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一念之差。
看著自己這曾經風光無限的堂兄，王寶心中感慨萬分。
他倒不至於如旁人一般如何瞧不起王軍傑，畢竟那日天衛關下，王寶也曾領教過趙文奇的實力。
一人一劍，殺透千軍。
即便是他王寶，面對那樣的趙文奇，都不由得心生膽寒，更遑論武藝還不如他的王軍傑以及其麾下甲士。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王軍傑沒有下令後撤，宋軍潰散也是可以預見的事。
敗局已定，就是王軍傑奮戰不退，又有何用？
大敗一場，陳奚與劉笑塵這兩位大宋軍中舉足輕重的將軍戰死，宋軍自當需要一個宣洩口。
王軍傑，這個擅自後退的中軍將軍，無疑就當了倒黴蛋。
不過想這些已經於事無補，王軍傑眼下還能活著，雖說可能有王上忌憚他王家的理由在，但這無疑已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堂兄你為何要闖入那齊軍降軍的軍營裡？”
王寶對此自是滿腹的疑問。
王軍傑眼下正在大旗軍中效命，不管怎樣都沒有去他盧伯營中地理由啊。
聽到王寶的疑問，王軍傑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他掙扎了半晌，還是說道：“因為屬下無意之間從那些軍士口中偷聽到了一個秘密，此番進入他們軍營，就是想探知此事的真偽。”
“秘密？”
王寶有些詫異地問道：“什麼秘密？”
“大將軍的真正死因。”
原本對王軍傑不屑一顧地張恆驚叫出聲，而王寶的眼中同樣滿是震驚之色。
大將軍不是被趙文奇殺掉的嗎？聽王軍傑話裡的意思，難道還另有隱情不成？
“小子，你最好說清楚。”
張恆一把扯過王軍傑的衣領，怒聲道：“要不然老子揍死你！”
“張哥莫急。”
王寶拉開張恆的手臂，旋即看向滿臉憤憤之色的王軍傑，皺眉道：“還請堂兄你詳細說來。”
“今日家主不是到了天嵐？屬下便告假想要去探望一番。結果在街上時，正好碰到兩名軍士正在閒聊。屬下本不想理會，但當屬下經過他們身邊時，不小心聽到了大將軍的名字。好奇之下，屬下便停下腳步，想要聽聽他們在談些什麼，結果一聽不要緊，竟是讓屬下知曉了大將軍身死的真相！”
說到這裡，王軍傑咬了咬牙，恨聲道：“大將軍，是給王上害死的！”
“你說什麼？！”
張恆驚道：“王上？王上為何要害大將軍？”
“因為，王上已經不再是那個年幼的王上了。”
王軍傑沉聲道：“當初王上即位時，年紀尚小，且又正值大宋危難之際，是以大將軍才得以執掌大
宋全國軍權。如今王上已近而立之年，手中卻沒有什麼實際的權柄，換做是你，你又豈能安心？”
“這…”
張恆一時間啞口無言。
“或許是由於大將軍確實忠心，以及其無可或缺的原因，王上這才一直沒有做些什麼。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聽到這裡，王寶的嘴唇緊緊抿起。
“那郭羽有將才，又有軍神之子的身份。有他在，即便沒了大將軍，徵南軍也不至於群龍無首。而且他還與公主殿下甚是曖昧，有了這層關係，比起大將軍，王上自然還是與他更為親近。”
“更重要的是，郭羽在大宋毫無根基，手裡也只有那支不足五千人的散城軍。顯而易見，他要好掌控的多。”
張恆與王寶為之默然。
他們回想起來，當郭羽投宋時，趙輕玄對他的態度卻是熱切得很。
“既然有了更好的選擇，那王上自然無須再留著大將軍，他所差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
王軍傑聲音越發的低沉起來，“而趙文奇，則正好給王上了這個機會。”
“大將軍的確重傷，但還遠沒到不治的程度。王上藉著探病的由子，將大將軍給生生扼死在帳中，緊接著扶持郭羽上位，讓他當那徵南軍的統帥。不宣告大將軍的死訊，想來便是怕我們生疑。”
王軍傑抬起頭來，“兩位統領可還記得大將軍的心腹，參軍李奇鵬曾激烈地反對郭羽擔任統帥嗎？末將猜測，便是因為他從中看出了些許蛛絲馬跡，至於後來聽命於郭羽，估摸著便是他想以大局為重，不忍宋軍內亂，使得大將軍多年心血最終毀於一旦。”
“大將軍…”
聽著聽著，張恆的雙目已是變得血紅。
為大宋戎馬一生的大將軍，最後竟然是如此死法，何其諷刺？！
真不知道，當將軍身死的那一刻，他心中又會是何等的絕望。
“不行，我要親口去問問那趙輕玄，難道他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眼見張恆拿著鐵槍就要往王宮的方向走去，王寶一把將其拉住。
“先別急著走，事情還沒有弄清楚…”
“還清楚什麼清楚！這不已經明擺著了嗎，那趙輕玄害怕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會生出異心來，藉機把大將軍害死了。”
張恆一把甩開王寶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大將軍待我們恩重如山，如今既然已經知曉真正的兇手是誰，又豈能坐視不理。哪怕是死，我也要幫大將軍出一口氣！你若是怕了，那我就一個人去！”
“你這急躁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王寶怒道：“如若大將軍真的是王上害死的，你這般去，豈不是白白送死？九泉之下與大將軍相見，大將軍還不得罵死你這個白痴！”
被王寶吼了一頓，張恆頓時有些洩氣，“那我們該怎麼辦？難不成什麼也不做？”
“先問清楚再說。”
王寶再次轉頭看向王軍傑，“王上什麼樣的人，大家都知曉。就憑他，如何能做到這等地步。”
“知人知面不知心，趙輕玄若不是擺出一副不喜權柄的態度，大將軍又豈會被他那般容易得手？”
王軍傑冷聲道：“而且別忘了，趙輕玄可是有龐渝在身邊的。呵，這等計劃，對於那個蟬聯謀士錄榜首的毒師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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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那老東西毒得很！”
張恆附和道：“聽聞當初大宋與北魏在玉門關一戰後，他曾提議將五萬北魏降軍盡數坑殺。這樣的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
王寶皺了皺眉，又問道：“這些事都是你從那幾個軍士口中偷聽來的？你如何知曉這些都是真的？”
“皆是屬下親耳所聞，俱言這些都是那郭羽與盧伯所說，而那盧伯某日醉後不小心在營中將此事講出。”
王軍傑道：“至於真假，還需要多說嗎？趙輕玄一反常態地力主將當時尚且只是一名降將的郭羽扶上徵南軍統帥之位，甚至還為其築臺拜將，這還不夠嗎？”
“沒錯！”
張恆點頭道：“這二十年來，老子還是頭一次見那趙輕玄有如此正經的時候。”
“大將軍待兩位統領不薄，對屬下同樣也是恩深義重。”
王軍傑嘆道：“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已經知曉，又如何能不為大將軍做些什麼？兩位統領俱是我大宋棟樑，不應為此事犯險。是以，還是由屬下來吧。”
他攥緊雙拳，眼中流露出堅毅之色，“哪怕豁出這條性命不要，屬下也要為大將軍討一個說法來！”
“好小子，老子還真看錯你了！”
張恆往王軍傑的肩膀上重重一拍，隨即看了看尚且遲疑的王寶，有些不滿地說道：“你這逃兵王八蛋堂兄都如此爽快，你怎的如此婆媽？一句話，幹不幹，要是慫就趕緊給老子滾蛋，我張恆就當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兄弟。”
王軍傑眉頭微皺，目光同樣看向王寶。
“自然是幹。”
王寶道：“若是能與大將軍報仇，我又何惜此身？”
“那我們…”
“不過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王寶回過頭，看向軍營方向。
武評第三，武評第十，外加一個入勢中境。
他將頭轉開，望著那看不見的宋王宮。
宋王趙輕玄，毒師龐渝。
這樣的組合，僅靠他們，又該如何做，才能為大將軍報仇？
興許是看出了王寶的憂慮，王軍傑微微遲疑後，開口說道：“屬下有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