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好像在清華大學發現了新大陸,這裡的新學問無時不吸引著他,對一個學者而言,這裡是天堂,他似乎忘記了趙禎交給他的任務。

兩種思想帶來的碰撞必然會讓其中的一種處於劣勢,為了驗證到底那一項處於弱勢你會不停的去研究,去琢磨,後來你慢慢發現誰都有輸的時候,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這個死循環解不開,你就會一直鑽在裡面出不來,歐陽修能出來,那他還是那個文壇第一人,若出不來,這一輩子就算完蛋了。

陸子非並沒有去點撥什麼,歐陽修這樣的人除非自己走出來,別人的意見對他反而是一種束縛,最好是自己能走出來。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陸子非最近也聽到了一些不好的傳言,但與自己沒多大關係,所以就沒放在心上,但京城似乎就沒那麼美好了。

沉默中的爆發比擺在桌面上的更有衝擊力,拖拖拉拉的俸祿,各州派發的資金,個別軍營的軍餉,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終於到了壓不住的時刻。

王堯臣一臉頹廢的坐在辦公桌前,一個衙門對抗整個朝廷,堅持了這麼長時間,按說足以自傲了,但他不甘心啊!

“你哥最近在做什麼,自上次回京後,一封信也沒給我回。”

劉攽還是一副處驚不變的樣子,好似王堯臣問的話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一樣,“給我也沒回,我覺著他有些飄了,認不清自我了。”

王堯臣說道:“怎麼了,你哥在唐州幹的挺不錯啊!吏部考核都是優,你說飄了是什麼意思。”

“家裡來信給我說我哥和陸侯的見面不是很愉快,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但家信上說好像是我哥有些忘乎所以了。”

提到陸子非,王堯臣就想到事情的爭端一開始他就寫信讓陸子非站在自己這一邊,可一連兩封信都杳無音信,他就明白了陸子非的意思,我不想摻和,你們慢慢鬥。

沒有幫自己,也沒有幫杜衍,公平嗎?不公平,因為自己是弱勢的一方,陸子非現在是沒在朝堂,可他在經濟和錢方面的話語權非常重,他的一句話,很多人都要考慮一番。

任何事沒有如果,銀行看似增強了三司的實力,但又何嘗不是成了自己的絆腳石,從陌生到熟悉這是一個非常長的過程,三司的主官其實到現在都沒有弄清裡面的門道。

“陸侯這個人我到如今都沒看清,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亦或者他想要什麼,銀行的事情上,我天真的以為他會來三司幫我,結果,人家都沒正眼瞧一下,至於你哥,從唐州任上結束後再說吧!”

劉攽說道:“姐夫,三司這次的鬥爭外界都傳瘋了,你是怎麼想的。”

王堯臣揉了揉太陽穴,“我怎麼想不重要,這件事最大的意外的出在了皇上哪,我覺著皇上會支援我到底,可現實你也看到了,並沒有,皇上也想知道三司到底適不適合當下的情形。”

“那是不是說三司必然會被取締?這麼

一個龐然大物,朝廷不怕出現什麼錯亂。”

“三司有戶部,樞密院有兵部,他們的骨架都是完整的,無非就是個分工問題,三司的問題你要上升到整個國家的層面上來,單純的以好壞不能區分。”

劉攽還是不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戶部能完成的任務三司也能,都是同樣的職能,我感覺沒有什麼區別,大家鬥個你死我活有何意義。”

王堯臣笑道:“那意義可就真大了,你姐夫我純粹是為了自己的官職,但宰相就不一樣了,你再想想這件事的起因,他們是覺著皇權和臣權不對等了,超越了他們的底線,他們容忍不了了。”

“那皇上更應該支援姐夫你才對啊!削弱皇權對皇上沒有一點好處。”

“中書的那幫人也小看了皇上的魄力,所以到最後世人看到的只是我和東西兩府的對抗。”

劉攽年紀還是太小,看到的大多是事情的表面,更深的他沒接觸過,所以想不到。

“計相這裡有客人,下官等會再過來。”蔡襄進來後意外的說道。

“什麼客人,這是我內弟,君謨過來有事?”

蔡襄說道:“大人,現在衙門人心惶惶,大家根本無心工作,您是不是出來澄清一下,也好安定人心,基本的正常工作都維持不了了。”

“君謨,我堅持不住了,三司都成這樣了,你想一下外界對我們是怎樣評價的,為了家人我決定讓步,僵持下去沒有什麼懸念了。”

蔡襄沒想到王堯臣會說出這麼石破天驚的話來,要是三司還在,他是有機會接任王堯臣這個三司使的,事實歷史上的蔡襄確實當做三年的三司使。

“大人真的要放棄了嗎?三司幾萬人大人真一點都不憐惜。”

王堯臣苦笑道:“君謨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何嘗又不是一樣呢?你在京城上下衙的時候就沒聽到什麼嗎?中書和樞密院聯手我們沒勝算了。”

煮熟的鴨子飛了,蔡襄心裡不是滋味啊!很多人讓他聯絡女婿,讓女婿在背後出一把力,他覺著沒必要,朝廷怎麼昏暈到取締三司,結果現在變成了現實,他又有些接受不了。

“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了嗎?我們還有後手,還有保命的資本啊!大人你就這麼輕易放棄了?”

王堯臣說道:“真到了哪一步,君謨覺著你和我還有好下場嗎?我能做的我盡我最大的努力做了,真的,我盡全力了。”

相比於三司壓抑的氣氛,中書這邊就輕鬆多了,勝利在望,他們為何不高興呢?幾個月的鬥爭馬上就要見分曉了,提前慶祝無可厚非。

“這下三司那邊總不會再有什麼么蛾子了吧!還是杜相厲害。”章得象厚著臉皮拍了一句馬屁,這個年紀拍馬屁有點為難他了。

其他人翻了個白眼,咱要點臉好不好,好歹六十多歲的人了,何紹遠像一尊佛爺一樣坐在那一動不動,宋祁看著在笑,實際上心早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杜衍對

這些人心裡想什麼甚至比他們自己還清楚,三司倒臺,那杜衍這個宰相也就到頭了,這跟他當初在做這件事之前說的一樣,我用自己的職業生涯來賭。

“有一點無論如何我都要在這講清楚,不管我們和三司怎麼爭,都牽扯不到王堯臣身上去,你們要是這點都想不明白,我勸還是早些收起齷齪的心思。”

這是警告,朝廷的恩怨是非你們不要帶到人身攻擊上去,三司敗了和王堯臣沒多大的關係,是三司敗了,更深就是我下臺,你們別想揪住我以前的事情不放。

“這是當然,王堯臣能力還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和我們對抗這麼久。”

到底誰做自己的繼任者,杜衍也思慮過,宋祁年紀有點小,上臺不一定能壓住這些老油條 子,要是能在樞密院再幹一屆,那妥妥的最合適的宰相人選,現在不行。

何紹遠資歷夠了,參知政事之前是刑部尚書,但年紀有點大了,處理政務明顯有些力不從心,應付現在每日一變的大宋,精力跟不上。

章得象跳的歡,但這個人格局太小,睚眥必報,不合適做宰相,一個攬權的宰相也不適合,那剩下的人就屈指可數了,文彥博算一個,機率也是最大的,御史中丞丁度,還是資歷不夠,開封府尹王拱辰和宋祁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自己是有推薦的權利,皇上的意思也不能忽視,但皇上要是問起自己來,該舉薦誰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傳話的人到了政事堂門口,杜衍讓幾個副宰相去做自己的事情,來到垂拱殿,他看到王堯臣居然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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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是要結束這場鬥爭了嗎?自己累,王堯臣怕是也不輕鬆吧!

“杜愛卿,王卿上奏說三司不符合現在大宋的國情,想讓戶部未來決策大宋的財政,你覺著怎麼樣。”

皇上這話就是給兩人臺階下,這會沒必要顧及什麼,兩個當事人都在,徹底解決不正是自己期望的麼?

“臣認為這樣最好,戶部和三司權利交織,很多職權都發生了重疊,由一個衙門決策對工作和朝廷都好。”

“很好,那就那樣吧!明天早朝我們再宣佈一次,這個交接事宜你讓戶部那邊有個心理準備。”

趙禎說出這句話時,王堯臣心裡的複雜可想而知,趙禎和杜衍又何曾不是呢?一個百年來由太祖欽定的衙門就這樣被三個人決定了,誰都想不到啊!

王堯臣不知道怎麼是怎麼走出垂拱殿的,三司是自己從政生涯的亮點,也是敗筆,難以描述的情緒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就是一句話,難受。

至於未來去哪裡,在那個崗位上,他現在倒不是那麼在意了,輸了聲望,輸了生涯,但他不後悔。

到家後妻子問道:“是不是有結果了”

“皇上已經決定了”

“那還不如開始就放棄呢?這段時間你人都瘦了。”

“你懂什麼,做人就得有原則,在這件事上堅持就是我為官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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