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星，人事部大樓。
一間辦公室內。
面色冷峻的棕發中年，盯著面前的投影光幕，上面呈現羅亮的考評資料。
“這小子運氣不錯，居然在截止日前，收到5名學生。算起來，他入職才半個多月。雖然這對‘特聘導師’來說，是常規操作……”
棕發中年知道，羅亮的處境與一般特聘導師不同，能做到這點著實不易。
可這一結果，讓他心裡失望，乃至有些憋屈不快。
“金處長！您快看，資料有變化。”
身旁的秘書，低呼出聲。
“咦！這是怎麼回事？”
金處長目光再次投向投影光幕。考評資料中，羅亮門下的5名學生，突然跌落一個，變成了4名學生。
金處長愕然，眼中掠起驚喜之色。
“看看是什麼情況！有點意思，羅亮居然自斷一臂，在最後截止日主動開除了一名學生？”
金處長哈哈大笑起來。
“自作虐不可活啊！看來這是天意，羅亮註定要背一個處分。在大勢壓迫下，牆倒眾人推，搞不好他走不完三個月實習期。”
金處長笑容燦爛，目光漸漸冷銳。
倒不是金處長盯著羅亮不放，非要與之為敵。
誠然，羅亮第一次入職見面時，金處長印象很差，認為他是關係戶，天然的排斥。
那時，他看出羅亮對北辰總院缺乏敬畏，舉止輕浮，不是遵規守紀之人。
金處長替詹校長把關，並且如實彙報。
詹校長雖然未作置評，但金處長不難看出，校長對羅亮印象絕對不算好。
估計以詹校長的層次，還不屑於點評、針對一個新人導師。或許還有對老校長的顧忌……
金處長根據自己的“政治覺悟”，揣摩到上意：詹校長應當是默許他在規則範圍內，便宜行事，打磨下羅亮的囂張氣焰。
就在這時。
辦公桌上的座機響起。
看到顯示的號碼。
金處長眼皮一跳，顯出肅穆表情，小心翼翼接通電話，恭聲道：
“詹校長，有什麼指示。”
……
當天下午。
實修系，一塊草坪訓練場上。
羅亮負手而立，面對到場的四名學生：
凌語思、宋橋、薇薇安、寧夜鶯。
“你們應該得到了訊息，凱特被我開除師門，而且是在人事部對我考評的截止日。”
羅亮語氣裡有種肅殺與果決。
“如果你們之中還有人想退出，趕快趁早。我的門下，不留異心之人。若是將來發現，就不是這麼輕的處置。”
在場四名學生，感受到導師目光的掃視。
羅亮眼睛平靜深幽，好似從天外俯瞰而來，有種生命層次和維度差的壓迫感。
修為最高的凌語思，背景最大的宋橋，都無法直視導師的目光。
“明明年齡比我還小，未曾散發超能波動，卻有種面對族中高層大能的渺小感。”
宋橋暗自吃驚。
他與羅亮見面只有幾次，接觸並不多。
每一次見面，對這位少年導師，他都會有新的認知，然而一直捉摸不透。
宋橋有大概的結論，羅亮所處的層次和視角，根本不受北辰的框架限制。
否則，他不會在截止日開除凱特，毫不留情面。
凱特出身的摩卡軍火集團，是聯邦諸國內的巨頭公司。哪怕是宋橋的身份，若無必要，也會避免與之結下樑子。
宋橋察覺到，羅亮目光在自己臉上多停留了半秒。
他心頭微凜。
相比另外三名弟子的誠意拜師，宋橋多出一些目的性。
只不過，他的目的性，是出於宋氏財閥合作方面的試探，友善面更大。
不像凱特，純粹是用心不良，想壞羅亮的事。
“羅老師，我作為宋家子弟，既然拜師在您門下，會謹守師生間的道德禮儀。哪怕未來畢業後，所處立場不同，也不會否認這段關係。”
宋橋開口，表達自己的誠心和立場。
羅亮微微頷首。
宋橋沒有那種假大空的表忠，譬如多麼崇敬導師，將來如何回報之類的。
他以宋家子弟的身份，認可這段師生關系；未來變化說不準，宋橋肯定以家族利益為首，但至少在當前學校的師生框架下，會恪守規矩，不做逾越之事。
凌語思道：“老師是我追尋的武道目標，只要一日沒有追趕上。我願一直追隨，永遠心懷敬畏。”
羅亮看了她一眼。
凌語思的拜師，可能是最純粹的。她敬畏的是武道，敬畏的是羅亮的強大。
“我不會離開老師。”
薇薇安小臉似紅蘋果，表情堅定，長長的睫毛顫動，粉拳緊握。
寧夜鶯氣質寧靜明睿，抿嘴道：“我被老師的真正才學吸引而來，也確實心悅臣服。而且在昨晚，我剛拒絕了凱特的策反，應該經過了考驗吧？”
“好，既然你們都表達了決心，不想離開。接下來，我這個做老師的，先摸摸你們的底。”
羅亮面色緩和，進入下個環節。
“摸底？”
幾名學生面色各異，有人期待，有人疑惑。
凌語思問道：“怎麼摸底？”
“你們每個人，全力對我施展職業力量，我只防守不攻擊。這期間，我會對你們的職業能力，包括實戰技巧，給予點評和指導。”
羅亮說明規則。
“按照拜師的先後順序，凌語思你先來吧。”
“好。”
凌語思藍瑩雙眸裡，流溢興奮色彩。
上次切磋，她被羅亮一招碾壓，內心無比震撼。
如今能得到這位古武導師的指點，她自是很期待。
草坪場地上。
蓬蓬蓬！
羅亮單手負背，一隻手擋下凌語思一輪輪凌厲迅猛的攻勢。
“實戰技巧尚可，招式簡練實用，沒有任何花裡胡哨，在星際武者中算是優異。小凌，你這種情況，沒必要追求古武的意境，只需將自身的力量、速度、技巧、爆發力推動到極致，就能碾壓不少同階職業……”
羅亮點評道。
凌語思天賦不算頂尖，但武道追求純粹，意志堅定，修為基礎紮實，技巧實戰方面勝過同階。
堪稱六邊形戰士，是最不用操心的一個學生。
“等今天回去後，你可以著手準備衝擊3級武者。”|
在最後，羅亮吩咐道。
“是，老師。”
凌語思這次摸底切磋後，感覺皮肉筋骨有些痠痛。
她到北辰後，其實嘗試過晉級，但細微處差點火候，沒能成功。
既然老師吩咐了，凌語思回去後，會再次衝擊3級武者。
隨後。
羅亮又分別與宋橋、薇薇安、寧夜鶯摸底切磋。
宋橋是大二學生，修為僅次於凌語思，達到2級巔峰。
他的職業是聖騎士，修煉難度高於武者，近戰防禦不俗，兼顧一定的法術，包括小治療的手段。
缺點是進攻手段一般，但這是職業特性。
作為宋氏財閥子弟，宋橋的職業綜合能力，沒多少可挑剔的，羅亮給予少許點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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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才轉修心靈法師不久，不過她的心靈力量卻直追2級。
在幾名學生中，薇薇安目前修為最低，但天賦潛力最高，職業能力最特殊。
心靈法師，往往能兼修一些元素法術，而且能進行心靈、精神上的治癒，一些普通治療法術，對心靈法師也不算難。
在當前，羅亮注重薇薇安的基礎指導，建議她在1、2級學點放防身和治療類的法術。
寧夜鶯是2級高階的神射手。
羅亮在上午指點過她的修行，此刻只是指導她的實戰方面。
寧夜鶯的實戰素養很一般，遠不如凌語思。
不過，她的優點勝在冷靜，洞察力強，具有不錯的大局觀。
寧夜鶯也知道自己實戰技巧差。她最初報名羅亮的身法課，就是為了提升實戰技巧，應對各種近戰職業的突臉。
……
羅亮摸底指導完四名學生。接下來，準備讓他們彼此切磋交流下。
“羅亮可在！”
天空傳來一道冷喝。
呼唰！
淡金色的風焰，簇擁著一個寬袍棕發男子，從雲際間飄落。
鎮國級以上的超能威壓，蘊含燒爍身心的氣息。
“金處長，找我有什麼事？”
羅亮面無表情，瞥過金處長，沒想到此人竟然蒐集掌握到強大的宇宙異火，戰力直逼5級。
“羅導師，人事部上週給你下達的責令警告，今日已到最後期限。如果你沒有異議，人事部門將會對你進行通報處置。”
金處長銳利的眼神，鎖定羅亮。
“如果我有異議，你們能取消處置？”
羅亮反問道。
“原則上不會，除非你的考績達標。”
金處長答道。
“那你過來幹什麼，吃飽撐住了？去一邊涼快著！”
羅亮轉過頭，不搭理金處長。
“你……”
金處長怒氣上湧，臉色鐵青。
通知當事人，是一種正常程式，以作確認。
金處長本人是可以不來，派一個辦事員就夠了。
怎奈，事情突然有變！
在剛不久，詹校長來電，詢問有關羅亮的處置問題。
金處長如實回答，以為詹校長會讚揚自己的政治覺悟。
結果，詹校長不鹹不淡的道：“據悉，羅亮的教學能力尚可接受。既然實修系沒有意見，人事部不宜過多插手。對新來的少年導師，不必要求太苛刻……”
當時，接到電話的金處長，只覺頭皮發麻，天旋地轉。
風向怎麼變得這麼快？
上次電話，詹校長對羅亮不置點評，印象應當不好。
為什麼這次，突然有了這種論調。
金處長根據多年的政治嗅覺，意識到有人進言保下了羅亮。
老校長？金處長否定了。
這件事太小了，而且在規則內，不至於讓星空大能，北辰的代表人物親自出手。
若非重大或者緊急的事，兩代校長王見王的可能性極低。
“關興瀾，關主任？”
金處長腦海中冒出一個人選。
因為詹校長電話中提到實修系的意見。
關興瀾公私分明，有愛才之名，且作為大系主任，6級-行星級大能，是有資格直接撥通校長的專線電話。
這種實權大人物，若是出手維護，校長也會尊重意見。
“羅導師……如果你認錯態度積極，寫一份檢討，可以取消這次的處置通報。”
金處長勢頭弱了一截，臉上堆起笑容。
最先過來的時候，他是準備拿捏一下，再給出轉機。
畢竟，前些日鬧的風風火火，如果直接不給處分，虎頭蛇尾，人事部臉上擱不住，要找個臺階下。
怎料羅亮油鹽不進，完全沒把他當回事，好像不怎麼在乎人事部的處置通報。
嗯？
羅亮聞言，奇怪的看了金處長一眼。
他態度都這麼囂張了，金處長居然還讓步？
不過，讓他寫檢討、認錯？你以為是中小學生啊，動不動來這個。
羅亮搖頭道：“我比較懶，不喜歡寫檢討。”
金處長僵立原地，麵皮抽動。
這羅亮，怎麼沒有一點政治覺悟？
寫份檢討，走個形式，不想寫可以讓助教代勞。這樣大家都有臺階下，彼此抬頭不見低頭見。
金處長吃癟，左右為難的時候。
“金處長，請不要為難羅導師。”
清幽婉約的女子聲傳來。
空中飛來一亮粉色飛車，一名紅裙少女，飄落而下。
夕陽的點綴下。
少女眉如青黛，顏若美玉，雙腮點微紅，膚如凝脂，柳腰盈盈一握，有一種溫婉清雋的氣質，好似黃昏畫卷中走出的古典美女。
“公孫琴。”宋橋、寧夜鶯幾名學生，認出來者身份，有種驚豔感。
“好漂亮的姐姐。”
薇薇安淺碧眼瞳，閃爍晶亮。
“公孫小姐……”
金處長苦澀一笑。
簡直沒法說理，現在哪是他為難羅亮？
公孫琴所在的古老超能世家，傳承悠久，在人類文明歷史中地位不凡。
金處長還知道，公孫世家與北辰有良好的合作關係。
因而，在面對公孫琴時，他不能當作普通學生對待，甚至要敬讓三分。
羅亮打量一身紅裙，妝容精緻的公孫琴，發現對方的裝扮，與在蒼煉山山頂亭閣裡初見時一模一樣。
“公孫小姐，你不用……”
羅亮大概猜到，由於凱特的事情，公孫琴可能有些自責。
她可能會覺得，當初的打賭弄巧成拙，壞了羅亮的事。
“羅公子，我今日過來，是打算拜在你門下。”
公孫琴朱唇輕啟，語出驚人。
什麼！
公孫琴要拜師羅亮？
在場的幾名學生，包括金處長面色驚愕。
羅亮愣了下，失笑道：
“公孫小姐，如果是凱特的原因，大可不必。處分之事，現在已是無關緊要。”
“羅公……羅導師，我是認真的，且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公孫琴清恬的面容，顯出一種堅定。
昏黃的陽光，點綴在公孫琴凝脂般的雪膚上，在略顯蒼白病態的絕美臉蛋上，添上一抹淡淡的紅暈。
“哦？說說你的拜師理由？”
羅亮收起臉上的笑意。
此時，他透過北辰主智腦的提醒，收到公孫琴的拜師申請。
公孫琴是認真的，並非開玩笑。
公孫琴知道羅亮拜師要提的問題，對此有心理準備。
她蛾眉舒展，清幽幽的聲音響起：
“羅導師，我想加入你門下，不是單純為彌補凱特的疏漏。”
“而是從蒼煉山到北辰星，我逐漸意識到，你是我眾裡尋他千百度的良師益藥，或許現在為時已晚。近些日，聆聽你的課程，見證你的收徒和點石化金。我很羨慕薇薇安、寧夜鶯，甚至嫉妒戴小萍的好運。她們在你的奇蹟之手點撥下，找到了正確的修行之路，乃至擁有更好的人生方向……”
公孫琴一番言語，發自心扉。
眾人都感到她語氣中的真切。
羅亮捕捉到她緊促呼吸間，湧動的幽蘭之香，以及略微起伏的玲瓏酥胸。
公孫琴調整情緒，眸光靜幽，最後又道：
“我今年將要畢業，原來的老師前兩個月離職退休。正好羅導師缺少一個名額，不如讓我在最後階段，恰逢其會的加入門下。相信對我們彼此，至少不是壞事。”
羅亮聽完，沉思片刻。
在寧夜鶯幾名學生期許的目光中，他輕嘆道：
“也罷，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羅亮想到在蒼煉山的相遇。
彼時，他曾拒絕公孫琴的請求，扼殺她心底最後的希望。
如今羅亮正好空出一個名額，公孫琴此時又有這份心意，讓他不好拒絕。
或許，這就是未了的緣分。
只是，昔日對酒暢談，吹吟玉簫的絕色佳人，要成為他的門徒。這種身份的易位，可能會略有些尷尬。
“恭喜老師。”
見羅亮同意，寧夜鶯、凌語思、薇薇安、宋橋四名學生，露出笑容，出聲祝賀。
羅亮連線北辰主智腦，透過了公孫琴的申請。
公孫琴臉靨浮現喜意，有種如願以償的釋然。
“老師，請受學生一拜。”
公孫琴輕咬朱唇，撫動紅裙，準備效仿寧夜鶯拜師時的跪拜大禮。
“使不得！公孫姑娘請起。”
羅亮眼中有一絲憐惜，連忙攙扶著她的柔荑，沒讓公孫琴跪下去。
公孫琴臉頰飄紅，保守傳統的她，還是第一次與親人外的成年異性有這般接觸。
好在羅亮是她老師，師恩如父。
見到此幕。
寧夜鶯不由撇嘴，有點委屈。
就算自己美貌和出身不如公孫琴，不至於這麼明顯的區別對待吧？
當時她拜師時，膝蓋都跪在泥沙上，也不見老師有半點憐惜。
“恭喜羅導師，收滿5名學生，組成團隊。”
一旁的金處長拱手道賀，笑容有點牽強。
他見證公孫琴拜師的過程，心情很複雜。
同時也如釋重負。
總算不用為怎麼找臺階下而發愁了。
羅亮這種沒有政治覺悟的蠻橫之人，他以後要敬而遠之，再也不想與之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