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作為彼岸花的曼曼看到了曼珠沙華的葉子與花朵同在,那嫩綠簇擁著火紅的花朵,竟然是那樣柔和與美麗。不知道因為什麼,她的眼睛突然溼了。

李小麥從房間出來,將一件外套披在伏在花圃中的曼曼的身上。"一大早的,幹嘛坐在地上,小心著涼。"

曼曼卻突然拉了他的手,"你看到了麼?"

"什麼?"李小麥也去看那漫山遍野的曼珠沙華。

"彼岸花開開彼岸,花葉永不見。可是你看,一夜的功夫,它們...."

李小麥也注意到了這個,心頭不禁升起一陣說不上來的感覺。這樣相似的夢,他做到過。突然那夢境就在他的眼中清晰起來。似乎是一場戰爭,或者說,是一場盛大的討伐。昨日的那種巨大的食魂獸浩浩蕩蕩,彼岸花被焚燒殆盡....

他的頭上開始冒出細細的汗珠,他用衣袖輕輕拂去,很冷。

似乎他就看到那樣一個身著紅色的酷似曼曼的女子在烈火中起舞著,整個黃泉,生靈塗炭。

"曼曼..."他動了動乾枯又發抖的嘴唇,聲音卻極度沙啞。這讓曼曼嚇了一跳,似乎這彼岸花長了葉子雖不是什麼平常之事,但是也不至於將一個人嚇到面如死灰。她將已經木然的李小麥扶起,讓他坐在亭子裡的石凳之上,又取了花瓣上的露水給他飲下。

那黃泉上的曼珠沙華的露水,因為經受的是這冥界的陰氣滋養,冰寒刺骨。但是一飲而下,卻讓李小麥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整個人也相應的冷靜了下來。他剛剛看到了很多事情,但是這許多的事情事關他與曼曼。自己長了快二十歲,還是第一次看到與自己有關的預示。

第一次,他體會到了窺探天機的震撼。

也是第一次,他終於可以理解了為何每一個被他告知未來的人的表情都如此凝重。你將要發生的事情已經擺在了明面上,好的或者不好的,這竟然是一種這樣讓人糾結的事情。倘若不知道事情的未來發展,大可以安心度日,但是結果你已經知道了,你是否會因為這個結果刻意改變事件發生的軌跡呢?

李小麥咬了咬嘴唇,別人他不知道,但是就算是逆天而行,他也不要他見到的那件事情發生。 這一刻,似乎文弱再也不能形容他了,一種無形的責任與剛強突然如獲新生般注入了他原本脆弱不堪的生命中。

曼曼還是在天黑之後例行出門,李小麥卻在天黑之後再也不敢獨自外出,因為他知道,天黑後的黃泉,可能到處都是那種巨大醜陋的食魂獸。它們酷愛在天黑之後成群結隊的來到彼岸花圃,肆意踐踏那些美麗的花朵,吃掉它們嬌嫩的花瓣兒。假如他不在曼曼的閨房之內藏好,那麼也可能吃掉他的腦子。

但是,他每次看到曼曼興高采烈的走進這美麗的花圃中的時候,他的緊緊擁抱她的衝動就會日益加深。他知道,自己似乎就如中了毒,雖然病入膏肓,但是樂在其中。

但是一切的歲月靜好似乎只是某件事情的前夜,那可以扭轉時空的毀天滅地的暴風雨一定不會爽約。他現在需要的,只是未雨綢繆。可是,他卻需要一個幫手。自己只是個文弱書生,想做成那件大事,他還需要更加強勁的幫手。所以,他想到了那個面容冷酷的黑衣的少年。可是那個叫做聶揚的少年,自從那夜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他們兩個人的眼前,這令他有些焦急。

他並不是不喜歡曼曼,相反,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甚至會為了曼曼去做任何事。

甚至不會吝嗇自己的生命。

是的。自己的生命。

他也想過,如果自己忘記曾經的那個夢,也許自己與曼曼還會度過一段很長的快樂時光。但是他卻不能那麼自私,是的。因為他的心頭有著那樣一株聖潔的曼珠沙華,有著那樣一個悽清絕美的女人。

白日裡,他就與曼曼在這花海中談自己經歷過的那些事情。他談給她他的人生,她談給他她在冥界所見到行行種種。慢慢的,他並沒有什麼不是她所不知道的了,也是,他只活了十幾年,這十幾年的壽命在曼珠沙華的眼中就如那花瓣兒脫離花枝落入塵土的過程。短暫而讓人忽略。所以,他們之間成了她講,他作為一位優秀的聆聽著,透過她的雙眼去真真切切的瞭解這整個黃泉,乃至整個冥界的大小故事。

第一次,他覺得她其實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這樣的柔弱。作為一株曼珠沙華,她與冥界同壽,生老病死與生離死別更加司空見慣,他有時候這樣想,假如自己有朝一日離開她,她也會堅強的活下去,吧!

是的,活下去。

那樣,她總能夠活下去。

至少,她能夠活下去。

每日,他都在焦急的等待著那位黑衣少年的到來。甚至第一次,他這樣的渴望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但是他知道,那黑衣的少年說過不會再來,按照他的性格,就一定不會再來,況且白日裡曼曼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這日深夜,他的那個被他刻意掩埋至深的夢突然如熊熊烈火般從那鬆軟的混雜著草根的泥土中燃燒起來,他驚的坐起,冷汗已經溼了衣襟。身邊空蕩蕩的,並無曼曼的影子,對了,他記得曼曼每夜都會去孟婆那裡幫忙。花圃中仍舊傳來那食魂獸的哼哼肆虐花朵的聲音,這讓他略略的有些煩躁,他儘量減輕自己的呼吸,然後慢慢的將被子重新蓋回自己的身上。他知道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絕對不給他愛的人添亂。

許久,他已經再次沉沉入睡。突然房門被猛地推開,一陣夾雜著一種腐敗氣味的冷風猝不及防的灌了進來。李小麥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就看到一個長相極度恐怖的人形就那樣站在門口,表情猙獰。

"不好!"門外一聲驚呼,便有一些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哥,怎麼辦?要不要去找回曼曼姐?"這是一個稍顯溫柔的聲音,但是此時聲音中卻夾雜著極度的驚慌失措。

"不可!曼曼正在孟婆處,你這一去豈不是將事情鬧大,孟婆怎會允許!"那冰冷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李小麥終於知道門外的正是那黑白衣的少年,聶揚與聶辰。

他本聽到聶揚的聲音應該高興,因為他等了他這麼多天,他今日終於得以現身。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對自己來講又並不友好,室內的這個人屬實很是猙獰恐怖,特別是他全身所散發出來的那種腐敗的臭味,燻的他只想吐。

那人就靠在門板處,小心翼翼的向外面窺探,似乎並沒有發現李小麥的存在。但是也就是在分秒之間,那人突然轉過了身,用著一種極度低沉又極度模糊的聲音說道,"這個氣息!"隨即李小麥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冷,那用來遮蓋自己身上人氣的被子就被無情的掀了下去。

一陣陰寒。

那人形的東西似乎被面前的李小麥也嚇了一跳,但是很快的,他的醜陋的臉上開始顯出猙獰的笑容來,"有意思,堂堂曼珠沙華的房間裡,竟然藏著一個先知!"他又深深的向李小麥的身體嗅了一下,李小麥以為他要來吃他,嚇的舉起榻上的一方瓷制的枕頭就來砸。那個人咧開了自己的大嘴嘿嘿一笑,那嘴巴裡竟然就有無數的細小但是卻活躍的蟲子湧了出來,它們有的掉到了李小麥的身上,驚的他馬上驚呼著從榻上跳開,但是在自己剛剛跑到門口的時候,雙腳突然被什麼糾纏著,狠狠的拉著摔倒了。

"竟然已經融合了!"那個怪物此刻似乎已經忘記了門外還有黑白兩兄弟在捉捕他的事情,反客為主的狂笑起來。

"小先知,老子這次成功逃離這冥界,就靠你了!"

一腳踢碎那紅色的門板,他被那怪物身上伸出的觸手牢牢的糾纏著。那怪物口中難聞的氣味就那樣直接噴到他的臉上,他只覺得那氣體像刮刀一樣劃過他的臉,似乎有著很強的腐蝕性。

"你不要再做無畏的抵抗了!"白衣的聶辰一步上前,但是卻看到他懷中的李小麥,腳下便略略的遲疑起來。

"怎麼辦啊哥,那沒用的書生真的被他抓了!這下子要怎麼跟曼曼姐交代啊!"

聶揚眉頭緊皺,似乎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

"這食枯鬼是一定要抓住的,可是..."聶辰完全沒有自己的主意,此刻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

"你知道的,你今日別說這偌大的冥界你出不去,就算是這小小的黃泉,你也別想全屍出去。"聶揚的嘴角抽動著,冷冷的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但是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底氣明明不足,所以說起來聲勢並不算大。

"本來我也以為我出不去,但是我現在手中有籌碼了。你們知道麼?這位先知竟然已經與你們冥界的聖女曼珠沙華已經融合了,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啊!"他猛地把李小麥抽的更緊。李小麥悶哼了一聲,只覺得心頭一陣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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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不準你侮辱我曼曼姐姐!"聶辰很氣憤,他的手中祭出一把利劍就要氣呼呼的衝上來。

那怪物突然大聲獰笑著,似乎是親手掀起了他們的傷疤,露出那血淋淋的血肉。

聶揚一把拉住聶辰的手臂,"你若衝上去,那人必死,你的曼曼姐可是會傷心死。"

聶辰狠狠的嘆了口氣,"哥,不然怎麼辦? "

聶揚的眸子裡滿是漆黑的神采,"放他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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