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韞樺低下頭,看向插在腳下的那半截斷刀,眼神晦暗不明。

北疆刀王的寶刀獵花,他自是知道的。

完顏博以獵花揚名,而獵花同樣也被完顏博所成就,一人一刀相輔相成,形影不離,早已成為世人的共識。

而如今,這柄名揚天下的獵花卻已是斷作兩截擺在他的眼前。寶刀如此,其主人的去向已是不言而喻。

儘管梅韞樺可以故技重施說這柄刀也是郭羽偽造的,但…

男人看了看臉色難看的季耳,又看了看沉默的鎮北軍眾將,他苦笑一聲,終是沒有再度開口。

“既然你們不說,那便由本將軍來說。”

郭羽輕笑道:“本將軍知道你們不服,但這不重要。你們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本將軍都是鎮北軍的統領。”

“既為鎮北軍將士,便該聽命於本將軍。”

他笑意微斂,“先鋒營統領季耳,撥弄是非,鼓動下屬,挑釁同袍,且數度出言不遜,侮辱長官,當以軍法處置!小龍龍!把他給本將軍拿下!”

男子一揮手,龍濤登時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將沉默的季耳摁住。

“現免去季耳先鋒營統領一職,貶為下等甲士,且依照軍規遊營一月!”

“什麼?!”

“啊…這…”

郭羽話音一落,堂中所有人無不是變了臉色,那被龍濤所制住的季耳更是昂著頭,對著白袍男子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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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

先鋒營素來由鎮北軍中的強兵悍卒所組成,而季耳也一直以自己是先鋒營的統領為傲。當下被郭羽免去這一職位,教他如何能不生氣?

“充其量也不過一百軍棍的事,你憑什麼免老子的官!”

“憑什麼,就憑老子是鎮北將軍!”

郭羽冷笑道:“在這北境,老子便是最大!管你什麼先鋒營後鋒營,只要本將軍樂意,你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照樣免你的官!”

一個小小的偏將軍,幾次三番搞事情,以他這臭脾氣能忍?

郭羽能體諒鎮北軍將領們的想法,如果有選擇,他也想當個好人。奈何這人善不止會被人欺,還會被人騎。歸來之時他已是放過季耳一馬,結果人家非但不領情,還跳的越來越厲害。

那既然如此,就莫怪他不留情面。左右在鎮北軍的眼中他便是個大惡人,那不如索性將其坐實,這樣至少他自己覺著爽。

郭羽看向那些憤憤不平的將軍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們願不願意,老子就是實打實的鎮北軍統領!是你們的老大!你們肯服最好,若是不服,那也都給老子憋著!”

“今日召集你們本來是想商議軍務,如今被這麼一鬧,老子倒是沒興趣了!”

他一揮衣袖,“都滾蛋,別待在這裡礙老子的眼!”

“…如此,末將告退。”

待在一旁的劉河猶豫了半晌,衝著郭羽一抱拳,徑自邁步走出大堂。

“老大,那俺也走了。”

小龍龍拖著滿臉不服的季耳便往外

走,至於鎮北軍諸將也都沉著臉離開,走在最後的梅韞樺臨走之際,還不忘回頭瞥一眼腳踏人頭的白袍男子。

感受到對方那略帶深意的眼神,郭羽微微一笑,衝著他豎起中指,“看尼瑪看,給爺滾。”

興許是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在看到郭羽的中指後,梅韞樺先是一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郭將軍的本事,末將領教了。”

他回過頭,自顧自地朝前走著,“不過,這勝負猶未可知。”

郭羽將手放下,他看著梅韞樺離去的背影,眉頭緊緊鎖起,似是糾結,又像擔憂。

當下鎮北軍的人皆已離去,堂中僅剩下散城軍的幾位統領,男子那有些異樣的神色自然也是被他們所注意到。

先前無論是面對季耳的挑釁,還是梅韞樺的威逼,又或是鎮北軍諸將的不滿,郭羽始終都是悠然淡定,神情間絲毫不見慌亂。然而在一眾人離去之時,他卻反倒是變了臉色,這如何能不讓人多想?

難不成,他們老大並非如表面那般胸有成竹,這鎮北軍的背後還隱藏著什麼天大的隱情?

心思細膩的幾人一時間都開始思索起來,而像陸休前與梅士淦這種沒什麼腦子的,猶豫片刻後開口便問:“老大,你…”

“草,臨走還不忘裝個逼,這小子跟特麼誰學的?”

郭羽低聲罵了一句,旋即回身望向留下的幾人。見眾人都神情詭異的看著自己,他不禁挑了挑眉,“咋?”

“…沒事。”

侯晉永苦笑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盧伯也是默默拍了下額頭。至於剩下的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些無奈。

郭羽見狀,便不再理會他們。他先是將腳挪開,繼而俯身將完顏博的人頭放回錦盒中。做完這一切後,他拍了拍手,轉頭對著武遼說道:“等下你派幾個人跑一趟燕平,把這些東西給遼陵侯送頭去。”

武遼看了眼地上的錦盒與斷刀,點頭應下。

“錦永和盧伯暫且留下,我有些事情要問。”

郭羽朝著堂中的主位走去,“其餘兄弟且先回去,天色也不早了,去歇息吧。”

“…諾。”

儘管還有許多話想問,但武遼等人還是站起身來。在衝著主位上的男子行禮後,四人拿起地上的東西便離開了。

待他們的身影自堂中消失後,郭羽將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吊兒郎當地翹起二郎腿。他看向靜靜坐在椅子上的二人,開口道:“說說吧,鎮北軍是怎麼回事。”

雖然先前武遼已是同他大致講過鎮北軍的事,但難免會有遺漏。畢竟在郭羽不在的期間,統領散城軍的是眼前這兩人,有什麼事還是問他們要來得好些。

“也沒什麼,就是如先前在南徵軍時的情況差不多,他們對於兄弟們十分不待見。”

侯晉永回答道:“畢竟鎮北軍的統帥素來都是劉家人,眼下劉笑塵戰死,鎮北將軍又換成了統領,鎮北軍心有不服也是人之常情。統領你倒也不必太過擔憂,只要日後你將本事展露出來,自會將他們

收服。”

“我不這麼認為。”

他身旁的盧伯搖了搖頭。

“一開始時鎮北軍的人對於我們並沒有那麼排斥,直到那次過後,兩邊的矛盾才開始增大,直到現在這般水火不容。”

盧伯所說的那次,便是先前季耳與龍濤各帶人馬進行罵戰,最終演變為大亂鬥的事。

後來,龍濤被季耳揍得在床上躺了三天,而季耳則是被劉河以聚眾生事為由,當著眾人的面打了三十軍棍。

那次過後,鎮北軍與散城軍之間便徹底結下樑子,可謂相看兩相厭。自此兩方的人在營中碰上,即便不說動手,那也得問候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雖不知是否巧合,但一切確實是從那次的事情過後才開始轉變的。”

盧伯沉聲道:“我懷疑,除去宋人排外的天性以外,恐怕是有人在背後推動著一切,其目的也就是想讓鎮北軍與散城軍鬧翻,增加鎮北軍甲士對於郭將軍的惡感,從而教將軍當不上這統領的位置。”

郭羽微微頷首。

盧伯所說的這幾句話,與其說是推論,倒不如說是事實,從方才季耳與梅韞樺的態度便可見一般。

這兩人一文一武,一個直接莽,一個帶節奏,大有不把他攆下統領位置不罷休的架勢,而其原因,倒是不免教人深思。

若說他們兩個只是單純看自己不爽,郭羽是如何都不會相信的。他雖是長得傾國傾城,人也優秀的舉世無雙,但也不至於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同樣的,郭羽也不認為二人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為了他們自己,畢竟把他攆下去後,這兩人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處。

是以,季耳與梅韞樺的背後一定有人在指使,而既然能指使的動先鋒營與驍騎營的統領,這個人來頭想來應是不小。

郭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思來想去,在這鎮北軍中除去劉河外,似乎也不剩下什麼人附和了。

“你們覺得…劉河此人如何?”

“劉將軍?”

侯晉永與盧伯對視一眼,兩人沉吟片刻,異口同聲地回答道:“他是個好人。”

“……”

郭羽嘴角微抽。

“統領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劉將軍對於我們很是照顧。”

侯晉永道:“先前鎮北軍與散城軍發生矛盾時,大多都是由劉將軍出面調解。軍中器械糧草等物資,他從不剋扣,而且向來都是優先散城軍。”

盧伯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便是前次與鎮北軍發生衝突,劉將軍也只是罰了季耳一人,對於小龍龍沒有任何的問責,反而還著人送入傷藥與酒菜好好安慰了一番。”

“統領莫不是在懷疑劉將軍便是在背後挑弄是非之人?”

不等郭羽回答,侯晉永已是搖頭笑道:“統領想多了,劉將軍雖是話少了些,但確實是個好人無疑。”

“嗯,末將也這麼想。”

“是嗎?”

見侯晉永與盧伯對那劉河如此推崇,郭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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