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恩恩說完這句話,她自己都有些震驚了。

夢中的她,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是不經過思考便說出來的。

季非離諷刺的笑出聲:“不知道?我們的名字這麼像,你會不知道?你騙鬼啊你!”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們是兄弟!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而你會不辨是非,欺善怕惡,這樣的你,怎麼配做他的弟弟。”

顧恩恩冷冷的說完,連夢中的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對季非凡的評價,竟那麼高。

頂天立地的男人……

想到他不顧自己受傷,把自己扔在大馬路上的無情模樣,她便忍不住唏噓……

只是,還不等她唏噓不屑,季母的話便一字一句的戳在她的心坎兒上。

她說:“我當時一回家就看到安琪躺在地上,顧恩恩站在樓梯上還來不及收回手。對了,張媽當時也在,你不信的話,可以問張媽。”

“那當時顧恩恩的手是不是伸出來的,哼,分明就是她把琪琪推下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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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做事向來穩重,如果不是有人推她,她怎麼可能會摔下樓!我看,顧恩恩她根本就是心存歹念,怕琪琪生下我們季家的長孫,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動手推了琪琪,最後,還要倒打一耙,把這個過失推給我們琪琪!”

季母一直說顧恩恩是兇手,言之鑿鑿的指認,讓那個顧恩恩有苦難言。

夢裡,糾結一片。

是季父的開口讓這段爭論不休暫時停止,他說:“好了,一家人在外面吵吵鬧鬧像什麼樣,一切等二媳婦出了手術室再說。”

等待安琪手術的時間很漫長,而顧恩恩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手術室門外,周圍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了關係。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她在心裡問自己。

想的多了,想的深了,她竟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飄了起來。

飄在半空中的她俯視這手術室外的四人,包括她自己的軀體,那個被冤枉被排斥的顧恩恩。

似乎,靈魂和意識抽離出來之後,更有利於她思考,她前思後想了一番,總算摸清楚了一些事情。

現在,夢到的事情應該是她還沒有失憶的時候發生的事。那個時候,她和季非凡的婚後關係貌似還算不錯,所以,她才會對季非凡有那麼高的評價。

安琪被推入病房,季母直接問道:“琪琪,你是怎麼摔下樓的?”

安琪沒有回答季母,而是看向顧恩恩,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安琪的聲音陡然增大,情緒變得激動:“為什麼推我下樓?恩恩,你明明知道我懷了非離的孩子,為什麼還要殘忍的推我下樓?為什麼還要這麼殘忍的殺死我的孩子?”

季非離很疼安琪,見她情緒激動,走到病床邊坐下,抱起她,把她緊緊的擁在懷中,衝著顧恩恩吼道:“顧恩恩,到了現在,你還要狡辯?”

顧恩恩抿著唇,全身緊繃,感覺血液一股腦的全部充上了大腦,身體冰冷的厲害,僵硬的厲害:“安琪,明明是你自己掉下去的,為什麼要冤枉我?”

顧恩恩能夠感覺到來自軀體的憤怒和委屈。

她的腦海中,突然想起安琪摔下樓前對她說的那句話,她說:“顧恩恩,你信不信,這次,你翻不了身了!”

你翻不了身了!

你翻不了身了!

是她!

是安琪自己!

她這麼做,是為了栽贓嫁禍給自己!

此刻,顧恩恩終於搞清楚安琪這句話的意思,她睜大了雙眼,看著面親這張雖然蒼白卻依舊難掩美麗的面孔,雙唇顫抖:“安琪,你就這麼恨我嗎?為了冤枉我,你竟然利用自己的孩子針對我……”

安琪窩在季非離懷中痛哭流涕:“顧恩恩,我都一再忍讓了!為什麼你在殘忍的殺死我的孩子後,還冤枉我?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孩子?它才兩個月啊,她是無辜的。顧恩恩,你不喜歡我,我可以離開季家,你不喜歡我在非離身邊,我也可以離開他,可你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為什麼?”

這個壞女人,竟然這麼理直氣壯的賊喊抓賊!

可惡!

“我從來沒想過害你,明明是你自己摔下樓的。”

她轉頭看著季父:“爸,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推安琪。”

“當時,我剛剛回到家,安琪說,她說徐瑤瑤有東西給我,她讓我和她一起去臥室拿,說那個東西關係到非凡的過去和秘密……走到半路,她突然轉過頭對我說,這次,我翻不了身了……然後,然後我就看著她摔下了樓。”

“爸,我想拉她的,可是,我來不及。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死那個小孩,沒有,真的沒有。”

她解釋了很多很多,可季父還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她判了刑:“恩恩,離婚吧。和非凡離婚吧。”

離婚。

她好像也要和一個叫做季非凡的男人離婚。

他答應他,寫好了離婚申請書遞交組織,等待審批成功,便可遞交軍事法庭……

季非凡!

離婚!

顧恩恩猛然驚醒。

眼前昏黃一片,頭頂是睡眠燈昏暗泛黃的光線,牆上,掛著她的海報。

這裡不是醫院。

這裡沒有安琪,沒有季父、季母和季非離。

這裡沒有說不清的冤屈,道不盡的委屈,不會再有人把“殺人兇手”的罪名灌在她的身上,也不會再有人不分青紅皂白指著她的鼻子開罵。

還好……

還好……

一切都過去了。

這段時間,她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夢到一些奇怪的場景,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恍然大悟,她的心,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記憶不甘寂寞,總是時不時跑出來溜一圈,也好證明它的存在有多強烈。即便是失憶,它們也會用其他方式讓你和以往的記憶慢慢接軌。

近日做夢越發的頻繁,對之前的事,她也越發的熟悉。越是熟悉,顧恩恩便越是心裡慌的厲害,她總覺得餓,過去的事很不美好,而恢復記憶,便意味著要承受那些不好的事,不好的人,不好的情景。

被毒-販毆打,差點強-暴。

被安琪陷害,說她是殺死小孩的兇手。

還有那她失蹤不敢想象的電梯故障。

“該怎麼辦……”她揉揉自己的眉心,心裡,很糾結。

這,難道是她恢復記憶的前兆?

她猛的身子一僵。

“恩恩?”周思成感覺到顧恩恩睡得不安穩,便從夢中醒來,睜著一雙擔憂卻難掩惺忪的雙眼,關切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

她睡覺之前,差點還吐了呢。

聽到周思成的聲音從身邊傳來,顧恩恩愣了一下,看著他擔憂的面孔很久很久,她才勉強恢復意識。

她忘了,昨夜,她留了周思成過夜。

思維被一透過去的記憶轟炸,而身邊卻睡著她失憶後的未婚胡。

她的心情,很複雜。

“不是。”她苦笑則搖搖頭,想和他說說剛剛夢裡的事,卻又怕他多想,所以便趁機找了個藉口糊弄過去:“我要上衛生間。”

周思成笑了笑,揉揉眼睛,起身,扶著她下了地。

他真的很耐心,擔心她身體還沒有好完全,便一路把她扶到了衛生間。

顧恩恩坐在馬桶上,想著這段時間的事,心裡,好似洋蔥似的,被人狠心一層層剝開。

美剝開一層,她的心就缺了一塊,疼的厲害,卻不能說明。

曾經,她也曾瘋狂的想要恢復記憶,不想就這麼傻兮兮的活著。可是,當記憶的閘門一點點開啟的時候,她看到的卻只有恐懼。

那種期待,已經慢慢的被磨滅,然後,一點點變成懼怕。

現在的她,不想回覆記憶。

“該怎麼辦……”她手足無措的想著。

“嘔……”突然,胃裡又是一陣反胃。

她難過的蹲下身子,趴在馬桶上,難顧的噁心著。

噁心了好半晌,除了一些苦澀的綠水,她什麼都沒有吐出來。

“嘔……”她又難過了好半晌,這才覺得胃口舒服了一些。

開啟衛生間的水龍頭,她撐在盥洗池上,看著鏡子裡那張熟悉的面孔,紅紅的眼圈,蒼白的臉色,泛白的雙唇,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真的很憔悴。

她努力的扯開一個笑容,直到那個微笑不那麼難看之後,她才關掉水龍頭。

“恩恩,你的臉色不好,我們還是去醫院吧。”周思成看到顧恩恩從洗手間裡出來,走上前,仔細的觀察著她的臉色。

她的臉色比去衛生間之前還要差。

“我沒事,剛剛做了一個噩夢,所以,心裡一時半會兒還心有餘悸。”她隨意找了一個看似很合理的藉口。

“真的?”

“真的。”

“你想喝點什麼,還是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去準備。”

“思成,不用這麼麻煩了,我一切都很好,就是被噩夢侵擾,給下了一跳。”她說完,便反手我祝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思成,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一心一意的在一起,不要分開,好不好?”

“好!好!好!”周思成接連三聲同意:“一言為定,永遠不分開。”

他最擔心的,便是顧恩恩恢復記憶。

他知道,顧恩恩在失憶前,屢次從他身邊經過,都不願用多餘的眼神看他。她的眼中,只有季非凡,季非凡在哪兒,她的目光就定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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