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風的眼眸中是陰惻惻的光,臉上卻帶著笑意說:“可以呀,杜婉芷本來就屬於大師兄管轄,讓他直接改不就可以?何必我們去偷闖地府?”

秦沐風嚴肅對她道:“胡姑娘,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請你不要再出餿主意害大師兄好不好?”

胡仙仙氣得快說不出話,“這是大師兄提醒我的,好不好?”

她見兩人都疑惑地看向她,這才順了氣,平靜說道:”我沒有要大師兄動手改壽的意思,我們偷偷去,出了事是我們擔著。大師兄呢,最多是個粗心大意瀆職的罪名。”

秦沐風皺了皺眉,“這種監守自盜的伎倆可瞞不過天庭。”

胡仙仙心中滿是失望,乞求著:“只改一年都不行?只要到了明年三月三的時候就可以想辦法見蔡蓮君,見了蔡蓮君求她幫忙引見洛師叔,或許洛師叔會替自己的徒兒求情呢?”

程浩風搓搓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想著什麼,他慢吞吞地說:“這個法子,應該可以,試試……要是二師兄肯幫忙的話,改個一年的時間也許不會被天庭發覺。”

胡仙仙心裡高興起來,跳著轉了個圈兒,再朝程浩風彎腰拱手說:“我替婉芷謝謝你了!程?真人妙計無雙,嘴毒心慈,凡女佩服!”

程浩風揚了揚眉毛,看向秦沐風。秦沐風失神的眼睛有了神采:“是呀,我怎麼沒想到二師兄有瞞天皋?若是二師兄肯相幫,大師兄又暗中配合,我們真的可以一試。”

三人先讓杜婉芷服藥,待藥性起作用,她身體略好些就召請馬鳴風商議求龍嘯風幫忙之事。

馬鳴風有一點點倨傲地說:“我是最不願意求人的,你們也清楚我的性子,我最不願意求的人就是龍嘯風。”

胡仙仙連忙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求他,他又很自誇地說:“但是,我是個關愛師弟師妹的好師兄啊。我雖說覺得林芷君當年的做法太狠毒,可這杜婉芷是我轄下的子民,我這個父母官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民受苦,是不是?”

胡仙仙忍住笑,使勁兒拍馬屁:“大師兄,你快去見龍真人,我們知道你最是心熱肯幫人的。”

馬鳴風騰起一陣紫色煙霧上天而去,幾個人都期待地等著。

胡仙仙悶坐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找話說:“我們都不能上天見龍嘯風,大師兄肯相幫可能也是想顯示一下他的能耐吧?”

程浩風冷哼一聲:“你呢?你那麼積極的幫忙,是不是也想逞能?”

秦沐風見胡仙仙要發飆,就忙對她使個眼色:“胡姑娘、三師兄,你們的慷慨相助,我和芷君沒齒難忘。當年幾個師兄弟姐妹,就屬我最孤僻冷漠,你們都是古道熱腸之人,還請不要為些許小事爭執。”

程浩風抖抖袍袖,“誰要爭執?都是她挑事。”說完就大步出門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胡仙仙氣得跺腳,“簡直是強詞奪理!明明是他總是對我冷嘲熱諷,還說我挑事兒?這個程浩風哪有半點神仙樣子?”

秦沐風看一眼程浩風的背影,對著胡仙仙欲言又止。

胡仙仙看出秦沐風神情異樣,問道:“你有什麼事要說?”

秦沐風眉心微蹙而言:“三師兄的確越來越沒有道門風度,仙家威儀。應該……應該是他創出新的聚氣之法以後有些心神變異。他如今的脾氣,非但不像神仙,甚至不像個大男人……”

胡仙仙點頭苦笑,“就是,像個孤傲自負又頑皮要強的大孩子。”

秦沐風凝神思索了一會兒,對胡仙仙吞吞吐吐地說:“也許這是因為重修功法就重新成長一次,他的心性才變得孩子氣。胡姑娘,你不要總是和他犟嘴……其實……”

胡仙仙知道他要說什麼,想了一會兒後,覺得秦沐風說得有一點道理,卻又不全對。

她反倒勸秦沐風說:“你別為他費心,他這脾氣變成這樣,以後自然會明了原因。以後但凡有他在,我就不說話,我也懶得跟他抬槓。嗯,我們還是著手準備改壽數的事,當務之急是救婉芷。”

算著時辰將近,他們著手準備施法。經他們一番佈置,法壇已在郊外建好。

那是一片採石材後留下的空窪地,杜老爺讓十幾個家丁守好廢棄採石場,免得打擾他們做法。

窪地內擺了七層油燈,每層七盞,圍成一個同心圓。晚風徐來,這些油燈沒有和平常油燈一般忽閃,燈焰一直明亮著。

這同心圓的最裡面是三個蒲團,胡仙仙、程浩風、秦沐風,各坐一個。

他們三人呈三角形排列,這三角形的中間是排成北斗七星星位的七個石墩,這石墩就是龍嘯風需用的主法臺。

將近子時,還沒見馬鳴風帶著龍嘯風前來,秦沐風不禁有些焦急。胡仙仙安慰他:“此事要瞞過地府,也要瞞過天庭,他們肯定要掐準做法正點來到,不敢多耽擱。你放心,我直覺龍真人會出手相助。”

到得子時正,龍嘯風果然跟在馬鳴風後面來到。龍嘯風一到即落於七星石墩的天樞位,他用眼神向他們一掃,他們隨即凝神靜氣開始輔助他做法。

第一層的燈盞格外明亮起來,緊接著第二層,第三層的燈盞都更加的明亮。這些燈盞亮一層,石墩便跟著一個個的閃起五彩瑩光。當龍嘯風所踞的天樞位石墩放光之時,馬鳴風匆匆離去。

龍嘯風雙手捧出一個玄黑色的尖石塊,沉聲念著:“心性變則氣度變,氣度變則言行變,言行變則遭遇變,遭遇變則運道變,運道變則命數變,命數變則壽元變!皖州景陽縣女子,杜氏婉芷,心善有孝義,加壽一載!”

說完後,龍嘯風手中的石塊越變越大,石塊之上顯示出銀白色字跡,所寫正是他念出的那些話。

待字跡顯示完,龍嘯風以左手舉起近一丈高,三尺寬的石塊,念頌咒語:“瞞天皋,瞞天改運!運變,命變!”

唸完後,他右手顯出一方小小玉印,他以印加蓋石塊上,石塊陡然放出烏黑之光,天地均陷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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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仙仙知道這是龍嘯風加蓋他法印後,瞞天皋的神力引來此等變幻。只是一剎那間,混沌之態消去,又重現星月之光與燈火之光,那巨石也已變回原來模樣。

馬鳴風此刻現身於他們面前,長舒一口氣說:“已辦妥。”

胡仙仙他們這才起身和龍嘯風相見寒暄,秦沐風恭敬地向龍嘯風單腿跪下,“多謝二師兄相助。”

龍嘯風笑著扶他:“快快請起,你我同門兄弟,何必如此客氣?”說著又指著馬鳴風,“要謝的話,你謝大師兄,是他死磨硬泡拖我下來的。”

馬鳴風被說得黑臉微紅:“什麼叫死磨硬泡,說得我跟個賴皮一樣。”

秦沐風沒起身,轉向馬鳴風跪謝:“大師兄,你肯無私相助,我感激不盡。”

馬鳴風笑呵呵地拉秦沐風起身,秦沐風又向程浩風和胡仙仙再三道謝,眾人都說不必客氣。

胡仙仙第一次見龍嘯風只有模糊影像,第二次是只聽得見看不見,今日才得見他的真容。雖說她有著白回風的記憶知道龍嘯風長什麼樣,但就如看畫像一般,不如見著真人來得真切。

今日龍嘯風一襲淡紫錦袍,不獨面容英俊,談吐更顯練達爽朗,頗有領袖風範。

胡仙仙問龍嘯風:“是不是有你的瞞天皋一出,就可以瞞過天庭地府為所欲為?怎麼不讓大師兄多給婉芷加幾年壽?”

龍嘯風詳解道:“瞞天皋瞞的不是天庭和地府各位司職神仙,瞞的是天命。天命既定,人心難測。惡人生向善之心可減輕罪業,善人生奸邪之心要增加罪業,這是為了讓人世間的人知道上進不要怠惰。”

胡仙仙“哦”了一聲,“我明白你剛才念的那一大篇話的意思了,是說婉芷改過自新了,天意賞她多活一年?”

他們幾個都笑,胡仙仙卻擔憂起來,“事實上婉芷並沒有得到天庭的寬赦之令,若是被發現,大師兄和二師兄都要擔責。”

龍嘯風摸摸自己手中的瞞天皋,笑言:“這種事得互相推諉,你們就說你們本來沒有篡改之權是大師兄自己提議要改的;大師兄就說是得了我的授意以為真的是天庭賞杜婉芷加壽一載,不明實情;我呢就說是受了你們的矇騙,認為杜婉芷真有大功德……”

胡仙仙和他們幾個都聽得笑起來,胡仙仙笑嘆道:“龍真人真不愧是普宣天仙。這不管是天上還是人間,掌管文教宣諭的官兒都有捧殺隨心的能耐。這是黑是白,幾句話就能變換。”

龍嘯風並不覺得她說話造次,反而感慨地說:“天上人間這種風氣確實由來已久,我有時也自覺慚愧。唉,有時候為了迎合他人之意而虛言偽飾,真的是心中難受。處世做事要能率真隨性,才是我等修行之人該有的規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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