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這種工作很累,在信仰缺失的年代,有些人未必能長久的堅持下去,何大福和李青經過了長期的心理煎熬,他們的內心感覺對得起炎黃子孫這個身份了。

西夏方面真要查他們的身份實際沒有那麼難,但千瘡百孔的朝廷誰會對幾個內奸感興趣,作為帝王的李元昊都不在意自己的國家變成什麼樣子,他們當然也不在乎了。

陰差陽錯讓李青這一批人平安的在興慶府生活了下來,七八年時間過去,在他們身上也看不到漢人的跡象,很多時候他們也把自己當做一個党項人去生活,沒有刻意,只是順其自然。

事情說完後,兩個人沉默起來了,各自都不敢問對方的生活,在無數個夜晚,他們焦慮不安,情緒失控,妻兒捂著嘴生怕他們是瘋了,可誰又能懂他們心裡苦楚。

“小非快要來了吧!”

“應該快了吧!他有著一雙超越時光的眼睛,在興慶府這麼久,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他在千里之外早都知道了,我想快了。”

“回嗎?”何大福淡淡的問了一句。

“回”

這個回答讓何大福有那麼一絲絲的驚訝,“為什麼”

他自己在這邊安家,利用陸家的關係,在興慶府賺了不少錢,因為身份的問題,陸家的商隊對這一點一般都是睜只眼閉只眼,他相信眼前這個人也不例外。

“為什麼啊!你真要我說個理由,那就是孩子吧!也可能是因為年邁的父母,你擔心的事情不存在,若是興慶府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你覺著上臺的人會放過我們嗎?”

道理誰都會講,可事情發生在你身上,真要做起來,那有那麼容易,很難的,這是對人心的考驗,何大福很想說自己想留下來。

李青接下來的話讓他放棄了留下來的這個念頭,“你想留下來,當初我們這批人具體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數量不在少數,你說你能想到的事情,小非會想不到嗎?”

“是啊!小非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呢?這可惡的戰爭,要不是戰爭,我們怎會變成今天這樣。”

相比何大福,李青的信仰就顯得堅定多了,“我們是漢人,這是小非一直重申的一件事,今天的話也就你和我說說,在其他人面前我勸你還是不要露出這樣的神情。”

何大福全身一顫,說道:“你想多了,我就是發個牢騷,怎麼會有那樣的心思。”

李青心想,你若是沒有那樣的心思,今天就不會在和我聊天中露出這麼多別的心思,恐怕你也是打著試探我的想法吧!我何嘗不是,但忠心這個東西一旦引起懷疑,就好比破鏡不能重圓一樣。

不知在這樣的深夜,有多少人抱著和李青他們同樣的想法難以入眠,正常的生活突然被一則訊息打斷,大家都有些驚慌失措,沒有方向。

青宜結鬼章在和陸子非短暫的相聚後就提出了告辭

,兩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說實話真挺尷尬的,既然不清楚對方的目的,那還不如分開走好點。

郭懷亮看著青宜結鬼章的背影說道:“大哥,這人好高的武藝,在單打獨鬥上我還是頭次遇上這種勁敵,你不擔心他中途會破壞你的計劃嗎?”

陸子非笑道:“單打獨鬥的年代已經過去了,你覺著他在空曠的地方遇上二十個特戰隊員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高懷亮看了看站在陸子非身後目無表情的這些少年,心有餘悸的說道:“九死一生,不,應該說沒有存活的可能。”

“這而不就對了,戰陣上我更不可能怕他,一個人影響不了一場戰爭的結局,至於這一次,野利旺榮請青宜結鬼章助陣,我沒猜錯他很大機率是和我們一個陣營。”

在路上,有人問青宜結鬼章陸子非是什麼人,青宜結鬼章說道:“他是一個魔鬼,一個永遠無法戰勝的魔鬼,大哥百分之八十的煩惱都是來自於他,你能想象他沒有特意的去針對青塘,只是順帶著,就給大哥造成了這麼大的煩惱嗎?”

“那我們剛才為什麼不殺了他,我看他身邊的人也不多,只要將軍你牽制住那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就行。”

青宜結鬼章苦笑道:“你們以為我就沒想過嗎?沒機會的,頭發絲粗的機會都沒有,要是動手,現在我們就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對於後面的辯解,青宜結鬼章已經不想去解釋什麼了,他們不理解陸子非的恐怖,青宜結鬼章卻有,他有理由相信動手的結果就是他們這些人全死。

青塘前路艱難,大哥三十幾歲的人和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子差不多,他看著都心疼,這才有了這次和豺狼合作的事情,始作俑者就是陸子非,這個自己曾經認為是朋友的人。

面對陸子非,小覷他的人墳頭草早超過三丈高了,這次自己要做的事情跟大宋沒有衝突,他不想還沒做什麼就惹怒這麼一個大敵,陸子非,整個世界年輕人的敵人,壓的所有人都抬不起頭的人,他青宜結鬼章不敢小視。

大理就是前車之鑑啊!陸子非以摧古拉朽之勢覆滅了大理,這讓董氈看到了青塘的結局,臨行之前大哥用喪到極致的語氣對自己說道:“小弟,真的要靠你了。”那種難受讓他這個沒心沒肺的人都落淚了。

一個青宜結鬼章在陸子非看來不過是個意外之喜罷了!看到故人總比看到敵人的心情好一點,在對西平府的形勢有了一個大體的預估後,陸子非也出發前往了興慶府。

十月初八這天,破醜遇重貴的心情很不好,說了早朝,可大王不上朝,朝堂上上下下還不是沒藏訛龐一個人說了算,這樣的兵部尚書當的真沒意思。

有時候他在想,西夏真的到了這一步,無藥可治了嗎?一個一言堂的朝堂,大家都像傀儡一樣,自己一個兵部尚書居然不知道朝廷大軍調動的動向,這不是笑話麼?

破醜遇重貴也沒想到

沒藏訛龐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十年前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依靠野利家族生存,毫不起眼的人居然會一躍成為西夏權傾朝野的存在。

瞧不起沒藏訛龐是真心的,但也真心羨慕沒藏訛龐的運氣,自己怎麼就沒這麼一個能把大王迷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妹妹,不然今天沒藏訛龐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但又想到自己查到沒藏黑雲的過往,他又很慶幸,那個少年再一次回到這裡後,看到李元昊和沒藏黑雲或者沒藏訛龐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兵部自己最大,也沒人管著自己,兵事也沒人問自己的意見,還不如早點回家和小妾造幾個小人兒玩,給屬官打了個招呼,破醜遇重貴就這樣施施然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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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府還是那個尚書府,管家在給破醜遇重貴看茶後想說府中今天收到一份特殊的拜帖,但家主新納的第十七房小妾扭著小蠻腰坐在了家主旁邊,還膩膩的來了一句“夫君···。”

聽著拉長的聲音,管家差點吐出中午飯,家主當你爹都綽綽有餘了,你好歹注意一點形象啊!家裡後院那座古井裡已經有好幾個和你一樣的冤魂在裡面了。

正想來一出現場直播,破醜遇重貴扭頭看到管家還杵在邊上,語氣不善的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管家說道:“今天有人給您送來一份拜帖,很奇怪的拜帖,來人說的話也怪怪的。”

破醜遇重貴就想破口大罵管家,這點小事在這尚書府裡每天不都上演麼?還用請示我怎麼做,但轉念一想,管家也不是沒分寸的人,就隨口問道:“又是那家來求官了。”

“不是求官,來人說‘故人來赴舊約,希望老爺今晚在春滿樓相見。’拜帖上什麼都沒寫,結尾只寫了一個陸字。”

‘陸’字,破醜遇重貴根本沒想到陸子非身上,這沒頭沒腦的拜帖倒是有意思,春滿樓,春滿樓,漢人,陸,舊約,失神之下的破醜遇重貴把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夫君,你沒事吧!”

“滾,滾出去,誰讓你進來的,沒眼色的小賤人。”小妾淚眼朦朧的跑了,夫君這是第一次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晚上處理了,以後我不想看到她。”

管家應了一聲,心說看你還膩不膩了,這還沒五分鐘吧!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他怎麼敢來,他真的敢來,怎麼辦,怎麼辦呢?要不要去見他,他是個瘋子,他來了這興慶府還有好事嗎?”

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把管家都聽糊塗了,誰來了,能把老爺嚇成這個樣子。

“七年前的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呵呵,沒想到他現在還真有這個膽子,哈哈,你既然都不怕,我有什麼好怕的,我要和你賭。

“老爺,到底是誰啊!”管家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困擾了我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那個人終於來了,好、好、好,這次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技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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