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看似平靜地看著眼前的艾麗婭，心中卻泛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剛剛與艾麗婭討論完龍族的一些隱秘歷史，以及神代時期的幻想種紛爭，雖然過程中艾麗婭似乎在旁敲側擊地打聽著某個方向的事情，但艾德里安原本是並不在乎的；
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內心一定藏著某些秘密，但艾麗婭本身龍裔的身份，以及艾德里安此前近乎耍流氓一般和她低階的契約，走註定了艾麗婭在未來的一些關鍵大問題上，只能站在龍族這邊的立場上。
只是艾德里安沒有想到，這個被艾麗婭藏起來的秘密，竟是這樣一個讓他都感到措手不及的問題……
豎瞳中的符文陣列散去，艾德里安停止了對約拉姆使用[生物魅惑]能力，就在剛才，他親自發動這個龍族的天賦能力，讓已經失去神眷、淪為普通人的約拉姆，把他所知道的訊息全部吐了出來。
其中就包括，聖靈大陸、聖靈教會，以及他們這一支潛入希裡亞斯大陸的六人牧師團的存在。
當然，還包括了艾麗婭的身份——聖靈教會的聖女、下一任大牧首的培養人選。
艾德里安接觸對約拉姆的控制後，這名半瘋的老人癱軟在地上，迷糊中仍然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沉默的艾麗婭，眼神中充滿了不解。
雖然艾麗婭意志沒有真心信奉聖靈教會的教義，但對於約拉姆這位與自己關係不錯的高階牧師，還是有一些同情心的，看到他此時這副模樣，心中也有些不忍，只是現在這個場面，她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扶起約拉姆。
艾德里安神態平靜，看著沉默艾麗婭，說道：
“那麼、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嗎，‘聖女大人’？”
氣氛變得十分凝重，一旁的雷克斯等人，也不禁咽了咽唾沫，雷克斯更是冷汗直冒，意識到這位“新來的”可能和自己原本的想象有些出入，想到自己剛才的搭訕，也不知道會不會引來還說呢麼不良後果……
艾麗婭內心掙扎了許久，最終繃緊的身體驟然松了下來，她是決定坦白一些事情了。
“好吧，有些事情，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應該說清楚的，不過，我得先強調一點，我雖然的確曾經是聖靈教會的聖女，但我並不真誠信仰聖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家’而已……”
……
在[天空之城]內正在發生一起意料之外的坦白的同時，貝希摩斯王國與格裡芬公國交界的邊境。
數個從貝希摩斯王國一邊發出的、由複數高階魔法師聯合施法下發出的大範圍魔法，打破了雙方持續數月的平靜對峙。
時值傍晚，格裡芬的[前哨鎮]這邊，職業軍士們稀稀拉拉的走向炊事營，奴隸們則一窩一窩地在簡陋的柵欄營地裡，抱著黑饅頭就著雨水啃了起來。
前線的對峙已經持續了數月，大家的熱情都被消磨了不少，現在格裡芬這邊，已經很少再有聽到數月前那樣的、對北方王國的各種討論，而是能更多聽到對格裡芬國內形勢的種種不滿。
突然，[前哨鎮]北方的平原上，大地出現了不自然的顫動，[前哨鎮]內的一些魔法師們感覺到大地魔力的異動，正想要查探一番，但可惜已經晚了。
只見[前哨鎮]北面、面向貝希摩斯王國的緩衝地帶上，地面在短暫的顫動過後，突然從[前哨鎮]北方五百米的位置開始，整片地面彷彿被巨石砸中的水面一樣、掀起了由土石組成的“波瀾”。
這一股大地泛起的“波瀾”向著南面定向蔓延，很快就加強為“浪”的級別，並在抵達[前哨鎮]的時候、化作了近十米高的[大地海嘯]。
[前哨鎮]的應急魔法防禦自行啟動，但那一層奧術屏障尚未形成，天空上一隻迅速飛來的巨鷹，就丟下了一枚泛著神秘光芒的水晶球；
水晶球在半空中炸裂成彩色的粉末，這些粉末進而引發了一連串的魔力殉爆，導致大範圍內魔力發生共振、短時間內難以組成魔法陣，[前哨鎮]的應急魔法防禦、根本沒來得及形成就已被消弭。
“是貝希摩斯！那些北方人率先發起了進攻！”
有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在混亂的人群中高喊著，但與此同時，[大地海嘯]也已經毫無阻攔的捲入了[前哨鎮]中。
外圍簡陋的闌珊與帳篷，就像海面的泡沫一樣，被“巨浪”無情打碎、淹沒，結構稍微穩固一些的建築，也都瓦解地飛快，成為瓦礫碎片混雜入[大地海嘯]中、繼續向著南放卷去。
但建築的損失還在其次，最慘的還是被捲入其中的、且沒有足夠實力脫離的普通軍士和奴隸。
[大地海嘯]襲來時，這些人或是被湧動的地面跑向半空、隨後跌入後續捲來的層層“浪花”中不見了蹤影，或是直接在一開始就被捲入了“浪頭”，在短暫的血液飛濺後、成為混雜在泥土中的一堆無法辨別的碎塊……
臨近邊界線的地方已經陷入了極大的混亂，[前哨鎮]中的魔法師們此時已經前往對沖、解除引動[大地海嘯]的土元素魔力潛流，[大地海嘯]的後勁正逐漸得到控制。
但損失，已經造成。
[前哨鎮]的後方，遠離前線奴隸扎堆的骯髒地區的軍官居住地區。
帕廷斯是[前哨鎮]集結的數支正規軍中，實力最強一支軍團的將軍，同時也是格裡芬公國的世襲伯爵、大公長子金鷹侯爵一邊的人。
在[前哨鎮]遇襲的一瞬間，身為三階巔峰騎士的他，就已經察覺，但可惜北方人在完全沒有宣戰的情況下突然發動進攻，再加上[前哨鎮]內如今的氛圍的確十分鬆懈，他就算有心阻止反抗，指揮系統也根本無法把指令下達。
“該死、是四階的軍團級魔法[大地海嘯]！那些北方人絕對是蓄謀已久，這種程度的軍團級魔法，至少得事先準備數日！而且他們還準備了[靜默水晶]！”
軍團級魔法，也稱集體施放魔法，是依靠複數的魔法師聯合施法實現的大範圍魔法，這種施法方式，能夠施放比施法者本身階位更高的魔法，常見於戰爭中。
襲擊[前哨鎮]的[大地海嘯]，就是一個非常實用的四階的軍團級魔法，在戰場上破壞地形限制騎兵，絞殺、驅趕複雜地形內敵軍等情況下，都是大國戰爭的不二之選。
雖然是四階，但並不意味著施法者就得是四階英雄級，相反，作為一個在蓋亞種數千年戰爭史中逐漸完善的軍團級魔法，它的釋放最低限度只需要二十六名二階魔法師，以及大量特殊的施法媒介就能做到；
而如果施法者換成十二名三階魔法師，所付出的代價會更少，是許多戰爭中十分經濟實惠的一個軍團級魔法。
至於[靜默水晶]，是一種經過特殊附魔處理的、由一定比例混合而成的施法媒介凝聚物，作用如其名，就是用來造成範圍性的施法阻礙的。
看著手忙腳亂的手下，帕廷斯臉都黑了，這些傢伙，平時好吃懶做，結果被人偷襲一下，就連指揮系統都直接癱瘓了，想要進行組織動員、及時止損都做不到！
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在[前哨鎮]下層軍士以及很有聲望的人，那個傢伙的話，應該有辦法把聲音傳達給下層那些蠢驢吧？
於是帕廷斯連忙把一旁自己那慌張失措的副官拉過來，問道：
“威廉子爵在哪？”
沒錯，帕廷斯想到的，就是大公次子，那位廢物了十多年，近幾年突然變了個人一樣成為了超凡者的威廉子爵。
威廉在他的哥哥、大公長子帕德森侯爵的牽頭下，被的公國上流所唾棄——當然主要原因是大公本人對此並沒有表現出反對。
而常年遊離於公國上流之外的威廉，即使後來突然“醒悟”了、奮發修行“勉強”成為了一名超凡者，但也並沒有得到公國上流社會的承認，畢竟誰都知道威廉和他的哥哥不對付，而帕德森又遲早會繼承大公之位，因此沒有人在乎二十歲之後才開始奮發的威廉……
而威廉本人，在這幾年也似乎主動疏遠了公國的上流社會，去於底層的自由民甚至奴隸混在一起，這讓公國的上流更加不願意與他交往了，這其中就包括了帕廷斯。
不過帕廷斯不願與威廉交往是一回事，但他同時也知道，威廉恐怕是[前哨鎮]中，在這種混亂狀況下唯一能把聲音有效傳達下去的人了。
‘哼！放棄貴族的榮耀主動與賤民交往，是為了掌握軍隊嗎？這位子爵先生真是天真，以為大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但可惜他看不到的是，普通人組成的軍隊，根本無法撼動貴族的統治，因為我們掌握著超凡，而他們卻只是普通人……’
就在帕廷斯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的副官，也回過了神來，有些訥訥地回答道：
“大、大人，威廉子爵和他的騎士團，前幾天已經被您和另外幾位將軍排擠出[前哨鎮]了，現在他應該正在南邊的高地背後紮營。”
帕廷斯這才想起，自己前幾天和[前哨鎮]集結的另外幾支軍團的將軍，在來自[格裡芬託]的、大公次子金鷹侯爵帕德森的暗示下，將名義上的[前哨鎮]戰線最高指揮官威廉，給排擠出了指揮系統，並以統籌後勤的名義、將他趕出了[前哨鎮]。
“該死！怎麼會這麼巧！那小子不會是暗中私通了貝希摩斯吧？”
帕廷斯發洩情緒地說了一句，但無論是他還是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把這句發洩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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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北面突然炸響了一聲驚雷，火光照亮了[前哨鎮]北面的一片。
“謝特！那些北方人的進攻還未停止！”
來不及多想，帕廷斯在派出一名手下去尋找威廉的同時，也只能咬著牙，依靠調動精銳的超凡者小隊、取代近乎癱瘓的指揮系統，對各部分勉強做出一定指示……
在[前哨鎮]陷入一片混亂的同時，[前哨鎮]南面一公里左右的一座高地上，威廉神色複雜地看著北方正在發生的一切。
“戴蒙那家夥真是……毫不客氣啊！”
儘管這一切的背後都有著他的暗中推動，但真看著一場戰爭在自己面前爆發，並且自己這一方面正陷入了極大的傷亡中，威廉還是感到心中有些不舒服。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想要的嗎？”一旁的考爾曼平靜地說道。
“的確，那裡的都是帕德森勢力的軍隊，讓他們損耗在這裡，是我所期望的……但是，那些軍士並不是貴族，他們也只是出賣勞力的自由民而已，並不是那些骯髒的公國上流，那些奴隸更加不是……”
“但他們都憎恨、或者說至少討厭貝希摩斯王國，而你卻註定不會與貝希摩斯徹底敵對。”
考爾曼的語氣依舊平靜，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威廉苦笑一聲，語氣幽幽地說道：
“永遠不可能敵對？這可說不好，畢竟，那位大人關注的並不是哪一個國家本身，而只是這個國家中的極少部分人而已……”
考爾曼皺了皺眉頭，但隨後就決定不再細想威廉話裡的意思——他已經在某些事情上徹底出賣了威廉，過不了多久，這個斷送了自己以及自己後代未來的龍裔，就會成為階下囚，自己何必去想他話裡有什麼意思呢？
“走吧！我們出場的時候到了。”
威廉不再遠觀[前哨鎮]的硝煙，一扯披風、轉身就我能夠自己聚攏的軍隊紮營處走去。
……
與此同時，陷入戰火的[前哨鎮]以北，數公裡外的一處王國軍紮營地中。
站在瞭望塔上的戴蒙，看著南方一朵朵紮起的火焰蘑菇，喃喃自語道：
“那些南方派的殘餘，下手還真是狠啊，雖說是我點撥他們、讓他們主動不宣而戰，但這種程度……他們怕是連最後的家底都掏出來了啊！”
跳下瞭望塔，正好一名騎士朝這邊跑來，向戴蒙彙報道：
“子爵閣下，幾位將軍已經在調集兵力，並召開臨時指揮會議，請問您要參加麼？”
“已經調集兵力了？看來他們是早就打算反攻格裡芬公國了？”戴蒙有些詫異。
不過這種問題，顯然不是眼前這位小小騎士能夠回答的，威戴蒙也沒有為難他，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會去，便將他打發走了。
再次看了一眼南方，戴蒙一邊走向指揮大營，一邊在喃喃自語：
“戰爭開始了……王國要藉機展開內部清算，公國那邊也有人打算借王國之手清除一些不安分子，這是一場必然發生的戰爭……目前雙方還會處在某種默契之下，只是不知道，這次的戰爭會以什麼結局收場……”
上一次的戰爭，因為巨龍的亂入而不了了之，這一次，結局會走向何方？
……
未完待續，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