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郭羽的話，姚曉浩和李昕芮都是一愣，後者直接問道：“醜八怪，你認識這位大…妹妹？”
認識？
郭羽輕笑一聲，沒有回答。
他自然是認識的，畢竟當初這位曾在他府上住過一段時日，同樣也是拜她所賜，郭羽一度險些被肖海陽和林荃殺死在張家大宅中。
“奴婢…奴婢…”
自現身後始終不敢去看郭羽的倩兮當下更是覺得尷尬，她想要說什麼，但由於緊張，結巴了半天，也是沒能將話給說出來。
楊楊見狀，安撫似的拍了拍倩兮的手臂，她仰起臉，衝著郭羽笑道：“堂堂北宋的鎮邊將軍，如此調戲人家一個小姑娘，不嫌害臊的嗎？”
郭羽眉毛一揚，伸手接過黃清遞來的清水，輕輕抿過一口後，玩味兒道：“怎麼，不接著打馬虎眼了？本將軍還以為王女殿下要一直裝到這頓飯吃完呢。”
說罷，他瞥了沉默的姚曉浩一眼，眼中滿是嫌棄。
明明楊楊就是程琪雪，這個逼為了自己下半身那檔子事就跟自己說不知道。為女人插兄弟兩刀的操蛋玩意兒，我呸！
姚曉浩自然不會在乎郭羽的目光，他微微側過頭看向身旁的女子，眼神有些複雜。
在他收留她的這幾個月裡，楊楊雖是從沒說過自己的身份，但姚曉浩也不是個傻的，隱隱約約總能猜到一些。
不過眼下真的爆出身份來，姚曉浩還是覺著有些百感交集。
楊楊，王城中豔名遠播的舞姬，醉香樓中受人追捧的花魁，自己所心儀的姑娘…竟然，真的就是那北疆最美的女子，群芳譜榜眼，身份高貴的蠻族王女程琪雪。
“小楊楊…”
姚曉浩深深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楊楊似是沒有注意到身邊男人的異樣，她抿嘴輕笑道：“本就是有求於人，如何能繼續瞞著？”
不知為何，郭羽總覺著楊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微妙。他也沒想太多，當下轉了轉手裡的杯子，開口道：“雖說自幾日前初見殿下時，本將軍便已看出殿下的身份。但本將軍還真沒想到，殿下竟會選擇放低身段躲到這風月之地來當一個舞姬…”
他將視線挪到姚曉浩身上，皺眉詢問道：“楊楊短短數月間便聞名王城，整個王城內幾乎每個男人都知道醉香樓裡有著位容貌絕美的花魁。如此盛名，絕無可能不驚動左賢王的手下。所以，老哥你究竟是如何擋住他們的？”
這也是郭羽最奇怪的一點，雖說很早便猜到楊楊便是程琪雪，但他卻是想不通，她到底是怎麼做到在這等情況下還能在醉香樓中安然度過好幾個月的。
“小老弟兒，你終究還是太過年輕。”
聽完郭羽的疑問，姚曉浩搖了搖頭，表情輕蔑，又帶著些驕傲。
“這世上許多問題，對於我來說，都不是問題。”
他歪著頭看向皺眉郭羽，笑得肆意，“你可知這是為什麼？”
不等郭羽回答，滿面得意的男人已然給出了答案。
他伸手入懷，從中取出厚厚的一沓銀票，隨即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因為我有錢。”
姚曉浩聳了聳肩，“抱歉，哪怕是在這蠻族之地，有錢依舊可以是為所欲為。”
“……”
郭羽抽了抽嘴角，一時默然。
“你說的沒錯，自楊楊的名聲在王城中傳出去後，那個程梟涯確實曾先後派出好幾波人來我這醉香樓探查。不過…”
姚曉浩彈了彈桌上的銀票，“都被我用銀子給塞回去了。”
“厲害。”
郭羽默默鼓起掌來。
“當然其中也有難纏的角色，比如蜀地的大才女和那位刀王閣下。”
姚曉浩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這兩人稍微費些心思也就對付過去了，所幸他們都未曾見過楊楊跳舞，挑個樓裡好看的姑娘與他們看，再塞些教其無法抗拒的好處，這兩人縱是心有疑慮，也就那麼過去了。”
說到這裡，他可憐巴巴地看向楊楊，“為了應付那個好色成性的完顏博，我是沒少給他塞姑娘。看著她們回來時滿臉的悲痛，我心裡面也是不好受。唉，小楊楊，為了你，我抗下了太多太多…”
說著，姚曉浩張開雙臂朝著女子撲了過去，似是想向她尋求安慰。楊楊輕巧地一扭腰將男人避開，她抬眸看向郭羽，“郭將軍可還有疑惑？”
姚曉浩的話無疑將郭羽心中的問題盡數解開，他微微點頭，“沒了。”
“如此，那我們便談些正事吧。”
女子臉上的笑意盡數收斂，眼中的嫵媚也變作鄭重，整個人的氣質剎那間便從一個輕佻的風塵女子變作渾身威嚴的王族中人，看得郭羽是歎為觀止。
“想來郭將軍在北疆的這段日子裡，對於眼下的狀況也是瞭解的七七八八，那我便不再過多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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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楊正聲道：“你們北宋打算出兵多少支援我們姐弟？”
郭羽沉默半晌，繼而緩緩朝著對面的女子伸出一根手指。
“一萬甲士嗎？”
看見郭羽的動作，楊楊那雙秀眉微微蹙起，“有些少，如今程梟涯手裡少說握著八萬兵，你北宋的甲士雖說陣戰強橫，但比起士卒的悍勇終是不如我族的兵士。光靠這一萬兵，我怕…”
“誰與你說是一萬了？”
不等她說完，郭羽已是笑出了聲
。
“不是一萬？”楊楊愣了愣，她倒也沒往少了想，當下問道：“難不成是十萬？”
才說完，女子便被自己的話給逗笑，“我怎的不信你們宋國能捨得出如此大的手筆？”
“自然是不捨得。”
郭羽一時覺著有些好笑。
當下的大宋，西有雍國屯軍祁州蠢蠢欲動，南有新齊陳兵邊境虎視淮州，可謂危機四伏，光是防守尚且捉襟見肘，哪裡能撥得出兵馬來。
若是能多出十萬甲士，趙舜又豈會讓郭羽過來扶持程氏姐弟，怕是早已趁著蠻族內戰率領大軍北伐，一舉蕩平北疆。
“那總不能是一千吧。”
見郭羽的神情不似作偽，楊楊眼中泛起涼意，她冷笑道：“郭將軍怕是在與我說笑。”
一千人能頂什麼用？除非是一千個入勢境界的高手，否則便是再擅廝殺的甲士，哪怕是北宋最為精銳的燕雲鐵騎，將一千甲扔入北疆也是連個水花都打不出來。
“不是一千，也不是一萬，更不是十萬，而是一個。”
郭羽神情淡然地將那根始終未曾放下的手指指向自己，“一個我。”
話音剛落，楊楊登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女子雖是在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笑了好一會兒，她這才再度看向郭羽。
“郭將軍可當真風趣。”
楊楊拍了拍手，“你說北宋只派你一個過來？”
郭羽微微頷首，“不錯。”
“不曾說笑？”
“不曾。”
“那便有意思了。”
楊楊歪著頭詢問道：“郭將軍可是得罪過你們北宋的王？”
“自是沒有。”
郭羽淡淡地說道：“你也不必多慮，本將軍來此確實是幫助兩位殿下對抗程梟涯的。”
“哦？”
女子一手托住自己的香腮，眼裡盡是嘲諷之色，“聽這話裡的意思，郭將軍是覺著自己能以一己之力來推翻局勢咯？”
不待郭羽回話，楊楊已是嗤笑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此刻的她，心裡面已是怒火中燒，既是因為郭羽，又是因為自己。
這個郭羽擺明是開罪了北宋的哪個權貴，這才被派過來送死。偏偏他本人還不自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著實可笑。
更可笑的是，先前自己在聽說這個郭羽來到醉香樓之後，竟然還對他滿是期待。
“還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看來這九州兵鬼，也只是個滿口大話，徒有虛名的傢伙罷了。”
楊楊從位子上站起身，不想再多留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