,首度坐進小黑屋的《才華有限公司》節目總監隔空對晏清放話:“清哥兒,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干涉你的創作內容哈,但像這樣的小劇場,第二季麻煩務必多來一些。”

當然這些密室發言得等一週後節目播完才會公諸於眾,儘管內部反響火爆佳評如潮,不過晏清和翁懷憬卻也只是在導演喊停後相識一笑,隨後便默契並肩走回吧檯,繼續投身《梁祝》的管絃配器工作。

白天初步接觸下來,幾家國內知名的管弦樂團的反饋都算積極,他倆得趕在週一下班前交出首版相對完善的總譜,所以每分每秒都顯得很寶貴,節目組也瞭解這些,是以才沒讓倆人錄這期的小黑屋訪談。

“還真有滾圈鄙視鏈啊?今天再添一首名字未知的民謠,《南山南》、《女兒情》都沒發行…”

剛提起筆,晏清就聽到不遠處鹿璐在跟章雅夢閒聊,倆人話題從民謠發散到搖滾圈鄙視鏈,再落定到草場地搖滾音樂節選曲的事,上午排練時樂隊內部有些小分歧,老章講話聲音秀秀氣氣,音量大小剛好讓他聽了個明明白白:“數下來也就兩首比較純粹的民謠,如果選曲想要多元化一些,我是真心覺得可以加首,咱清哥兒寫的民謠作品都很抓耳。”

“古典瞧不上爵士,爵士又鄙視玩兒搖滾的,搖滾的除了看不起流行,內部還有等級森嚴的壁壘,我看都是無聊鬧出來的,對了,老章你漏了首清兒哥轉給池映峰的《從前慢》…”

苗妙軟糯糯的聲音從倆人身後冒出來,奶聲奶氣的讓晏清聽得不算真切,他不以為意提起筆打算繼續寫未完成的圓號分譜。

“滾圈鄙視鏈也看人下菜啦,我其實也沒有特別想做硬核搖滾,就是覺著這次機會難得,搞出首傳世的重金屬不香麼?池映峰這次好像也收到組委會邀請了,民謠歌手基本排在下午登臺,對了,王菀兮也要來,靠著一首《立…嗚!”

搖滾少女鹿璐的嗓門控制得沒章雅夢好,說著說著就引發了翁懷憬的注意,等喵喵捂住她嘴已為時晚矣,翁教授停下了奮筆疾書的手,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眼神飄向“無辜”躺槍的晏清。

「直播那期的承諾,嗡嗡嗡一直放在心上,她這是在點我呢…」

心上人頸前懸著的水晶鑰匙在射燈下閃耀出明媚的光,晃得晏清一陣神迷目眩,求生欲滿滿的他突然開口搭茬:“立…冬好像下個月8號,我準備了首跟節氣有關的民謠,重金屬什麼的就再說吧,現在這種狀況也沒辦法擠時間出來排練。”

“走啦,鹿璐先卸妝去,讓清哥他們好好趕稿。”

本著遠離是非之地的念頭,老章趕緊拉開一頭霧水的鹿璐,落在後邊的苗妙偷偷向晏清豎起大拇指,為他巧妙化解一場飛來橫禍點贊。

“居然有心思打岔,你銅管聲部現在還一片空白呢,快寫吧,不然晚點的電影都沒時間去看了…”

心中甚美,但翁懷憬兀自堅持著口是心非的表演,伸手撥了把面前攤散的空白樂譜,崴了眼晏清後翁教授重新埋頭鑽進絃樂和聲的海洋,嘴中還帶著上揚的尾調,柳腰輕擺的她嬌聲嗔道:“人家可沒同意邵卿提的,週一讓你去學校跟我一塊趕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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