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與紜春相認,沛柔到底也還是好好哭了一場。

前生紜春跟著她受盡了苦楚,今生她總算能與親人相見,往後便不再是獨個兒活在這世間了。

沛柔讓他們自去嘉懿堂的東廂房敘話,自己和齊延進了內室。

她哭的累了,有些抽抽噎噎的,“你說老天爺怎麼就這麼壞,阿霰在誠毅侯府裡也住了這樣久了,居然今日還是第一次遇上紜春。”

“幸而總算大家都還保留了些兒時的面貌,不然就這樣錯過,往後倘若有機會知道,豈不是要心痛死。”

齊延就捂了她的嘴,“不許胡說,老天爺明明很好。他讓你我成了夫妻,今日又讓紜春與阿霰相認,難道還不夠好?”

沛柔把他的手拍下來,撒嬌道:“我不說就是了,做什麼動手動腳的。”

齊延就溫柔地笑笑,“也是能做娘的人了,人家姐弟相認是好事,你哭成這樣做什麼,眼睛都腫了。”

沛柔有些不好意思,卻還要強辯,“你懂什麼,紜春從小跟著我,我最懂她的心思。她生性善良,即便流離失所,被父母所賣,卻從沒有怨天尤人。”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找到自己的家人,找到自己的根在哪裡。今日她能與阿霰相認,我是真的高興。”

齊延拿了帕子來,輕柔地替她擦著臉,“阿霰也是苦命人,如今他能找回姐姐,我也很高興。不過,我怎麼記得阿霰曾經說,他不願意叫你姐姐,是因為他自己有姐姐。”

沛柔沒有設防,點了點頭,“是啊,怎麼了。紜春不就是他姐姐麼。”

“嗯。”齊延仔細端詳著她,“有紜春這樣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的姐姐,難怪他不願意喚你這每日喊打喊殺的小娘子一聲姐姐了。”

沛柔知道他是故意欺負他,便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誰知道他像是早有防備似的,在手臂上使了勁,她的手指只是在上面劃了一下。

沛柔不放棄,將他的衣袖撩起來,抓起他的手臂就咬。結果當然也沒有咬動,反而磕到了牙。

她坐在那悶悶不樂,齊延卻大笑起來,“夫人若是覺得餓了,讓小廚房送了膳食過來便是,何必偏偏要啃這啃不動的骨頭。”

沛柔聽完,乾脆狠狠地在他面頰上咬了一口。他面上的肌膚自然是柔軟的,不過片刻便留下一個鮮明的牙印。

齊延也不惱,還好整以暇地去她的西洋鏡前照了照,“夫人可是嫌為夫的樣貌太過俊朗,所以才刻意要留下些印記,好讓其他小娘子知難而退?”

沛柔就笑道:“說的不錯,就是這樣。”

前生除了何霓雲這一枝有毒的夾竹桃,他倒是也真沒有在外面拈花惹草,給她帶了什麼野花回來。

她喜歡他的時候,他只是燕京落魄的侯爵公子。即便他再有才華,樣貌生的再好,也並沒有什麼貴族仕女心儀於他,一心一意地想嫁給他。

新皇登基之後,誠毅侯府的光景漸漸好起來,可很快他們也就成婚了。貴族仕女大多都要臉面,不會如何霓雲一般想著要給人做妾。

真要說起來,齊延惹下的唯一一筆桃花債,也就只有永寧郡王府那位面若桃花的涇陵縣主。

那時候他剛剛從蜀中回來,準備進宮述職。在朱雀大街上遇見了騎著快馬差點傷人的涇陵縣主,把她的馬制住了。

那年涇陵縣主不過是剛剛辦過春宴的年紀,卻居然在朱雀大街上從此對齊延這個有婦之夫一見鍾情起來。

雖沒有做什麼,可後來在宮宴或是其他的場合遇見,她總是對沛柔十分地不客氣。

昨日永寧郡王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永寧郡王妃在唯一的兒子成婚的時候臉色這樣差。涇陵縣主對她可以說是有些無妄的敵意,又究竟是從何而來?

沛柔狐疑地看了一眼齊延,總不會是他又給她惹了什麼事出來吧。

見沛柔許久沒有再說話,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齊延心裡也有些發毛,“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我可是每日按時上衙,一下衙立刻就回家的,連豐之叫我去喝酒我都沒去。”

“每次沐休也都是同你在一起,老實的不能再老實了。”

沛柔就笑了笑,眼中一泓秋水,風光無限,“諒你也不敢做對不起我的事。”

齊延笑著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指著衣服上的一片水漬,“不過,你把我的衣服給哭溼了,這又該怎麼辦?”

沛柔就在貴妃榻上躺下,側過了身子不看他,“哭溼了就哭溼了,還能怎麼辦,送去浣衣房洗了就是。”

齊延就湊過來讓她看著自己,“這可不成。做衣服太費心力,往後就不要再做了。你就給我繡個荷包成不成?衙門裡我的同僚都有自己夫人繡的荷包。”

沛柔就笑了笑,“不成。人家有,你便要有麼?往後我可不幫你做東西了。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愛顯擺,昨日你和五哥哥說話,我和五嫂可都看見了。”

“五嫂就說,五哥哥回去必又要纏著她給他做東做西的,全是你的過失。往後也不許我再給你做東西了。嫂子的話,我自然是要聽的。”

齊延就撓了一下她的癢,“往日每次你和你五嫂見面都和烏眼雞似的,恨不得把對方比下去,現在倒是這樣聽她的話了。”

今生她可很少與趙五娘爭鋒的,怎麼齊延卻會這樣說。

沛柔有些奇怪,卻也沒深想,“從前是從前,如今她可是我的嫂子,我自然是要聽話的。”

“養精神也不是整日地躺著,小混蛋。”齊延讓她坐好了,“不白要你的東西,你若是把荷包做好了,我也有東西送你。”

“是什麼東西?”沛柔往齊延身邊湊了湊,“若不是好東西,我也是不要的。”

齊延寵溺地笑了笑,“若不是好東西,我也拿不出手。”

他們正鬧著,就聽見門邊傳來紜春的聲音,“鄉君,四爺。奴婢同阿霰已經說完了話了,阿霰說,他有話要同鄉君與四爺說。”

沛柔聽見了,便道:“你和阿霰都進來吧。”

沒過多久,姐弟倆就推了門,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林霰向來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如今內室中沒有別人,便開口道:“方才我給鄉君診脈時,面色那樣凝重,是因為,鄉君恐怕是中了毒了。”

方才宴息室裡人多,他也並非真的不通人情世故,所以才只說了沒事,只要沛柔好好休息。

“中毒?”室內的人面色都變了變,齊延眉頭緊鎖,“是什麼毒?”

林霰搖了搖頭,“我並沒有見過。只知道這種毒大約會讓人逐漸精神疲憊,身體逐漸虛弱,與凝香露的功效相似。”

“只是它並沒有那樣強的毒性,所以發現的早,對鄉君的身體危害還並不是永久性的。”

齊延忙追問道:“可有法能解?”

林霰道:“並不需要解,只是如我方才說的那樣,覺得累的時候多休息,把精神養回來就是了。鄉君的症狀,是否有時候強些,有時候卻又沒什麼感覺?”

沛柔忍著心中的寒意點了點頭,“正是這樣。有時候覺得頭暈,甚至想嘔吐。有時候又覺得並沒有什麼,只是常常有些累罷了。”

經歷過前生的事,又經歷過今生謝氏與柯氏的事,她對這樣的事情,居然也有些習以為常了。

“這就對了。”林霰繼續道:“我猜想這個下毒的人要麼不是天天都能得手,要麼就是劑量把握的不好。”

“我姐姐說鄉君素來謹慎,可看來身邊的人,卻還是該好好查一查才是。”

紉冬。

她之所以沒有將她遠遠的打發走,一開始是覺得自己不會再嫁到誠毅侯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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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沒有,是怕想害她的換了人收買,叫她防不勝防。

她不是沒有在注意著紉冬,可看來,紉冬到底還是要比她想象的更厲害。

前生她執掌著定國公府的中饋的時候,身體也不好。

今生她沒有找到懂醫理,而且還值得信任的婢女。雖然如今換了她最信任的紜春來管著她的飲食和藥物,可紉冬也並不是全無機會對她下手。

前生小常氏只是不想讓她生孩子,應該還不至於要她的命才是。

難道是她今生行事鋒芒太過,與齊延又夫妻情篤,所以暗地裡的那個人也改變了心思。

可現在小常氏的目標也根本不應該是她。

世子如今的身體還好,又剛剛納了妾,若是他能有一個兒子,好好的養大,即便是庶出,也不需要再從兄弟的子嗣中間挑一個過繼了。

她也和小張氏表明了自己與齊延的心思,他們只想做不起眼的小兒子小兒媳,不會謀求這個三世而終的爵位。將來分家,也不會打誠毅侯府公中財產的主意。

別人這樣說或許小張氏不會信,可沛柔今生的嫁妝並不比前生少,又刻意炫耀。四房是真的看不上公中的那點財產的。

小張氏不過是個傳聲筒,她是一定會把話傳給張氏的。

若說是何太夫人,她有這個心思和手腕嗎?

見沛柔與齊延都現了沉思之色,林霰等了片刻,就開了口,“之前鄉君不是想讓我尋覓一個懂得醫術醫理的婢女麼?我已經有人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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