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遼兩國邊境上,既有宋國的邊疆將士,也有遼國的商販。這些契丹人往宋遼之間做些貿易,可也難免宋國士卒的盤剝。

天下烏鴉一般黑。無論是契丹人還是宋人,都有所謂的惡人。慕容復喬裝打扮成商人,正要花錢了事。

忽地,一陣急哨傳來。

那幾個正要收保護費的漢軍撒丫子就開跑,哪裡像是邊疆衛士,簡直就似流氓地痞一般。

來的卻是遼國的騎兵,各個龍精虎猛,全副武裝。這一隊約莫是有二十來人,剛剛那幾個漢軍若是不逃,恐怕此刻已經成了箭下亡魂。

遼國的騎兵時常劫掠邊境已成常態。宋國邊軍不堪滋擾,步卒自然無法和騎兵的機動性相比,是故不戰而逃已成慣例。

那契丹商人見騎兵到了,臉上仍舊沒有喜色。其中一人道:“豺狼剛走,惡虎又至,唉......”

多虧了他老爹自小的嚴格要求,慕容復精通四國語言(漢語、契丹語、西夏語、吐蕃語)。

原來,宋人漢軍頂多收取這些契丹商人三成租子,但這些個契丹騎兵出手更黑,一下子拿走他們半成收入。

這些個契丹商人一個個垂頭喪氣地離開,輪到慕容復時,那為首的契丹騎兵卻對一旁的手下道:“這個漢人,很可疑,去將他拿下。”

慕容復心中一動,卻是以不變應萬變。那兩個騎兵策馬持刀向他而來,分別架在他左右。

其中一個用彆扭的漢語道:“你,做什麼的?”

慕容復拱手道:“回稟大人,小民只是生意人。”

兩個騎兵對視一眼,又道:“我看你是細作,拿下!”

兩人手中彎刀同時砍向慕容復,只聽見“噗噗”兩聲,兩個契丹騎兵同時倒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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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首的契丹人道:“果真是細作,將他拿下!”

二十來個騎兵衝向了慕容復。

“唉,何必呢!”

慕容復嘆息一聲,本想低調行事,奈何情況不允許。

一刻鍾後,這二十來騎契丹士兵盡數倒在地上,都是一擊斃命,沒有一絲一毫的鮮血溢位。

好在這是邊境荒郊,人煙稀少。慕容復從為首的契丹將領處摸來一塊腰牌,揣入懷中,正好可以藉此一路往北去。

遼國邊境遼闊,自百年前澶淵之盟後,國運更達極盛。南方宋朝稱弟,年貢歲幣。西邊兒西夏國也不敢冒犯,敬而遠之。但至十多年前,遼興宗在位時,遼朝勢已日益衰落。所謂奸佞當權,政治腐敗,百姓困苦,軍隊衰弱四大老毛病。

面對日益衰落的國勢,遼興宗連年征戰,多次征伐西夏;又逼迫宋朝多交納歲幣。但是這些反而使遼朝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這傢伙迷信佛教,窮途奢極,對自己的弟弟耶律宗元非常感激,一次酒醉時答應百年之後傳位給耶律宗元。

這可苦了他兒子耶律洪基,也未曾封為皇太子,只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而已。但還是槍桿子裡面出政權,如今當上皇帝還是耶律洪基。不過這個比自己只大了幾歲的皇帝,對於皇叔也是尊敬至極,而且為了表示誠意,更是將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封賞給了他堂弟,也就是耶律宗元的兒子聶魯谷。

慕容復拿到的這塊腰牌,便是聶魯谷下屬的一個小帳官。仗著這塊腰牌,他自然能夠暢通無阻地在官道上行進,不必再取小道。

此時,遼國皇帝正在灤河秋狩。掐指算算時間,耶律洪基遭遇叛亂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慕容復直接到了東北長白山中,他以藥商的名義,打聽到了當地的情況,要找的自然就是完顏氏的部落。

不過這大雪山中,抬眼都是茫茫一片,大雪一下,根本無法分清方向。慕容復雖然有內功護體,卻也頂不住這連日的冰凍。

一頭栽進林海雪原中,他接連三天沒有吃飯,想打野味又瞧不見半點影子。又在林子中找了許久,這才在雪下尋到一些草菌,吃了二十幾只填飽肚子。因為吃過朱蛤而獲得了百毒不侵的體質,他也不必擔心亂吃蘑菇中毒。

慕容復坐在一顆大樹下打坐,運轉北冥神功收斂內息,不知不覺一晚過去,渾身都被積雪覆蓋,早已看不出人形來了。

到了第二天白天,忽然“嗚譁”一聲大叫,聽上去似是虎嘯之聲。

東北林子裡是有東北虎的!慕容復心中暗自想著,並不動作。

沒過一會兒,又傳來一陣吆喝之聲,卻是有人在追逐老虎。

這時雪下得正大,北風又勁,卷得漫天盡是白茫茫的一團。那幾個獸皮獵人,手執鋼叉,正追著這頭吊睛猛虎。這頭猛虎軀體巨大,宛如一隻巨熊。它奔跑了一陣兒,卻是離慕容復越來越近。

那幾個獵人逐步逼近,那老虎慢慢後縮,漸漸縮到了大樹前。這大叔後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叢,此時被積雪覆蓋,早已結成堅硬的冰牆,卻是無法通行了。

猛虎退無可退,“嗷”地一聲吼叫,只能應對這些個獵人。

幾個漢子手持鋼叉,靈活躍動,躲避著猛虎的襲擊,又用叉子去戳老虎的屁股。

鬥來鬥去,猛虎已成了困獸,這些個漢子都是有武功在身對付一隻老虎倒是輕而易舉之事。那老虎逃無可逃,竟然四爪附在樹上,想要攀上樹去。

老虎急了也上樹的!

“別讓它逃了!”一個漢子粗獷叫道。

眾人正要上前去叉它,忽地,樹下的積雪層層抖落,一雙如電的眼睛露了出來。

大樹下的雪堆中竟然有個人!

眾人都是一驚,被雪堆成這個樣子還能有氣?絕對是個高手。

慕容復手指一伸,直接一道一陽指射出,直點猛虎的額頭。

“噗嗤”一聲,猛虎的額頭爆出血花,灑在雪地上,直接從樹上載落下來,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大坑來。

這些個獵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四目相對,同時咽了口唾沫。

為首的漢子上前道:“英雄高姓大名?”

他說的卻是慕容復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慕容復放眼望去,見這人額頭生得特別高,幾縷髮辮梳在左右,卻是作野人打扮。

慕容復在審視他時,他也在觀察慕容復,忽地發現他身著漢人的衣服,忙不迭改口道:“英雄是宋人?”

慕容復沒想到這個野人居然也會說漢語,驚訝之餘,也猜到了他的身份,點了點頭。

那人大喜,指指自己鼻尖,說道:“完顏旻,我叫完顏旻,以前到宋朝去過,認得一些漢字。”

完顏旻?這名字有些耳熟。慕容復仔細想了想,終於想了起來。

完顏旻不就是完顏阿骨打的漢名嗎!眼前這個野人就是後來的金太祖啊!

踏破鐵鞋無覓處,終於找到這傢伙了!慕容復到這大東北來,自然不是真的為了找人參。

“完顏旻,女真。英雄?”完顏阿骨打率真地問道。

慕容復想了想,不加掩飾道:“鮮卑,慕容復。”

完顏阿骨打一臉驚訝,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就是南慕容?”

慕容復沒想到完顏阿骨打也知道自己的名號,看來他在宋朝留學沒白混啊。

完顏阿骨打見慕容復點頭承認,驚喜道:“果真是大英雄!請跟我一起到部落中吧!”

完顏阿骨打讓手下抬起猛虎,便帶著慕容復一路來到女真完顏氏的部落中。他們的部落建在雪山山坳中,在山坡上黑壓壓的扎了數百座獸皮營帳。阿骨打撮唇作哨,營帳中便有人迎了出來。

慕容復看著這些帳篷是百感交集,誰又能想到,這些野人能夠在十多年後滅掉不可一世的大遼國?並且一轉攻勢繼續南侵,給漢人帶來慘痛的傷痕?

現在,只要慕容復願意,他隨便就可以將這薪薪之火消滅在雪地裡。但慕容復最終還是忍住了這份衝動,因為他要利用完顏阿骨打這張牌,來幫他實現瓜分遼國,復興大燕的野望。

他跟著完顏阿骨打走進營地中,只見每一座營帳前都生了火堆,火堆旁圍滿女人,在縫補獸皮、醃獵獸肉。慕容復隨意看了兩眼,這些女人都是皮膚粗糙,又黃又黑,實在是只能算是雌性吧。

阿骨打帶著他走向中間一座最大的營帳,挑帳而入。

帳中十餘人圍坐,正自飲酒,一見阿骨打,大聲歡呼起來。

阿骨打指著慕容復,連比帶說,似乎是在介紹自己一指斃虎的事情。不一會兒,兩個手下將吧剝好的老虎皮拿了進來,那虎皮額頭“王”字上果真有個大洞。

眾人見了紛紛圍到慕容復身邊,伸手翹起大拇指,不住口的稱讚。

完顏阿骨打也向慕容復介紹帳中之人,卻都是部落中的大人物了。

其中一個,正是完顏阿骨打的弟弟吳乞買。他生得狼顧鷹狷之相,慕容復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轉瞬即逝,誰也未能捕捉到。

這吳乞買,得找個機會幹掉他。

女真和契丹不對付,但對於漢人卻是願意結交的。尤其是慕容復這樣武功高強的英雄。女真族是非常直接的,能打的就是最有地位的。

阿骨打的武功也是不弱,至少在一流境界,這在一群野人中是非常罕見的。

他的武功卻也是在南方時意外學得的,又由他教給了其他族人,不過像他一樣達到了一流境界的,卻是只有吳乞買了。

這天晚上,慕容復和完顏阿骨打等族人飲了許多烈酒,又吃了虎肉,在帳中睡得酣熟。待了幾日,象徵性地收了些許百年老參。

終於等到了第二次外出狩獵。這一次,阿骨打率領了十餘名族人,要到西北山嶺去打大熊,邀請慕容復同去。

他們正在林中追著熊掌印而去,忽然間聽得馬蹄聲大作,前面塵頭飛揚,一大隊人馬疾馳而來。

只見一頭大黑熊轉身奔來,後面七八十各乘高頭大馬,吆喝追逐,這些人有的手執長矛,有的拿著弓箭,個個神情剽悍。

“是契丹人!他們人多,快走!快走!”阿骨打叫道。

慕容復早就發現了這對人馬,卻停在原地,直面這對人馬,那隊中的一人穿著金黃色裘襖,正是他所候之人。

“女真蠻子,放箭!放箭!”

只聽得嗖嗖之聲不絕,羽箭紛紛射來。

“英雄!”完顏阿骨打回頭一看,發現慕容復還在原地,亂箭眼看就要將他射成馬蜂窩了。

只見他手輕輕一揮,將數支箭隨意撥落。

“是了,英雄武功蓋世,豈會懼怕這些契丹人。”完顏阿骨打叫住了族人,不再逃跑,潛在林子中觀察。

便在此時,又有兩名契丹人挺著長矛,縱馬向蕭峰直衝過來,雙矛齊起,分從左右刺到。

慕容復雙手分別抓住矛杆,輕輕一抖,兩名契丹人倒撞下馬。

慕容復為的只是立威,不是殺人,便以矛杆挑起二人身子,在半空中旋了幾圈,遠遠擲出。

“於律律!”就在此時,又有一人向自己衝來,卻是個契丹漢子。

不過他與慕容復交手互懟了一掌,都是頗為驚訝地撤了下去。

居然是個宗師高手!慕容復頗為驚訝,轉念一想,又覺得是自己大意了。堂堂大遼皇帝,身邊如果沒有一二高手,恐怕早就被漢人高手取走項上人頭了。

那契丹高手更是震驚,想不到這出手的漢人的功力居然和自己相當!

“你是何人!”契丹高手開口卻是流利的漢語。他見慕容復只是打傷那些契丹士兵,並未殺人,便知道他沒有敵意。

“你們又是誰,為何一上來就打打殺殺?”慕容復皺著眉頭反問道。

契丹高手正要回話,他身後那滿臉虯髯的紅袍金裘人忽然開口道:

“好本事!你叫什麼名字?”

慕容復定定地看向他,確信他便是遼道宗耶律洪基。若他身邊沒有這個契丹宗師護衛,慕容復自然可以直接取下他的人頭,但如今看來卻是不可能的。

“我們陛......首領問你話,為何不答?”那契丹高手喝問道。

慕容復傲然答道:“不管你是誰,仗勢欺人就是不對。我們不過是到這裡打獵,你一上來就喊打喊殺,這是什麼道理?難不成這片林子還是你家的不成?”

契丹高手心道,這片林子還真是我家主人的,正要開口,卻聽見耶律洪基道:“長命,無須與他爭執。這是個人才,放他們走罷,留下旗令,我們回去罷!”

那名為長命的契丹宗師點了點頭,將一柄卷著的旗幟從背後取出,手一揚,擲向慕容復。

慕容復化勁接住,插在雪地之上,不知這是何意。

“英雄,咋們改日再見!”耶律洪基高聲叫道,帶著大隊撤馬而去。

契丹宗師走在最後,若有所思地看了慕容復一眼,這才緩緩策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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