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南城外，少女孤零零地站在屍骸中，滿臉失魂落魄地望著郭羽等人離開的方向。
似這等遭遇，無疑還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她是誰？
諸葛家的天之驕女，才貌雙全的蜀中奇女子。
然而，自詡聰慧過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她，眼下卻是一敗塗地，而且還是敗在了那個她最是看不起的色胚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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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著實不明白，明明全部已都算好，為什麼還會輸得這般慘烈。
為什麼會正巧有馬賊掠城？
為什麼會正巧有個老太婆出來攪局？
為什麼會正巧有個懂得嗩吶的黃清待在郭羽身邊？
這些變數哪怕少上一個，她都不會輸。
可，偏偏就是這麼巧，諸多變數都被她所趕上。
輸掉的她只能無力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芮芮被人搶走。
可恨的還遠不止於此，最讓諸葛筠感到恥辱的是，對於她的投懷送抱，那個色胚竟然滿臉不屑地一把推開。
“郭…羽！”
諸葛筠緊咬銀牙，眼中充斥著強烈的恨意。
“今日之辱，本小姐定會加倍奉還！”
少女攥住雙拳，猛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著疆南城的方向走了。對於猶且躺在地上的林荃，她自始至終都不曾看上一眼。
待諸葛筠離開好一陣，老者這才從道邊走出。
“一個郭儀的兒子，一個黃竹的妹妹，這小兩口兒可是了不得…”
諸葛知機以手撫須，他面朝北方，眼中帶著深意，“也不知，這未來的九州會被他們攪成什麼樣子…不過這些都已與老夫無關了。”
老者微微搖頭，將目光收回，徑自走向那屍體堆中唯一活著的男人。
他也不怕髒了自己的鶴氅，直接盤膝坐下，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瓷瓶，從中取出兩粒丹藥後，盡數將之塞進林荃的口中。緊接著，諸葛知機一揮衣袖，兩根手指輕輕點在男人的眉心間，一股股真氣順著老人的手臂流向林荃的體內。
半晌，林荃緩緩睜開雙目。第一眼看到面色蒼白的老者，他先是一愣，待回過神來後趕忙從地上坐起。
“小人見過家主。”
“嗯。”
諸葛知機將手收回袖中，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語氣平和，“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以小筠的脾氣，想來你應是沒少受罪吧。”
林荃低著頭回道：“家主多慮，大小姐待小人極好…”
“待你好你眼下還能躺在這屍體堆裡？”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那畢竟是自己的孫女，他總不好說上太多。
“此回你傷得不輕，若不好好休養，恐會落下病根。這瓶藥你且收下，每日服上兩顆，三個月後便可痊癒。”
諸葛知機將手中瓷瓶遞向林荃，“接下來你就不必待在北疆了，直接去祁州吧。正好明
兒也在那裡，等你養好了傷，想來也能幫得上他。”
說到“明兒”之時，老者的眉毛微不可察地一皺。
“……”
林荃沉默片刻，開口道：“小人若是走了，大小姐豈不是…”
“有老夫看著她，自是不會有事。”
諸葛知機從地上站起，隨手拍去沾在衣服上的汙雪。
“林荃，你也是有大氣運之人。”
老者自林荃身側走過，“好好養傷，莫要辜負了自己。”
……
郭羽向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前些日子與黃清趕路時，他也總會跟其聊些有的沒的以此來減輕旅途的枯燥。
然而，眼下在多出一個李昕芮之後，他忽然意識到了安靜的可貴。
“郭羽郭羽，你那件平日裡一直穿得白袍子怎的沒穿在身上？”
“郭羽郭羽，你不是與我王兄一般，皆是耍槍的嗎？這怎麼還用上劍了，而且好像用得還不賴。”
“郭羽郭羽，那個北宋的小公主是不是還喜歡你啊？”
“郭羽郭羽，你跑來這北疆是幹什麼啊？”
“郭羽郭羽，你理理本公主唄，要不然本公主多無聊啊！”
面對李昕芮頻繁的語言騷擾，郭羽最初還會答上兩句，後來已是不勝其煩。
“我跑來北疆幹什麼，你那個筠妹妹不是一清二楚嗎？”
郭羽瞪了瞪那睜著雙大眼睛的女子，作勢摸上劍柄，“還有，別再問本將軍問題，再叭叭我抽死你丫的。”
“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嘛！”
李昕芮毫不客氣地甩了郭羽一記白眼，“這麼兇，真不知道那個看起來嬌憨可人的小公主是怎麼看上你的。”
郭羽別過臉，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默默駕著馬遠離李昕芮。
如若不是為了要挾諸葛筠，他怕是早就讓黃清把這個話癆給丟下馬背。
見郭羽不再理她，李昕芮無聊地扁了扁嘴，不過很快她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背後的黃清身上。
“小姐姐小姐姐，你真的是那個天下第一美人嗎？”
“嗯。”
黃清應了一聲，語氣中聽不出絲毫的不耐。
“小姐姐小姐姐，你真的好好看啊！”
“謝謝。”
“你身上聞起來好香，比筠妹妹還要香，是抹過什麼東西嗎？”
“沒有。”
“小姐姐你也是武道高手嗎？什麼境界啊？我剛看你好厲害的。”
“入勢。”
“哇，竟然是入勢，小姐姐你真的是又美又強啊！”
“還好。”
聽著兩人的對話，一旁的郭羽心思微動。
黃清跟單獨面對自己時全然不同，就好像換了一個人。雖說此時她的聲音聽起來仍是溫溫柔柔的，但卻隱約透露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冷漠。
另一邊，李昕芮仍在孜孜不倦地問著問題。
“黃姐姐，你跟旁邊那個兇巴巴的男人是什麼關係，你為什麼會待在他身邊啊？”
“男女關系。”
黃清看一眼遠處的郭羽，輕笑道：“喜歡他。”
“……”
李昕芮直接被黃清的話所震住，她張了張嘴，心裡一時間炸開了鍋。
跟她共乘一匹馬的小仙女，竟然也喜歡這個郭羽？！
北宋的小公主就算了，連九州第一美人也對他芳心暗…明許！
這麼說起來，方才筠妹妹好像也試圖自薦枕蓆來著，甚至還“挺胸而上”…難不成，她的筠妹妹對郭羽也有意思？
這個男人…就如此的甜美嗎？！
李昕芮呆呆地看了眼郭羽的臉。
這…長得也不算很好看啊…
如何都想不通的她，再度詢問道：“黃姐姐你…長得跟下凡的仙女似的…怎麼…怎麼就喜歡上他了呢？”
“…？”
察覺到話中隱藏的深義，郭羽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只當做沒聽見。
實際上，他也想知道，黃清為何會看上自己。
“嗯…”
聽到李昕芮的問題，黃清的雙眸變得有些恍惚，似是在回憶著什麼。
“大概…”
她笑了笑，輕聲道：“因為某次看見他受傷吧。”
“……”
“……”
郭羽與李昕芮俱是沉默下來，後者是因為沒聽懂，前者心中則是萬分感慨。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臉上浮現起一抹明悟的笑。
他明白了。
一切都說得通了。
黃清…
她竟然真的就是…
她竟然真的就是對自己一見鍾情！
在傾裕城中，驟然間見到受傷的自己後，從未遇過如此俊美男人的黃清頓時心頭萌動，並就此在心中埋下了一顆愛的種子！
這，便是真相！
前些日子黃清這般告訴他時他還不信，現在想想，終究是他過分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呵。
郭羽的嘴越咧越大。
似黃清這等舉世無雙的絕代佳人，還不是對他一見傾心？
什麼是九州千古第一美男？
他就是！
看著郭羽那咧嘴傻笑的模樣，李昕芮有些奇怪地晃了晃頭，“他在笑什麼啊，怎麼跟個傻子一樣。”
嘴角微勾的黃清搖了搖頭。
“那黃姐姐，你說的傷是…”
話說一半，李昕芮忽地頭一歪，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黃清將扎在女子身上的銀針取下，她輕輕嘆了口氣。
“安靜了。”
她扶住昏睡的李昕芮，側眸看向仍在咧嘴笑的男子，輕聲問道：“真的就這麼放過諸葛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