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程浩風這般說,胡仙仙心中半是甜蜜半是苦澀,甜蜜是因他深重的愛,苦澀也是因他深重的愛。

有他來愛當然甜蜜,可她怕自己背不起這份愛。

“你雖身為國師,可相信你、崇敬你的人並不多,念力都讓段夢柔、法略吸收了去。”

“無需勸任何人信我、崇我,誰的天堂又不是天堂。”程浩風滿不在乎地說著,將她擁得更緊了些,“只要你願意陪我就好。”

胡仙仙臉紅了,如今他是肉麻的話說順口了,不經意間就冒出幾句。

他輕撫她滿是紅暈的臉頰,問著:“你總是關心我的修為如何,有沒有想過怎麼讓你自己修為精進?”

“我不知道,隨緣修吧……我其實都沒深想過這些。總之,我不喜歡受約束,都不像仙女,更像是野蠻的土匪,或是邪惡的妖魔吧?”

程浩風笑了笑,目光難得地溫柔如水起來,輕聲說:“你是璞玉未雕,天生慧根。我才是紅塵中各種各樣貪慾??妄念集於一身,是我擾了你清心,不是你誤了我……”

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也沒有料到他會有這樣的想法,胡仙仙急切搖搖頭,“才不是……”

程浩風輕按她唇瓣,制止她說下去:“你不用寬慰我,我很清楚。不過,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你不要擔憂。要相信我,我可以讓一切都儘可能地朝好的方向發展。”

她俏皮的眨眨眼睛,含著笑意望向他。她怎麼可能不相信他呢?她眼裡心裡可都只有他,清澈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絲猜疑。

兩人都微笑著,這般相知相守,遇事共同進退的感覺真是很好。

五月初十,血無*鑽子帶著趕製的武器歸來。

程浩風選出一支三百人的隊伍給血無仇帶,這些人又分為三個小隊,分別持灑雲壺、噴雲壺、出雲壺。

安排好之後,程浩風命令血無仇先帶這支隊伍在城中訓練,其餘兵將開拔出城。

胡仙仙帶著破軍鐵衛早先一步出城而去,輕裝簡從騎快馬,一個時辰後就到得臨黑礦最近的山濮縣。

因分兵守廓州和寥州,程浩風手下只有三萬精兵,還有招降後重新整編的一萬多人馬。韓澤燦雖是退守黑礦,卻有七萬兵馬,還有礦上的打手之類也聚集了幾千人。

若要硬攻,必定久攻不下,程浩風的策略是:快速奇襲、擒拿賊首、圍困黑礦、逼迫投降。

胡仙仙提前到達主要是去探明韓澤燦躲藏的具體位置,而程浩風所帶大軍在五月十一中午才趕到。

“我們錯過了一個好機會呢。”

胡仙仙和程浩風在帳中一見面,她就嘆息道。

程浩風讓她詳細說來,原來這韓澤燦過不慣山裡的苦日子,曾偷偷下山來玩樂。

山濮縣背山臨河,雖是守著礦山而建的縣,卻是相當貧窮。縣城當中連家像樣的客棧都找不到,更別說找那些吃喝玩樂的地方。

韓澤燦隱藏身份帶人四處詢問哪有找樂子的地方,有不少老百姓都認出他來。最後,在山濮縣沒找到合適的享樂地,就帶人乘船去了臨近的金山縣。

就在胡仙仙準備去金山縣的時候,傳來訊息說黑娃已經接了韓澤燦上山。因是飛掠而來直接帶走的,胡仙仙趕去後已沒法追上他們,只抓了兩個來不及逃跑的隨從。

“嗯,不必惋惜,就抓了隨從也不錯,也許是韓澤燦的死期還沒到。”

程浩風安慰她兩句,就趕著去審問那兩個俘虜。

因山濮縣和金山縣表面上降順了朝廷,暗裡仍由韓澤燦控制著各方勢力,那些人對韓澤燦還抱有希望,所以兩個俘虜抵死不肯透露礦上實情。

程浩風正為此煩悶時,又聽到胡仙仙帶回一個更壞的訊息。

他們要找人當向匯入山,可沒幾個人願意,出高價請都請不到。細打聽之下,才明白這裡很多百姓的親人都在礦上做事,他們幫著朝廷,就必然會導致韓澤燦牽怒於他們的親人。

從中午到此,已是夜間子時,程浩風片刻也不曾歇過。

他揉了揉太陽穴,對胡仙仙說:“我親自去探地形,繪出詳圖,你留守營中。”

“不行,我管管破軍鐵衛還行,這麼多大軍我可管不好,萬一出點意外就糟了。這樣吧,我去繪圖。”

程浩風定定看著她,看得她頭皮發麻。她疑惑地撓撓頭,程浩風才收回目光說:“你根本就不會畫地形圖。”

“哦……”胡仙仙拍拍額頭,她的確幫不上忙。

見她慚愧不安的樣子,程浩風說:“從京城帶來的那三萬人都是赤膽忠心,不會出問題的,我也會儘快趕回來。只是,我也只能探得山脈河流走向,要想出其不意的攻下黑礦,還是要有當地人當嚮導才行。”

胡仙仙鄭重點點頭,待程浩風出發後,她又去審問那兩個俘虜。

“嘿,又換個女的來,我們還是不會說的!”

“對,啥都不會說!”

這兩個人一見胡仙仙就嚷嚷起來,她也不理他們,待他們嚷夠了,才厲色拍了兩下桌子。

他們不由自主縮了縮身子,然而胡仙仙接下來並沒有做什麼傷害他們的舉動,就那麼直直盯著他們看。

他們先是緊張地等待著受刑,自己想象出很多可怕的刑具,想得皮肉都似乎真在疼了。

後來,他們又發覺胡仙仙沒有想嚴刑拷打的意思,就鬆懈下來。

若是在平時,被一個美??女盯著看,是很享受的事情,可此種情況下,胡仙仙看得他們心裡發毛。

那種瘮人的感覺,比以為胡仙仙會對他們逼供時還更甚。因為,他們猜不出她要做什麼了,就認為會有比皮肉受苦更可怕的事在等著他們。

可到了五月十二凌晨,胡仙仙就轉身巡營去了,就跟盯了他們大半夜只是盯著好玩兒。

胡仙仙走後,他們都長舒了一口氣,互相打趣了幾句,竟然都在牢房角落睡著了。

等他們一覺醒來已經到了中午,一個伙房老兵前來送午飯給他們吃,順便閒聊著:“你們可真夠倒黴的啊,其他人都逃掉了,咋就單抓住你們了?”

“他們是黑尊拉著飛走的,人太多了,就落下我們兩個。”

吃著飯,其中一個不自覺地答了話。

“哦,沒拉你們飛走,你兩個肯定不是親信。嘁,不是親信咋還願意帶你們出來找樂子?”

另一個俘虜接話:“我們是本地人啊,熟悉城裡的路。他是金山縣的,我就在這山濮縣東門城牆根兒住……”

因昨夜忽驚忽嚇忽又鬆懈的折騰,這兩人已在不知不覺間放鬆警惕。當然,他們與老兵所說的也不過是些閒話,並沒有涉及韓澤燦的機密。

但老兵把所瞭解到的情況跟胡仙仙說了之後,她據此想出個計策來。

胡仙仙讓人打聽到這兩個俘虜家的具體住址,把他們的家人都接來。

酉時,程浩風歸來,匆匆去帳內畫圖,而那兩個俘虜的家人也接到了。

胡仙仙來不及和程浩風見面說話,先帶著那些人去往暫時關押俘虜的縣城牢房。

“可以送衣食,但是不許說話!”胡仙仙對隔牢相望的兩家人冷言厲色下令。

他們見牢房邊上站滿士兵,個個都拿著明晃晃的大刀,就很規矩地默默遞送東西。

親人相見,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但是又不許說的痛苦真是難忍。他們都怨氣滿滿地看向胡仙仙,就如同她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們恨不得撕了我?哼、哼,要不是我,你們能見著面嗎?”

“見著面又咋樣?還是不能真正團聚!”一個老婦憤憤說道。

“你們好歹見著了,知道彼此平安無事了,可你們還有很多父老鄉親的兒子、丈夫、兄弟都生死不明!”

胡仙仙此話一出,他們都沉默不語。

牢中氣氛悶沉沉,半晌後胡仙仙又說:“要想真正團聚,就勸他們幫朝廷平定叛亂,剷除韓澤燦的勢力!”

聽得此話,他們互相對視,神情複雜。胡仙仙讓士兵們先送他們回去考慮,考慮好了就幫著找幾位進山的嚮導,他們也可以和親人團聚。要是不遠幫著親人找嚮導,就以謀??反之罪斬了那兩個俘虜。

待處理完這事,胡仙仙再去帳中與程浩風相見,看他畫出的簡圖。

這黑礦綿延了方圓三百多裡,分別與八個縣接壤。

正北方向是屬汴豫省的茫茫大山,那裡人跡罕至。因難以進攻,叛軍也不可能從那裡請到援兵,可以不必詳加考慮。

正西方向是齊魯省的青州和阜州,這兩州都已降順朝廷,也不懼韓澤燦從那裡逃跑。

正南方向屬皖州,是朝廷控制的地區。

正東方向的廊州也已經平定,但是偏東北處的廊州坊縣還是由韓澤燦勢力控制,東南方的廓州也還有很多勢力仍偏向韓澤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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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叛大軍所處的山濮縣屬西南方,要從這裡進攻,還要確保韓澤燦再不逃跑,並不容易。

黑礦並不只是一個礦,是統稱,實際連著幾座山頭。最高處的石頭山上由鄂日渾挖了很多洞窟,那裡面有機關埋伏,韓澤燦主要屯兵在那裡。

中間幾座山有很多礦洞,這些礦洞周圍有很多工棚,裡面住著打手、監工,還有無辜的礦工苦力。

在山腳的溪水邊還有很多人,那裡被稱為黑棚子的地方,住的都是老弱病殘。

看到標出的黑棚子位置,胡仙仙就想起當年從那裡救出父親時的情景,更是發狠地想要早些攻下黑礦,徹底剷除那些惡勢力。

五月十三午時,血無仇帶隊來與他們匯合,那些俘虜家屬也幫平叛大軍找來嚮導。

程浩風備下大魚大肉,讓將士們飽餐一頓後,在未時下令往黑礦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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