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臘月和正月相比,二月就要空閒的多了。一整個二月,也就只有詠絮齋復課和二哥沁聲下場考童子試算是大事。

童子試雖然是士子考取功名的入門考試,可卻要考足整整五場,三日即發榜。

三叔母楊氏一邊要幫著國公夫人柯氏主理中饋,一邊要打點兒子下場,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好在沁聲爭氣,不僅考過了縣試,還成了案首。太夫人聽說自然很高興,把沁聲叫到松鶴堂裡好生勉勵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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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這個哥哥考舉人時也並沒有費太大的力氣,沛柔並不驚訝,卻也拿了前幾日從定國公書房順來的幾錠好墨給沁聲做了賀禮。

三月就要更忙碌的多了。燕京的貴婦人大多會忙於主持春宴,或是頻繁的出門參加各家舉辦的宴會。

相比前朝,燕梁的春宴主要的目標其實是為了讓有適齡兒女的人家互相相看。

貴族仕女在十三歲那年,都將在家人的協助下,自己主辦一場春宴,算是在燕京貴族仕女圈中正式亮相,讓前來赴宴的其他高門女眷看一看自己理家的能力,以此來說一門好親事。

若是家裡沒有正在說親年紀的小娘子,那春宴的形式就簡單的多了,不過是春日天氣和暖,貴族女眷們取樂的一種形式罷了。

定國公府裡最大的女孩潤柔也只十二歲,還沒有到自己舉辦春宴的年紀,今年卻也開始跟著柯氏和楊氏一起準備春宴諸事。

倒是給海柔放了個長假,有半個月都少了個人盯著她。

柯氏擬定好了春宴宴請的人家,為示尊重,自然是要把名單送進松鶴堂裡請太夫人過目的,太夫人也就趁機對著那名單給沛柔和潤柔補了補課。

“春宴是為遊樂,更是為了將來說親,所以請的人家就很講究了。除了宴請姻親和好友,更是要清楚哪家哪戶有適齡的兒郎。此外,和咱們家地位相當的人家,也是要發請帖過去的,禮數必須做足。”

太夫人帶著西洋進貢來的眼鏡,指點著那名單,“咱們家在京裡的姻親主要是夫人們的孃家。我孃家周家多年無人出仕,只以教書育人為業,一般是不出席這樣的場合的。但往年也是派了帖子過去,請家裡的小娘子過來遊園的。”

“你母親不知道這緣故,倒把周家列在了姻親的第一位。就還是劃了,只用潤姐兒的名義下帖子請你周家的表姐妹們過來賞花就是了。”

潤柔自然受教,笑著應了,預備回了穠芳閣就給周家的小姐下帖子。

“第二家是你潤聲大哥哥母親的孃家康平侯府。老侯爺這幾年身子不好,他們家的媳婦大約也是沒心情帶女兒出來遊玩的,倒是他們家的小世子,彷彿已經有十五歲了,也不知道說了親事沒有。”

“世子夫人要在家侍疾,只怕還沒心情挑兒媳婦。咱們家這幾年和他們來往的少了,這些事情倒都不太清楚了。”

沛柔倒是很清楚,再過個兩年,康平侯老侯爺去世,請封了的新的世子,就會和何霓雲的姐姐何晴霜定親了。

也就是那一年,沛聲這小子不知道在哪見了何霓雲一面,居然就此一往情深了起來。

“第三家是沛丫頭母親的孃家柯家。他們家的哥兒姐兒也都還小,你母親嫁過來第一年,她孃家的人是必要過來給她撐場面的。”

“他們家的姐兒沛丫頭和海丫頭見過,若是當日見了人,你們可要好好幫你姐姐待客。他們家的哥兒聽說小小年紀書讀的不錯,應當和潤聲、沁聲都談得來。”

太夫人說著看了沛柔一眼,有些狡黠的笑了笑。這是要她裝裝樣子把柯明碧哄好吧?

“這第四家呢,是你母親的孃家常家。”

太夫人對潤柔道:“這家你應該很熟悉,就只一個蕊姐兒要你招待。蕊姐兒性子好,在哪都能玩得來,也不必你多花什麼心思,還能幫你拘著海丫頭那匹野馬。”

“倒是你外祖母今年不知道來不來,老親家了,也好久沒見了。若是來的話呢,正好和我打牌。”

海柔的表姐常蕊君倒確實是好性子,當年海柔進門幾年未有身孕,也是這個大姑姐時常回孃家去勸慰她。

又在海柔的婆婆宣瑞伯夫人面前直言她的不是,海柔的日子這才好過了些。

“我瞧著五妹妹也好,也能拿捏的住海丫頭。”

潤柔就溫柔的對她笑了笑,又道:“回去就請母親傳話,請外祖母過來散散心,想必外祖母也惦記著和您打牌呢,上次重陽節她可輸了不少銀子給您。”

“你三叔母的孃家無人在京中,只有一個隔了房的堂弟在京裡為官,請了她們家的女眷過來坐坐,也不算失禮。”

“倒是你四叔母,父母相繼過世,家裡也沒個兄弟姐妹,只能把她叔父家的女眷請到家裡來坐坐了。”

一時又想起來,對寒客道:“前幾日聽說四太太感了風寒,你帶些藥材過去問問,這幾日可好些了沒有。”

寒客就應了“是”,自去庫房取了藥材,往楓晚堂去了。

“再有就是你姑姑。景珣這個小魔星還沒到十歲,還能在內院行走,又和你們是表兄妹,倒是要囑咐你母親多派些人手看著他。”

她就打趣沛柔,“老王妃也不知來不來,若來時,沛丫頭又要得了好東西了。”

沛柔就做出一副期待的樣子來。

“再來看看勳貴人家。恆國公府有能耐和咱們家鬥了這麼多年的法,自然是排第一位的了。前幾日他們府裡老夫人過壽,我也親自去參加了的,或者這次咱們家辦春宴,他們家老夫人也會過來看看。”

“他們家的三娘今年正好可以說親了,咱們家沒有適齡的兒郎,倒是可以不必湊這個熱鬧。”

“英國公段家也和咱們家一樣是一等的國公銜,只是老國公去世以後家裡一直沒出什麼人才,日子也就不鹹不淡的。他們家和趙家是姻親,向來一個鼻孔出氣的,若是趙家的孟老夫人過來赴宴,恐怕王太夫人也會一起過來。”

“這倒不用你們操心,自然有我坐鎮,一副葉子牌也就打發了。”說著,太夫人就自己先笑了幾聲。

沛柔和潤柔也相視一笑。

“武寧侯張家是皇后的孃家,雖然皇后這幾年並不大見寵,可她是從潛邸一路跟著皇上過來的,張家的地位自然與眾不同些,京裡的勳貴都要賣他們家面子。”

“他們家子嗣不多,前幾年唯一的一個姐兒已經說了親,這幾年辦春宴也就辦的不太熱鬧。他們家和咱們家這幾年來往也不如從前熱鬧,侯夫人又是續絃,年輕面子薄,也不知道會不會來。”

太夫人又往下數了幾戶人家,都是日常有來往的,數到忠武侯李家時,笑著對沛柔道:“這就是那日趙家壽宴上拉著你要我答應把你許配給她孫兒的那位石太夫人家了。”

“她公公就是李馳李老將軍,丈夫跟著她公公戰死沙場了,先帝後來才封了忠武侯的爵位給她兒子。”

“她丈夫過世的時候兒子還小,就靠著她一個女人把孩子拉扯大,日子殊為不易,因此雖然她人有些糊塗,大家都不和她計較的,有什麼宴會也多是把她奉為上賓。”

最後一張單子上羅列的才是文官。

雖然文官是清流,卻也不可能真的不和勳貴來往,本朝也不少勳貴人家和清流結親的,她父親和柯氏就是例子。

不過那也主要是因為父親年少有為,是今上的肱骨之臣。

和定國公府往來的文官人家卻不少,這是因為朝中有許多的官員都曾經拜在太夫人的父親或是如今松石書院的山長,也就是太夫人的二弟門下學習。

她前生的二嫂夏瑩吹的父親就是周老先生晚年時教授的學生,和定國公府的往來也十分密切。

聽說太夫人曾經動過心思要把夏瑩吹的妹妹說給沁聲,後來聽聞楊氏替沁聲說了更好的親事也就沒有提。

“……幾戶閣老人家都請了,也就沒有單單不請何家的道理。況且上次趙府壽宴,也見了何閣老家的女眷,知道他們家如今是有人能出來應酬的了。”

“你伯母在名單上列了他們家也是應當的。他們家除了上次見過的二小姐,還有一位與你年紀相當的大小姐,回頭遇見了也不必過分熱絡,守禮即可。”

見潤柔和沛柔都點了頭,太夫人才往下說:“這位都察院左督御史崔大人你們都不大知道,他和你們周家的二舅舅是同年,二人志趣相投,去彼此家走動都是執子侄禮,和咱們家也有來往。”

“只是前幾年崔大人的母親身體不好,他夫人帶著兒女在鄉下服侍婆母,去年年初他母親沒了,他夫人才回了燕京。”

“他們家有一個哥兒和一個姐兒,哥兒且不去說他,姐兒的年紀介於沛丫頭和沐丫頭之間。”

“崔大人的夫人是揚州姜家的姑娘,都是詩書傳世的人家,和你三叔母應當能合得來。你大伯母身子重,經不得辛苦,你陪著你三叔母去陪客,不可怠慢了。”

這位姜夫人就是潤柔前生的婆婆了。他們家求娶潤柔的心很誠,卻未必是因為潤柔出身國公府。

沛柔看了一眼身旁的潤柔,她只是聽著太夫人說話,一副認真的神色,卻不知道或者她這一世的命運也會在那一日註定。

希望不會有什麼變數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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