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裡,秦老坐在首位,秦靜文則坐在老爺子左側。

原本白淺沫是準備走到秦靜文身旁坐下。

“白丫頭,坐這裡來!”老爺子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右邊空位上。

她只能走過去坐了下來。

從洗手間回來的顧爵曄,目光淡淡朝餐桌上輕掠一眼。

隨即挨著白淺沫坐下。

清雋的身影入座,攜帶著一抹輕風。

白淺沫握著筷子隨意的吃著飯,心思如斷了線的風箏,晃晃悠悠的,隨著那縷風不知飄向了何處。

飯後

老爺子把顧爵曄叫到了書房去。

白淺沫出了門廳,想去外面透透風。

月華如水、清風徐徐。

如幕布般深暗的夜,點綴著滿天繁星。

白淺沫藉著月色,慢悠悠在院子裡轉悠。

身後突然傳來“呼呼”的聲音,像是野獸伏擊時的嗚咽低吼。

白淺沫眉心微蹙,緩緩轉身看去。

三步之外,一團黑影匍匐在地,腦袋微昂,一雙幽幽發光的眼睛,正惡狠狠的盯著她。

有力的前腿在地上趴著,獠牙張開,陰森凌冽。

不是缺心眼還能有誰?

白淺沫算是看出來了,這狗子,記仇!

“尋仇?”白淺沫有些好笑的看著缺心眼。

白天在顧爵曄那兒受了委屈,不敢找正主,就想著欺負她?

扯了扯唇,白淺沫轉身朝著不遠處的小竹林走去。

小竹林裡有一塊人工觀景池,老爺子素愛垂釣,裡面養了不少魚。

白淺沫站在水池邊,後面傳來哧哧的聲音。

腳步踩壓著青草,虎虎生風,一步步逼進。

狗子的眼睛冒著綠油油的光,見白淺沫停下,它也跟著停了下來。

似王者一般,張開獠牙嗷叫了兩聲。

羅威壓的爆發力很強,腿部肌肉異常發達。

它拍打著前爪,一幅隨時要撲過來的架勢。

白淺沫雙手隨意的揉搓著,漫不經心的瞥了缺心眼一眼。

“狗仗人勢的東西。”

缺心眼眼睛狠狠一瞪,幽光閃爍。

彷彿能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昂起頭又是一聲吼叫,如狼一般、後退猛地發力,碩大的身體騰空,朝著白淺沫撲來。

那眼神、那神態,就像一個偉大的王者,藐視著它的臣民。

白淺沫眉梢輕揚,在缺心眼撲來的瞬間,身影鬼魅般一閃,嗖的一聲,腿腳如冽風般劃過。

“嗷”

那雙幽綠的眼睛裡閃過一抹來自狗子的驚恐。

伴隨著它那聲慘叫。

一團黑黝黝的肉球在空中翻了個滾兒,撲通一聲巨響,狠狠墜入水中。

*

“不好啦,缺心眼掉水裡了!”

白淺沫剛邁腿走進屋裡,秦家人急匆匆跑了進來。

秦老聽說缺心眼掉水裡了,拄著柺杖匆匆跟著出了門。

秦家上上下下因老爺子發怒,亂作一團。

顧爵曄站在秦老身旁,看著兩名秦家人抬著奄奄一息的缺心眼。

“這是怎麼回事兒?缺心眼好端端的怎麼掉水裡了?”秦老一臉心疼。

俯身揉了揉缺心眼溼噠噠的腦袋:“哎吆,我的小寶貝,小可憐。”

一個秦家人開口說:“我們聽到落水聲就急忙跑過去檢視,結果就看見缺心眼在水裡撲騰。”

“可能是天氣太悶熱,缺心眼想下水涼快涼快。”

秦老拿著一塊幹毛巾幫缺心眼擦著溼噠噠的狗毛,也沒去深思原因。

秦家人都知道缺心眼是老爺子的心頭寶,就算這狗子一貫囂張,也沒人敢對缺心眼動歪心思。

缺心眼被人救下的及時,其實沒什麼大事兒。

只是那雙眼睛滿是驚恐的朝某個方向看去。

狗子心裡哀嚎,在秦家竟然有比它還橫的?

嗚嗚,狗子我要回莊子上追野雞!

那才是本王的領地啊!

秦老全部心思放在了缺心眼身上,也沒察覺到來自一個狗子的哀怨。

*

帝都的夜、千姿百態、燈火闌珊、亦真亦幻。

車子行駛在路上,車內放著舒緩人心的鋼琴曲。

顧爵曄側目淡淡看了白淺沫一眼。

“缺心眼又兇你了?”

白淺沫沉靜的眸微微一頓,神情略顯驚訝的看向他。

碰上對上那雙深遠的眸,頓時瞭然了什麼。

“你知道是我?”

顧爵曄唇角輕勾,輕飄飄的說:“缺心眼剛剛一直盯著你,那只狗很通人性,就是太烈不好馴化。下次它再敢兇你,直接剁了那兩隻爪子就是。”

此時的秦家大院

某狗子渾身不由一抖,好濃郁的殺氣!

白淺沫:“……,那可是秦老的心頭寶。”

顧爵曄扭頭看她,薄唇抿著,神情專注:“有我,怕什麼。”

心裡默默補了一句,你也是我的心頭寶!

這句話,撩的人心頭凌亂。

白淺沫一時有些不敢去看他,車內凝這一抹曖昧的氣息。

忙瞥了頭去,看向車窗外的夜色。

心情有些燥動,隱隱不安。

顧爵曄送白淺沫回到白家。

白家大門外此刻還停著一輛白色車子。

車旁,一男一女對立站著,似乎在交談著什麼。

刺眼的車燈射來,引起那對男女的注意。

白淺沫看向那對男女,眼眸微沉。

顧爵曄的眸淡淡掃了車外的男女一眼,神情淡然。

“用我送你回家嗎?”

這兩天,他調查了一下她的情況。

得到的結果讓他感到意外。

“不用了,您這尊佛太大,怕驚到他們。”白淺沫玩笑一句。

顧爵曄扯了扯唇,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你也怕我?”

白淺沫輕笑一聲:“您紳士客氣、謙卑有禮,和您熟悉之後只有敬沒有怕。”

她可是說的真心話。

“白小姐……”

顧爵曄眼眸深邃,漆黑的瞳孔被夜色遮掩的深不見底。

“我們是否該把稱呼換一換?老爺子說的也對,我們怎麼說也算認識了,總不能一直帶著尊稱。”

而且,尊稱會把人喊老,輩分差了,他不喜歡。

腦海中回想起秦靜文那句話:“還是同齡人比較有話題,你們相差六七歲,差的似乎有點多……,小女生普遍都比較喜歡同齡人的。”

顧爵曄第一次認真考慮年齡這個問題。

白淺沫清眸微轉,偏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們之間,似乎的確太生疏了。

“我聽他們喊您爵爺,不如我也這麼稱呼?”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深眸裡似升起一團慍色。

“算了,回家吧。”

白淺沫紅唇緊緊一抿,這男人,還真是詭譎多變。

車外

白夕若朝不遠處停下的黑色車子瞥了一眼。

車子停在這裡不動了,難道是來白家的?

“夕若,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李羽書看了一眼時間,眸色淡淡的看向眼前的女孩兒。

白夕若昂起頭,小臉上帶著淺淺笑意:“羽書哥哥,其實你不必再送一隻鐲子給我,唐老不是說上次那只手鐲也不錯嘛,只要是你送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我都很開心。”

今天李羽書突然登門拜訪,白夕若心裡又驚又喜。

上次鬧得那麼不愉快,李夫人還為此丟盡顏面。

她以為李家已經對她不抱希望了。

沒想到今天李羽書竟然重新送來一隻手鐲,還向她表明了歉意。

“原本這才是那只手鐲,只是朋友那邊弄錯了才搞了這麼一場烏龍,你不怪我就好。”李羽書客客氣氣的說。

“怎麼會怪你呢,收到你送的禮物,我很開心。”白夕若羞澀的看了李羽書一眼,有些怯怯的垂下了頭。

李羽書淡淡一笑,眸色清澈。

正在這時

不遠處那輛黑色車門緩緩開啟,李羽書和白夕若同時看去。

看到白淺沫從黑色車子上走下來,白夕若的神情微微一變。

劉媽曾私下說白淺沫總是被一輛黑色車子送回來,難道說的就是這輛車?

車內漆黑,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不過,開這款車的,多數都是中年男士。

想來,年紀不會太小。

白夕若嘴角微扯,眼底閃過鄙夷。

“淺沫小姐!”李羽書笑著向白淺沫打招呼。

白淺沫點頭應了一聲,目光淡淡睇了白夕若一眼。

對著李羽書道:“你們繼續聊,我先回去了。”

話落,繞開兩人就準備往裡走。

“淺沫小姐等一下。”李羽書轉身跟上她。

“有事兒?”白淺沫回頭看他。

對上眼前這雙淡漠的目光,李羽書感覺自己竟然有一絲緊張。

鎮了鎮心神,他溫潤一笑:“上次的事情還沒親自向你道歉,這次回國,我帶了一份禮物給你,以表歉意,你等我一下。”

話落,李羽書轉身走回車前,從副駕駛座上拿出一個精美的長方形木盒。

這原本是他想私底下給她的,因為來的突然,白淺沫又剛好不在家,他就沒有對著韓宋妍和白夕若提起此事兒。

他走到白淺沫面前,緩緩將木盒開啟:“上次看你似乎很喜歡玉石,這個小玩意兒希望你能喜歡。”

白淺沫垂眸朝木盒看去,裡面是一塊雕刻精美的玉墜子。

墜子的形狀類似一片葉子。

如果不是行家,只看墜子,似乎也沒什麼驚奇。

可白淺沫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墜子可不便宜。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那次的事情,該道歉的也不應該是你。”

白夕若目光盯著李羽書手裡那個首飾盒,小臉頓時一白。

她以為,他只是轉成來給她送鐲子的。

輕咬著唇,白夕若一臉委屈的走到李羽書身旁。

“淺沫姐,我知道上次那件事兒主要責任在我,我向你道歉,你別生我氣了。”

啪嗒啪嗒,幾滴眼淚順著臉頰滾落而下。

白夕若長相偏柔弱,扶風弱柳、惹人疼惜。

男人最吃這一套。

稍微掉幾滴眼淚,天大的事兒似乎在她這兒都不是事兒了。

白淺沫神情淡漠、可惜她不是男人。

不慍不火的瞪了她一眼。

“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麼?”

白夕若:“……”

一滴淚卡在眼角,靈動的大眼睛硬是僵在當場。

李羽書嘴角微抽,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

這丫頭,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車裡的某人,眼神微冷的盯著站在白淺沫身前的男人。

薄唇緊繃著,一隻手從車內摸索出一盒煙。

抽出一根,夾在修長的指縫間。

點了火,氤氳的煙霧在車內瀰漫。

男人的神色冷冽,眼眸微眯著,外面說話的空隙,抽了一根煙。

看到小丫頭最終都沒有收下那份禮物,情緒漸漸趨於平靜!

將最後一口星火掐滅,按在菸灰缸裡。

目送白淺沫回了白家,他才發動車子,狠狠一腳踩下油門。

低沉的轟鳴聲,在寂靜的夜色顯得刺耳。

準備上車的李羽書,下意識的朝那輛黑色車子看去。

剛剛,白淺沫就是從這輛車上下來的。

眉心微蹙,清透的眸底略過一抹暗流。

快速瞟了一眼車牌號,目送那輛車子融入夜色後,才上車離開。

*

白淺沫回到家,韓宋妍正坐在客廳裡,神情迷離,有些失神。

聽到腳步聲,她尋聲看去。

看到是白淺沫回來了,眉眼間略有不悅。

“又一天不著家,你可真是大忙人。”

白淺沫沒理會她的嘲諷,換了拖鞋,徑直往樓上走。

“白淺沫,你給我站住!”韓宋妍扯著嗓子喊。

聲音有些嘶啞。

好歹她也是自己的女兒,就算沒有什麼感情,可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今天青雲道長那番話讓她煩心了一整天。

親生女兒怎麼能說丟就丟呢?

讓她和這丫頭徹底斷絕關系,她是真狠不下這份心。

可每天看著這丫頭不務正業、渾渾噩噩的樣子,心裡就一頓窩火。

“你都來白家這麼久了,是該出去找份工作了,總不能一直這麼遊手好閒下去。”

“如果你願意上學的話,我也可以聯絡帝都一些適合你就讀的學校。”

白淺沫站在樓梯口,聽到這席話,轉身徑直看向她。

“找工作的事情不勞您費心,至於上學,我早就上夠了,沒興趣回學校。”

上學?

呵呵,學校裡那些知識,她實在是提不起一點興趣了。

當時在JQ畢業的時候,老師都不想讓她走。

因為很多學術上的問題,他們還要來請教她。

這種日子,真是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韓宋妍神情一怔。

她沒想到這丫頭會拒絕的這麼乾脆。

“為什麼不上學?一個初中畢業生能做些什麼?”

韓宋妍感覺被這丫頭氣的胸口一陣刺痛。

打心眼裡,她還是希望她去上學。

“你出去問問,初中畢業生在帝都,最多就只能做一些服務類的底層工作,你可是白家的女兒,怎麼能去做這種丟人現眼的工作?”

白淺沫輕嗤一聲,慢悠悠的回:“服務行業就是丟人現眼?那您今後還是別去商場買衣服、別去餐廳吃飯的好,那裡可都是底層工作者,以免髒了您的眼。”

“你……”韓宋妍感覺自己的腦殼兒就要炸了。

“你是我的女兒,我也是希望你能好。”韓宋妍聲音裡有些無奈。

白淺沫挑了挑眉:“不用您費心,我自己的事情從來都是由我自己來決定。”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丟下一句輕飄飄的話,白淺沫轉身上了樓。

韓宋妍氣的渾身發抖。

咬牙切齒的道:“白淺沫,你這麼有種就給我離開白家,我看你離開白家能折騰出什麼花樣兒。”

白淺沫腳步微頓,沉默了片刻,緩緩轉身,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我也正有打算。”

原本來認親只是想看看生下她的父母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早就看的透徹。

有些東西,從一開始既然就錯開了軌道,想要步入正軌,談何容易。

白夕若送走李羽書後,就回了家。

聽到韓宋妍和白淺沫的爭執,她站在門口一直沒進門。

確定白淺沫離開後,她才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

韓宋妍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見到白夕若,她抿了抿唇,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羽書送走了?”

“恩,剛走。”白夕若走到韓宋妍身旁坐下。

伸手親暱的勾著韓宋妍的手臂,將自己的頭輕輕靠在她的肩頭。

“媽,別生氣,你還有我。”

韓宋妍心頭一暖,眼眶一熱。

哽咽著撫摸著白夕若的小臉:“夕若,你要是媽媽的親生女兒該多好?”

這樣,她就不用這麼糟心了。

白夕若神色微微一僵,眸底一抹寒色快速閃過。

無論她如何優秀,就因為不是親生的,這層傷疤就永遠沒辦法恢復如初。

一想到老爺子很快就要回來,心裡一團亂麻。

“媽,淺沫姐她畢竟從小在鄉下長大,一時難以適應白家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慢慢來吧。”

韓宋妍嘆息一聲,何止是不能適應這麼簡單?

按照青雲道長的話,淺沫很可能對白家造成巨大的威脅。

眼下,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安頓那丫頭才好。

“有件事兒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白夕若起身,欲言又止的看向韓宋妍。

秀眉微蹙,似乎很猶豫的模樣。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