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接劍!”顧長風大喝一聲。

令狐沖本能地伸出手去接住,到手一看,卻發現是一根樹枝。

他又躲過木高峰的襲擊,一臉苦悶道,“師叔,你不要耍我。”

木高峰看了眼門外的顧長風,嗯,年紀不大,肯定不是什麼高手。

他起初還以為真是嶽不群到了,那自己就只有跑路的份兒了。但如今看來,只是兩個初入江湖的小子,倒是不必畏懼了。

“兩個小娃娃,前來送死,爺爺成全你們。”木高峰舉起柺杖,杖頭綁著一支斷刃,陰惻惻道。

“對付這等角色,木劍就夠了。”顧長風有些不屑道。

這塞北明駝木高峰,雖然也是江湖上一號人物,但其武學並不高明,加上又是個駝子,行動頗為不妙,因此實力更是大打折扣。令狐衝學了獨孤九劍破劍式,如果對付他還要用鐵劍,那就是欺負人了。

木高峰本以為二人會一起上,但沒想到對方如此輕視自己。他聽顧長風的口氣,心中更加肯定這二人是初出茅廬的華山弟子,沒有見過真正的江湖險惡。

“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幹掉的江湖高手不少,這二人如此輕視老子,等會拿下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再殺。”木高峰心中想著,已經和令狐沖鬥在了一起。

令狐沖一開始用木枝使華山劍法,若是真正的寶劍在手,令狐沖還能和他鬥一斗,但是樹枝,就差遠了。

“用我剛剛教你的劍法。”顧長風指點道。

“可是,他使得不是劍啊......”令狐沖一邊格擋一邊說道。

“你就當他是劍嘍!”顧長風一臉隨意道。

“當他是劍?”令狐沖一臉懵。

“對,你當它是劍,那他就是劍。”

令狐沖口中念著這句話,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境地中。

“我明白了!”令狐沖樹枝一挑,將木高峰的柺杖擊飛,開始轉守為攻。

只見他此時使出的劍招,先是華山劍法,後面卻是變成了各種古怪的招式。

這些奇招打得木高峰有些措手不及,他精研中原五大劍派的招式,是以對上五嶽弟子都能略佔優勢。但此時令狐沖所使的卻不是華山劍法了,更不是五嶽中任何一家的劍術。

“這是......什麼招式!”木高峰一臉震驚。

令狐沖並沒聽見他的話音,他已經沉浸在奇特的意境中,手中的樹枝也是越揮越快。

立在門外觀戰的顧長風也是頗為吃驚,這主角就是主角啊,學起絕世武功來都這麼快?

雖然只是樹枝,但木高峰也是抵擋不住了,他見狀不妙,袖子一揮,灑出白色粉末來。

令狐沖本能地揚起手臂擋住臉部,“譁”的一聲,木高峰趁機翻出去。

他落地一點,整個人躍向遠方。

令狐沖這時才從劍意中醒來,“顧師叔,剛剛是......”

他有些恍然,回憶起剛剛竟然有種夢幻的感覺。

顧長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好好理理吧。”

他又來到林震南身前,蹲下去查探,卻發現他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替他注入一絲真氣梳理,林震南才緩緩醒來。

他渾身一震,似乎剛從噩夢中醒來一般,緊接著才看清楚眼前之人。

他伸出手,拉住顧長風的袖子,沉默了許久,才嘆了口氣道:“顧大人,我對不起你......”

顧長風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這個人氣若懸絲,已是油盡燈枯了。

“你又何苦再回來......”

顧長風自然知道,他回來為的必然是林家祖傳裡的半卷葵花寶典。那寶典已經被他取走了,林震南回來撲了個空,又遇到了上門尋仇的餘滄海。據說林家後山的祖墳都被刨了,遠圖公的骨灰都被人撒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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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人,我最後求你個事。”林震南一臉哀慼道。

只聽見林震南微弱地道:“讓我的兒子林平之,千萬不要替我報仇。以後就讓他在海外好好呆著......”

顧長風點了點頭。

林震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沉沉地閉上了雙眼,含笑而終。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顧長風更加體會到了這八個字的含義。他本以為自己救下林震南一家,便能幫助他們逃脫原本的宿命。但沒想到,林震南陰差陽錯,還是回到了中原來。

顧長風的失落,並不是在於他的死,而是他深深地體會到了世界線的強大,想要改變裡邊人物的命運,實在是過於困難。顧長風有種深深的無力感,無論他做或者不做,似乎都只是在扮演著一個過客。

“顧師叔,你不必太難過,我想林震南前輩應該會很欣慰,能夠遇到你這樣一位好人。”令狐沖安慰道。

顧長風嘆了口氣,心道你這個傢伙連安慰人都不會安慰。

二人將林震南安葬後,便結伴一起遊歷江湖。但沒過兩日,便聽見江湖上盛傳著一件事來:武林至寶葵花寶典,落入了華山嶽不群手中。

這個訊息不知是從何傳出來的,但在江湖上是越傳越廣,越傳越真。

“哼,不知道是誰在造我們華山派的謠言,這幕後之人一定是想藉機對付我華山派。”令狐沖生氣地拍了拍桌子。

“顧師叔,我必須要回華山去了。”

起初華山相安無事,令狐沖便可在江湖上四處遊蕩,但此時華山出了事,令狐沖卻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好,我跟你一起去。”顧長風道。

令狐沖道了個“好”,又趕緊收了聲,不再說話,默默看著顧長風。

顧長風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身份,會對華山不利。

過了一會兒,令狐沖才坦然道,“是我多慮了。”

顧長風如果要去華山,即便沒有自己帶路,他一樣去的了。而且顧長風願意將絕學劍法傳給他,雖然只有一兩招,但也讓他受益無窮了。

令狐沖選擇相信顧長風,他不是一個壞人。

“只是,我怎麼也不明白,你一個朝廷大官,不好好在朝廷呆著,到江湖中來做什麼。”令狐沖瞥了一眼顧長風。

“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朝廷讓我來,是為了調查一件事。”

令狐衝剛想接著再問,但又止住了口。

正如顧長風所說,時機到了,自然會知道。他此時若是勉強,恐怕也不會有結果。

從衡山到華山,二人一路是快馬加鞭,也耗費了兩日功夫。此時在華山腳下,也聚集了不少門派。

細一打聽,便知道,這次是嵩山派糾結了另外三派,前來討個說法。這五嶽劍派之間自有平衡之數。

嶽不群若真得到了那葵花寶典,對其他劍派來說都不是好事。這等絕世秘籍,嶽不群得到了也該拿出來共享,而不是一個人獨吞。

是故,另外三派才會應嵩山之邀前來問劍。

令狐衝見山腳下的數百名青衣衡山派弟子,想起數日前,華山派弟子看人家熱鬧,這才幾日,風水輪流轉,又到衡山派看華山派熱鬧了。

正氣堂中,嶽不群負手而立,一旁站著個美貌婦人,便是他的師妹兼夫人女俠甯中則。

只是他這方除了華山派的晚輩弟子外,再無其他同輩高手相幫襯了。

而來者這方,除卻三大劍派的執事之人外,還有嵩山的三把手陸柏和另外兩個老熟人。

這兩個,正是嶽不群的師兄,當年被逐出師門的劍宗兩大傳人,成不憂和封不平。他們一直便想著報仇雪恨,打敗嶽不群,重新奪回華山派的執掌大權。

後來,陸柏找上了他們,雙方達成了某種協定,是以這次二人便帶著些許劍宗弟子(後來收的)來到了華山上挑事。

見面就連寒暄都沒有,嶽不群甚至沒有問候一句師兄好。因為二人早已被逐出華山,因此嶽不群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

他穩坐太師椅,冷眼看著臺下二人,以及一群來勢洶洶的賓客,淡然道:

“你說你們二人,又回來做什麼?帶著這麼一大群人,除了生事又能做什麼?”

封不平和成不憂也並未開口,只是看著嶽不群表演。他們本就不如嶽不群牙尖嘴利,因此也不願和他多說。

嶽不群接著道:“你二人若是在江湖上自己建立門派,發揚光大,我嶽某倒也是佩服。”

言下之意,便是譴責封不平二人無端生事,而前來幫襯的四大劍派便也站不住跟腳了。

“陸師兄,你說是不是?”嶽不群微笑著看向陸柏。

陸柏開口道:“嶽師兄,你華山派的內事,我本不該參與。但我五嶽加派同氣連枝,若是有一派處事不當,致使五嶽劍派蒙羞。那此事,我們就不得不過問了。”

嶽不群心下一沉,知道他們是為了最近中江湖上那個傳言而來。而嵩山派的目的很簡單,並非是輕信了謠言,只是前來探探虛實,順帶藉機打壓打壓華山派。

畢竟最近,華山派很是不聽話。而華山派又曾經是五嶽劍派的老大哥,自然也是左冷禪倍加防範的物件。

“陸師兄這話,意思是我華山派處事不公嘍?就憑這一點,你們就可以把華山給圍了嗎?”甯中則怒道。

陸柏看了她一眼,想要發怒。心道一個女子有什麼資格發言,但細細一想,甯中則的實力不在自己之下,這話他可萬萬不敢說出口來。

無雙無對寧氏一劍,可不是吹出來的。甯中則可是鐵打的一流高手,江湖上公認的女子前三強。

陸柏走到座位最前方,從袖子裡掏出黃色令旗道:“這是左盟主的命令!”

甯中則冷哼一聲,“令旗又不會說話。”

“令旗是不會說話,可我陸柏會。”陸柏硬氣道。

“這是華山,你說了,恐怕也不算!”甯中則的語氣堅定道。嶽不群扮演的是謙謙君子,而她扮演的角色就是鐵娘子了。

陸柏也冷笑了一聲,“早就聽說寧女俠,是華山的太上掌門,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假。我說了不算,好,它說了算不算!”

“唰”的一聲,陸柏拿出嵩山闊劍,意思是要手底下見真章了。

江湖中一直都是這個道理,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

甯中則拍桌而起,“難道還怕了你不成?”

嶽不群伸出扇子,攔住了甯中則,起身道:“左盟主,一定是聽信了一面之詞,我要面見左盟主。”

陸柏知道嶽不群想要拖延時間,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封不平拔出手中的利劍。

“少廢話,這掌門之位,你讓還是不讓!”

話落,封不平的劍已經刺出,一道劍光斬向嶽不群。

嶽不群身形一擺,躲過他這一劍,使出輕功和他對調了個位置,依舊保持著風度翩翩的模樣。

封不平和他是同門師兄弟,自然知道嶽不群以前是什麼貨色,看他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愈發覺得噁心。

“嶽不群,你還不出劍,還做出這副偽君子的模樣!”

封不平劍指嶽不群道。

“是誰在放屁,好臭啊!”

突然,人群中冒出這麼一句陰陽怪氣的話來,只見令狐沖走了出來。

“大師兄!”華山眾弟子都是一喜,大師兄回來了就太好了。

令狐沖對著甯中則一拜,叫了聲師孃,又見過嶽不群。

嶽不群微微點了點頭,這傢伙之前在衡山給華山派添了亂子,好歹還知道回來,自己這些年也沒白養他。

“你是誰?”封不平指著令狐沖問道。

令狐沖本就是個胡不吝的性子。這封不平他沒有見過,但按照輩分來算,該是他的師伯。但他本來就沒有定數,在山下又學了許多浪子話鋒。

幾句話,便將封不平懟得無地自容。

封不平是個很簡單的人,說不過,那就打。要是動動牙齒就能殺敵了,那還練劍來做什麼?

是以,封不平便對令狐沖這個小輩拔出了劍。

他也是個劍道高手,只是內力就差了許多。若令狐沖沒有跟著顧長風學那兩招,自然不敢如此大膽挑戰封不平。

但那簡單的兩招,卻讓令狐沖莫名有了勇氣。他很膨脹,覺得自己能打十個封不平這樣的。

“劍氣所致,花草樹木皆為劍。”令狐沖將顧長風告訴他的這句話又說了出來。

在場用劍的高手都是深有體會,心道這個年輕人悟性倒是很高。只是劍氣這種東西,不到宗師之境,實在是很難練出。

只見令狐沖隨手抄起大廳內的掃把,便和封不平打了起來。

二人鬥著、鬥著,便到了大廳外的壩子上。

令狐沖雖然是以掃把當作劍來使,但卻絲毫不輸於封不平的快劍。

這華山派分劍氣二宗,氣宗所修的劍法是以氣御劍的華山劍法,而劍宗則更為純粹,是劍走偏鋒,以招式奇險快為要訣的狂風快劍。

令狐沖起初的招式還有一二華山劍法的影子,各種看官都覺得這年輕人不愧是華山派的大弟子。他這一手華山劍法使得爐火純青,大約是有君子劍當年的影子了。

只是封不平的快劍以快速綿延為核心,招式一出便是連綿不斷。華山劍法與之相比,除非有深厚的內力作為支撐,以力破法,否則定然無法比過快劍。

打到後面,令狐沖的招式一變,姿勢也不如之前那麼規矩,卻是越來越奇特,劍招也越來越快。

嶽不群看著,心中也暗道:狐衝使得不是我華山劍派,這劍招看似粗鄙,卻十分實用,他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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