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非和趙唯敘的開場白以一種兩個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開啟了。

“高平郡王每天都用大寶嗎?”

趙唯敘一頭霧水的說道:“大寶,什麼是大寶。”

老人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衣服的穿搭在大宋來說,非常的開放,有點類似陸子非帶來的新式風格,手中一根龍頭柺杖看著油光鋥亮,看樣子是把玩了不少的時間。

邊上的少年沒想到陸子非開口就來了這麼一句別人聽不懂的,怎麼給人感覺有點逗逼,人人都說望北侯是大宋少見的少年英傑,他一直無緣得見,今天見了確實名副其實。

“戶部侍郎陸子非見過高平郡王,見過···”

趙唯敘在聽到陸子非自報家門後,遊戲苦澀的說道:“這裡哪有什麼高平郡王,就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望北侯今天大駕光臨,鄙人十分歡迎,請。”

院子裡的佈置很樸素,洛陽城內比這個院子豪華、奢侈的比比皆是,絲毫看不出皇家的氣派,一個正統的皇子落魄到這個地步,確實讓人唏噓不已。

但是到了房間內,瞬間就不一樣了,皇家和有錢人的內涵一顯無疑,那副落款為吳道子的《南嶽圖》就是陸子非這樣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是真跡。

趙唯敘看到陸子非不停的盯著《南嶽圖》看,笑道:“陸侯也喜歡字畫嗎?這幅《南嶽圖》是我祖父在我五歲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生日禮物,陸侯要是喜歡就送給陸侯了。”

陸子非擺擺手說道:“我就是個暴發戶,只是覺著這幅畫畫的很有氣勢,太祖他老人家送給郡王的生日禮物,送給我這樣的人,那是明珠暗投了。”

“寶劍贈英雄,《南嶽圖》留在有用的人手裡才能體現他的價值,在這間房子裡,他就是一張紙,什麼價值都沒有。”

這話聽著就有些恭維,此刻趙唯敘和趙從恪更希望陸子非是一個貪財好色的人,若是能用一幅畫換的他們父子二人的安全,或者更多的財寶,他媽也做所不惜。

可陸子非的有錢,趙唯敘在永安縣都有所耳聞,想用金錢來打動陸子非怕是有點難,少年侯爺,朝廷的戶部侍郎,手握無數的商隊,要錢有錢,有名有名,要權有權,這樣的人可以說無欲無求,女人,呵呵,聞名京師的李師師都被他收為了小妾。

他們父子好像拿不出能讓人家動心的籌碼啊!趙唯敘一把年紀了,為了巴結一個年輕人,也是絞盡腦汁,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自己的身份,但這個身份現在很尷尬,趙家的族譜上說不定自己都已經是個死人了,就是有身份,人家的似乎也不差呀!

趙從恪泡了一壺茶,趙唯敘說道:“這茶是侯爺的發明,我今天就算借花獻佛了。”

陸子非押了一口,“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這個人有時候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炒茶是我發明的,但更多的時候我都是拿他解渴,像郡王這麼文雅我是做不到。”

“什麼文雅不文雅,說白了就是時間太多,用來打發時間罷了,俗人一個。”

“郡王要是個俗人的話,那我就是俗不可耐了。”

趙唯敘知道兩個人要是客套下去兩天兩夜都說不完,於是主動說道:“不知陸侯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終於到主題上了,陸子非說道:“今天晚上冒昧來訪,高平郡王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這件事在洛陽和京城已經掀起滔天巨浪了,今天來此,實屬情非得已。”

趙唯敘在還沒確定陸子非的真實來意和意圖之前,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從陸子非進門到現在他都沒有承認過自己是高平郡王,好茶好語是因為他看到陸子非只帶了一個人來。

“永安縣地處偏僻,我也聽到了一些,在聊這個話題之前,我想問問陸侯此行的目的是什麼,或者陸侯想要把這件事做到什麼程度。”

陸子非笑道:“這件事做到什麼程度,並不取決於我,而是郡王,即使今天沒有我來,郡王覺著能藏一輩子嗎?還有我是怎麼知道郡王委身於此處的。”

趙唯敘說道:“安靜的了卻殘生這個願望都不能滿足嗎?”

“郡王這話恐怕自己都不會相信吧!真的無欲無求,郡王為何還要和那些人聯絡,隱姓埋名過一輩子,赤裸裸的來,赤裸裸的走,郡王覺著我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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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唯敘沉默了,甘心或者還是抱有其他的想法,事實擺在眼前,不容他狡辯,陸子非單刀直入,給他精神上的壓力很大。

“王家密室裡的東西是我的,當初可能是太急了,後來忘記拿回來了,沒想到幾件不重要的小玩笑卻引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陸子非說道:“那金匱盟約是不少也在郡王手中?”

“陸侯那是為了那東西而來嗎?聰明人都知道如今的盟約不過是廢紙一張,你們為什麼要執著於此呢?”

“他代表的意義不一樣,實質性的作用沒有,但象徵性的還是有,有關皇上的顏面,郡王你說呢?您是皇族之人,這其中的道理不用我多複述了吧!”

趙唯敘說道:“是不少今天晚上我拿出金匱盟約,我父子二人就算過關了。”

陸子非不明白這父子二人為何一直要跟自己揣著明白裝糊塗,事情的發展是不受控制的,最開始也沒人提起金匱盟約,只是單純的發現了當初的岐王舊物。

“郡王可知道這次負責調查之人就是我,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帶著誠意來的,郡王要還是這樣,那我只能抱歉了。”

這人啊!他就是賤,你好好跟他說話,他總覺著你是脾氣好,你給他一點顏色,他立馬就變成順毛驢。

趙唯敘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陸侯答應了我,我父子,還有陸侯想知道的,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郡王請說”

“我不去京城,我只會在這裡守著父親的遺骸。”

陸子非說道:“郡王是覺著無法面對皇上嗎?當郡王決定苟活的那一天,就沒想過今天的到來嗎?”

趙唯敘反問道:“陸侯你想過沒有,若是我到了京城,陛下如何安置我,是殺了我,恐怕那時候會遭到天下人的唾棄,囚禁我,皇上在皇宮中每天怕是都睡不好。”

陸子非笑道:“郡王怕死太高看自己的地位了,您說小麻煩我相信,像你說的哪種是永遠不可能的,再說的厲害一點,加上將門的人,那也不成氣候,這個世界變化的很快,很多東西你們在這裡看不到。”

“陸侯既然知道我們父子沒有那麼重要,那為何要苦苦相逼呢?只要陸侯不說,沒人會知道我們父子在這裡,我們沒必要讓這太平的世道再起這麼多波瀾。”

陸子非心想我都說了這麼多了,你還是不上道,你的存在或者說你活著本就是一種錯誤,這與你讓不讓人知道沒有太大的關係與關聯。

“郡王,我只是一個臣子,作為臣子摻和皇家之事本就不和規矩,今天晚上我來此間就是希望我們能商議出一個好的解決方式,但郡王讓我很失望,甚至我沒有看到一點皇族該有的氣度和擔待。”

趙唯敘臉上寫滿了滄桑,可趙從恪就不能忍受陸子非在言語上帶來的奚落,“陸侯你說的簡單,人和人的境遇是不同的,皇族在落難的時候還不如一個普通老百姓,這麼簡單的道理陸侯想不明白。”

這孩子,還是太天真了啊!

“郡王落難這個詞語我是不認同的,沒有人的幫助你說落難還情有可原,在我看來,你既然絕了念想,那就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做你的普通人,您覺著我的話有道理嗎?郡王。”

隱藏在暗中的敵人是可怕,可一旦你用陽光將他們的偽裝打破,那他們的優勢將蕩然無存,趙唯敘被發現,一定程度上就是絕了他再度回到那座日思夜想城市的念頭。

“哪能一樣嗎?我父王本該坐在龍椅上的。”趙從恪失心瘋的說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陸子非好像被人施法中了定身術一樣,這話你都敢當著我的面說出來,你是活膩歪了?

趙唯敘也被雷的不輕,你我父子關起門來說就算了,當著外人的面這麼說,你是覺著我的命太長還是怎麼的。

一巴掌上去,趙從恪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剛才也是沒想那麼多,話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啊!

想挽回,只能是趙唯敘來了,驚喜來的太快,這還怎麼和人談判,雙腿如同灌鉛走進了臥室,陸子非也不著急,閒情逸致的坐著邊上喝茶。

過了有十分鐘,趙唯敘懷中抱著一個精緻的盒子出來了,這下無所事事的高懷亮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在場的四個人都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東西在我這儲存了整整六十年,我也從來沒有開啟過,沒有意外,應該就是我那堂弟想要的了,我的要求你再慎重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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