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陸子非給自己的這份密奏上說自己還要去一趟西夏,而且是先斬後奏的方式,後面署著一句,‘皇上你看到這封奏摺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到興慶府了,所以皇上也不用派人來了。’。

李元昊這個差點把自己逼瘋的男人,陸子非在信上說自己這次能弄死他,若真能如陸子非信上所說,趙禎覺著自己能在汴京城放三天鞭炮。

但和成功相對的是失敗,並不是每一次你都有那麼好的運氣,幸運女神又不是你親媽,和陸子非相比,一個李元昊又不是什麼了。

二十大幾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任性,放在自己身邊吧!事太多,太遠又不放心,大理的事情已經給他嚇出一身冷汗了,洛陽不遠不近,可人又一聲不吭的跑了。

這不行,得給他找個跑不了的工作,看趙禎陰笑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憋什麼好屁,陸子非也不會想到因為自己任性會讓趙禎產生這樣的念頭。

回到心心念的西安,第一口當然要獻給羊肉泡饃了,長安這座城市有著太多不可磨滅的記憶,千年古城不僅是故鄉,還是過往,還有那些捨不得人。

“怎麼樣,是不是還是我瞭解你們,正宗的羊肉泡饃可能只有在長安能吃到了。”

跟在身後的人笑道:“小非,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嗎?在洛陽你不也經常煮羊肉給我們吃。”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那是不一樣的情懷。”

陸子非心裡想到,在千年後,你到了西安,隨便問街上的行人,你們大西安排名第一的美食是什麼,他們會異口同聲的告訴你,羊肉泡饃。

一種食物成為了一個城市的代表,或許這中間有誇大的成分,但也能從側面反映出他的影響力,可惜的是現在還沒有涼皮、肉夾饃和冰峰,不然三秦套餐就湊齊了。

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泡饃下肚,大家的心情似乎都好了很多,解散了眾人,讓他們各自回家,因為很多人也有多年沒有回家了。

“我們第一站去那裡。小非。”

“當年回家考試的那段時間,在家裡也置辦了一些產業,這次既然回來了就順道看看,有什麼問題也能及時解決了。”

那幾百畝地算是祖地了,以後留著給陸家在這邊弄個祠堂,未來子孫後代問起來也知道他們的根在哪裡,那個羊毛作坊,其實自己也是個半拉子,去不去都行。

最重要的是他想去看看自己第一次下海後帶回來的石油分離這件事進行到什麼程度了,“懷亮跟著我就行了,其他人該回家回家,現在也不差那幾個錢了,別讓人瞧不起。”

石油分離是一項危險的工作,在科技落後的現在只能靠人工一點一點的去琢磨,自己當年給了一個大概的方案,要不是查記錄,他自己都差點忘記了。

高懷亮精力旺盛,對西北人的說話和獨特的交易方式(交易雙方將手放在衣襟下面)很感興趣,“大哥,他們這是做

什麼,看起來是談價格,為什麼不直接用嘴說。”

“保密,這樣別人看不到你們兩到底說了多少錢,下一個人再來講價時,心裡就會沒底,就是一個揣摩別人心思的小技巧。”

“這裡的人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透露出一股豪爽、豪邁,要不我們再到處走走,大哥。”

陸子非笑道:“反正不著急,你想玩就去玩一會,我要去一趟經略衙門,到了京兆府不去拜訪一下範相公有點說不過去。”

高懷亮驚奇的說道:“大哥你不是說這次的事情是隱秘的麼?你不怕陝西四路把訊息洩露出去?”

“去興慶府你覺著不和他們通氣說的過去嗎?一旦發生個什麼意外,你想讓別人幫你,那時候怕是就難了。”

“那好吧!完事了你在經略衙門等我,我過去找你。”

八年時間,陸子非和范仲淹的身份發生了互換,范仲淹經略陝西四路,聽起來很威風,但始終屬於地方的封疆大吏,和陸子非這種戶部侍郎可比性不大,而且現在還不是戰時。

宰相門前七品官,經略衙門作為節制四路的衙門所在,可以說比起唐朝時的節度使權利一點不差,陝西四路的人到了這裡那個不奉承門房一番,順便塞點散碎銀兩。

陸子非施施然的說道:“洛陽故人求見範經略,勞煩小哥通報,就說洛陽陸家。”

陸子非覺著還是不宜過於招搖,他想的倒好,可門房的人見他沒有請柬,也沒有拜帖,鼻孔朝天說道:“想見經略大人的人多了去,每天冒充老大人親戚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你說是故人就說故人。”

和他們計較不就失了身份,陸子非遞出自己的名帖,門房看了一遍,然後上下打量陸子非,這要是沒記錯,望北候也是他們京兆府的驕傲,這看著和傳言有點不相符啊!

“你真是望北候,長安縣那個陸侯爺?”

陸子非哭笑不得的說道:“如假包換”

“那你等著,我進去給你通報,但你若是騙了我,你這一輩子都別想進這經略衙門的大門。”

小鬼難纏指的就是這些人,得罪了他們,只要有一天你求到他們身上,那你就完蛋了,他們會想法設法的刁難你,用抖音上的一句話就是‘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門房把名帖交給裡面的時候心裡還有點忐忑,等看到經略老大人健步如飛的從房間出來時,他就知道自己終於聰明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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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吧!你現在是大紅人了,想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

“範相這不是折煞我一個小輩麼?久而不見,老大人的身體看起來好多了。”

范仲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陸子非當然不敢託大,一番禮讓後還是范仲淹先一步進門。

門房悔恨的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活該自己只能做一個門房,剛才那是多好的機會啊!就讓自己這麼硬生生的給錯過了,這樣的機會一輩子也遇不上兩次吧!

范仲淹讓人給陸子非泡茶後說道:“放著好好的戶部侍郎不做,怎麼跑到這邊陲之地來了,別用你那一套遊山玩水的說辭搪塞我。”

陸子非品了一口茶,自己發明了這玩意,但好像也喝不出來什麼不同,反正在他眼裡除了解渴、提神,這玩意也再沒啥作用了。

“爹爹,爹爹,我要去買糖糕。”一個步履蹣跚的小男孩跌跌撞撞的朝著他們這個方向喊著,後面還跟著一個滿臉尷尬的丫鬟。

陸子非嘴裡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范仲淹是公元989年的人,這會是1048年,算起來也有五十九歲了,這孩子看樣子絕對沒有三歲,真的是老而彌堅啊!

言語已經不能形容他對偶像的崇拜了,看到陸子非豎起的大拇指,范仲淹哈哈一笑,“老來得子,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幼子,純粹,今年兩歲多了,是不是很可愛。”

陸子非心說,您老人家也很可愛,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找了一個玉佩戴在了範純粹的脖子上,小孩子對有顏色的東西還是很喜歡,瞬間就忘了自己來幹什麼,丫鬟趁著這個機會將範純粹抱走了。

“其實我想知道純粹的事情您是怎麼給純佑和純仁說的。”

六十歲的人了,被一個小輩調侃,臉上還是有點掛不住。“小子你討打,誰都調侃,老夫是你能調侃的人嗎?快點說你這次來京兆府所為何事。”

“我想再去一趟興慶府,我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寧令哥和李元昊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這是一次兵不血刃的好機會。”

范仲淹從椅子上起來,“你想挑起戰爭?大理的戰事過去還沒有一年,你真的是無所畏懼。”

陸子非說道:“我在您心裡就那麼不知輕重嗎?這次我去還是會把事情定義在間諜的戰爭上,不會牽扯到國家層面上來。”

范仲淹根本不會相信陸子非說的話,這小子膽子太大了,思考了一秒鐘,“你可知道韓琦回朝了?”

“略有耳聞,怎麼,這件事韓琦怕是不知道吧!您怎麼牽扯到他身上來了。”

“有些事情我擔心聰明如你都沒有想明白,從你平定儂智高叛亂,將我調回陝西,我就聞到了非比尋常的味道,你再去興慶府,要是沒事還好,一旦開戰,你必然會被當做替罪羊扔出來,聽清楚了,是百分之百。”

范仲淹的話讓陸子非有點稀裡糊塗的,這怎麼就和儂智高有關係了,而且范仲淹話中的意思他也沒聽明白。

“您這話我真有點不懂,大理路都已經設定,那件事早過去了吧!”

范仲淹說道:“你是身在局中,沒有看到這些正常,就是韓琦現在也只是一心想坐上樞密使那個位置,沒有閒工夫想這些,也就是老夫閒來無事愛琢磨。”

韓琦升任樞密使陸子非能猜出來一點,但從范仲淹口中聽到,那就可能八九不離十了,“文彥博要上臺了?看來我躲遠一點這個決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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