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有傷大牙小牙的?”

“你牙不好嘛?”

老頭倒不聾,卻能扯,“噗呲噗呲”吮著煙鍋,望著眼鏡子又反問道。

“這個老頭子,真有一套?扯得倒還不孬唻,還傷大牙小牙的,你牙才不好呢?”心想。嘴上卻說,“我牙沒事,好著呢,您老就把心好好地擱自己肚子裡吧,另外,只要您老把人家大羊小羊都給看好了就行,其他沒事,沒有麼事。”

“呵呵呵,那是那是,你眼鏡村長交代的事俺能不好好幹嘛?”瘋二毛有些溜鬚,但卻聽著像是虛偽的客氣。

為此,眼鏡子村長都聽出來了,意思是老頭暗暗笑話他沒有實權,入個黨都有那麼多小人阻礙,唯恐他本身比人家強了。再說了,一般村裡大事還是代理村長說了算,他也就是一些小情當個家,在大喇叭上喊喊跑跑腿什麼的。

可是他能忍,總深藏不露,他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幹,早晚一天會逆襲。但他還是在心裡感覺有委屈,於是一陣埋怨,“這老頭刺捻人,說話兒,總是有些怪怪的?”但他卻不知瘋二毛打石屋上邊下來了。

“真是那眼看人低,懶得搭理他?”於是近石盤前順手摸了眼鏡子戴上轉身笑著就走了。

“眼鏡子!”

可誰知,瘋二毛又很大聲地喊了這麼一聲,隨即端起眼鏡村長洗過的盆子想倒掉,可還沒等老人家倒掉那水呢,那一聲眼鏡子,眼鏡子村長卻徹徹底底變了樣了,不再像先前那麼有禮貌了。當即只見他急急忙忙地跑到瘋二毛老人家身邊把眼一瞪,大吼一聲:“哎!”當即就把老人家手中捧著的臉盆子嚇得給摔翻在地,同也濺了倆人一腳的水,都在亂蹦躂,亂撲騰。

當時,惹得瘋二毛臉色也很不高興了。因他知道眼鏡偷罵人,那眼看人低,可不是什麼好話兒。

所以他有點生氣,才吼了一聲眼鏡子,隨後,似乎連掉到地上的臉盆子都沒來得及收拾,就趕忙問道:“怎麼了眼鏡子,眼珠子瞪得那麼嚇人?那眼看人高嘛?”

“啊?”眼鏡一驚。

“啊什麼?怎麼了,叫你眼鏡子不對嘛?”

“呵呵呵,怎麼了,今天,我要鄭重地告訴您,甭管那眼看人高還是看人低?就請您老人家以後不要叫我什麼眼鏡子。請叫我顏靜之,顏色的‘顏’,安靜的‘靜’,之一的‘之’,顏靜之——”

眼鏡子村長伸著脖子揮著手指重申了好幾遍,很大聲,也很生氣。

之所以這樣。

因為,他很不喜歡別人叫他“眼鏡子”。

可誰知,待眼鏡子村長剛剛解釋完,瘋二毛就“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並且笑駝了背,還特別興奮地說道:“顏靜之……眼鏡子……那還不就是‘眼鏡子’嘛?”說著話,即刻,老人家就笑得更不行了,似乎連渾身肌肉都痙攣了。

就像得了佝僂病,樣子更加怪怪的。

“有這麼好笑麼?”眼鏡村長直覺得這老頭有病,估計病得還不輕。有事沒事兒,就知道埋汰人。

“呵呵呵,哈哈哈,這名字,真好笑,怪怪的?”瘋二毛一邊笑著,一邊還趕緊起身坐在了磨盤上。省得自己再笑翻了摔倒什麼的。

可隨後,他似乎打心裡也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好久,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只好抬手指了指顏靜之臉上的眼鏡子,“啊哈哈哈,這不是眼鏡子,難道還是‘四個眼’嘛?”

“啊哈哈哈哈——”

弄了這一出,樂得瘋二毛接著又笑彎了腰,笑出了淚。菸袋鍋子也掛在了脖子上。

“你你你,可別再出什麼洋相了,學人家小南還弄什麼筆名——顏靜之?人家小南會寫書,所以起了個筆名叫——謙卑的書童。你你你,又不會寫書,只想著當村長,俺看你還是姓你的張吧?!”

“省得被笑話?”

“張阿然,多好聽!”

“顏靜之——眼鏡子?”

“多難聽哪?”

“啊哈哈哈哈——”瘋二毛一想一唸叨,又笑的不行了,趕緊拿煙鍋子裝袋煙,壓壓驚。

當即,眼鏡子村長什麼都也明白了,他內心十分感動,也自羞了一番,“是啊,比起小南的高度文明思想,自己的確還相差甚遠?一生只為錢和權,不高尚,一點兒不高尚?”

為此,對著瘋二毛他老人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就跑了。

“哎呀媽啊,這可丟大人了?!”

“庸俗,真庸俗!一味地追求權利,不是追求,而是貪婪?”

在路上,眼鏡子村長他還羞羞澀澀不停地想:是啊,什麼“顏靜之”,什麼“眼鏡子”,那不還是“眼鏡子”麼?真是的,什麼時候怎麼會給自己起個這麼怪怪地名字吶?人家都這麼叫,那可怪不得別人啦!還老是弄得自己丟面子,真是的。這樣看來,中國文字,還真不能往深了邏輯?恐怕這諧音,真是多了去了,博大精深的。

“可要想寫書,還得有個筆名啊?”

“那該叫什麼才好呢?”

“碎心石,廢心事?不行不行,可不行?”

“大個的蘿蔔,大個的王八?不行不行,更麻煩?”

“這回可得好好想一想?”

“可不能再有諧音了?”

想著想著,眼鏡子村長“嘿嘿嘿呵呵呵”留下了一路的傻笑聲。

“……”

望著眼鏡子村長羞羞答答離去的背影,瘋二毛很是高興,精神得像個孩子,忙彎腰撿起地上的盆子就慢悠悠地去河邊洗涮去了。儘管阿黃跟著,但阿黃卻不精神。

所以,惹得瘋二毛嘟囔了一句,“這貨今天怎麼了,來人都不知道咬了?”扔下盆子一番呵護,彼此親暱,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此後,涮完盆子看完羊欄,他就踩著梯子又爬上了那個石屋的頂子。看他意圖,似乎一夜都不想再下來,因為,他不光抱了件大衣,還拿了床被子。顯然,那片土地雖說是個墓地,可也與他感情太深厚了,畢竟彼此陪伴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日日夜夜的……

而小南在路上也胡思亂想著:山中自有千年樹,墓地自有冤死鬼。這六子和喇叭、林四禹,這輩子難道就算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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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這人一生啊?”

“竟如此短暫?”

一聲長嘆,提速遠去。

順便還點開了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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