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坐在大樹下一直一言不動的黑衣僧人忽然站起身來,緩緩說道。

“你這孩兒是給人家偷去的,還是搶去的?你面上這六道血痕,從何而來?”

葉二娘突然變色,尖聲叫道。

“你……你是誰?你……你怎知道?”

黑衣僧道。

“你難道不認得我麼?”

葉二娘尖聲大叫。

“啊!是你,就是你!”

縱身向他撲去,奔到離他身子丈餘之處,突然立定,伸手戟指,咬牙切齒,憤怒已極,卻已不敢近前。

黑衣僧道。

“不錯,你孩子是我搶去的,你臉上這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

葉二娘叫道。

“為甚麼?你為甚麼要搶我孩兒?我和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你……你……害得我好苦。你害得我這二十四年之中,日夜苦受煎熬,到底為甚麼?為……為甚麼?”

黑衣僧指著虛竹,問道。

“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葉二娘全身一震,道。

“他……他……我不能說。”

虛竹心頭激盪,奔到葉二娘身邊,叫道。

“媽,你跟我說,我爹爹是誰?”

葉二娘連連搖頭,道。

“我不能說。”

黑衣僧緩緩說道。

“葉二娘,你本來是個好好的姑娘,溫柔美貌,端莊貞淑。可是在你十八歲那年,受了一個武功高強、大有身份的男子所誘,失身於他,生下了這個孩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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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二娘木然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

“是。不過不是他引誘我,是我去引誘他的。”

黑衣僧道。

“這男子只顧到自己的聲名前程,全不顧念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未嫁生子,處境是何等的悽慘。”

葉二娘道。

“不,不!他顧到我的,他給了我很多銀兩,給我好好安排了下半世的生活。”

黑衣僧道。

“他為甚麼讓你孤零零的飄泊江湖?”

葉二娘道。

“我不能嫁他的。他怎麼能娶我為妻?他是個好人,他向來待我很好。是我自己不願連累他的。他……他是好人。”

言辭之中,對這個遺棄了她的情郎,仍是充滿了溫馨和思念,昔日恩情,不因自己深受苦楚、不因歲月消逝而有絲毫減退。

眾人均想。

“葉二娘惡名素著,但對她當年的情郎,卻著實情深義重。只不知這男人是誰?”

阮星竹、範驊、華赫艮、巴天石等大理一系諸人,聽二人說到這一樁昔年的風流事蹟,情不自禁的都偷眼向段正淳瞄了一眼,都覺葉二娘這個情郎,身份、性情、處事、年紀,無一不和他相似。

更有人想起。

“那日四大惡人同赴大理,多半是為了找鎮南王討這筆孽債。”

連段正淳也是大起疑心。

“我所識女子著實不少,難道有她在內?怎麼半點也記不起來?倘若當真是我累得她如此,縱然在天下英雄之前聲名掃地,段某也決不能絲毫虧待了她。只不過……只不過……怎麼全然記不得了?”

黑衣僧人朗聲道。

“這孩子的父親,此刻便在此間,你幹麼不指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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