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雅絲毫不覺得在此時惹怒這兩個心懷鬼胎的人會有什麼額外的麻煩。
何況她就算是忍著噁心跟倆人周旋，想必他們也不會放棄這個算計她的好機會。
氣鼓鼓地回到屋子裡，龍天昱對著她招了招手。
坐回他的懷中，林夢雅的氣也早就消了。
“讓趙子非當趙夫人的孝子，這法子虧得你想得出來。”
他笑著點了點自家夫人的鼻子。
趙子非若是真的應了，那他的親生母親段夫人，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你以為我是跟他們說笑呢？”
林夢雅挑了挑眉，龍天昱蹙眉思考了片刻，不由得啞笑。
“你呀你，誰惹到你才是真的倒黴。”
趙子非不笨，他很清楚這次的法事要是他積極主動一點，沒準就能在趙家的各路同盟者面前露個臉。
到時，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將是趙家認回來的親生子。
可到時要是真的由一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義子來頂替了趙家公子的位置，那他趙子非，就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
對於那些對看重世家血脈的家族來說，這樣的區別，幾乎是宣佈了趙子非再也沒有辦法融入世家圈子的訊號。
所以說，林夢雅是掐住了對方的命脈。
“我只不過是把一個公平選擇的機會擺在他面前而已，要他們的母子之情，還是要趙家的權力地位，就看他怎麼選了。”
她放鬆了自己的身體，靠在自家男人的胸膛上。
想要擊潰段夫人母子，第一步就是把他們兩個分開，讓他們母子不再為一體。
現在看來，只怕那母子二人之間的親情羈絆，可沒有那麼牢固。+
趙子非深吸了幾口氣，方才壓下心頭的火氣。
而在他之前被氣走的趙珣，卻沒有他這般好的忍功。
才剛回來沒多久，就氣得差點要拆房子了。
“那女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趙珣的臉色極其難看。
自從他作為堂叔選定的繼承人選後，整個趙家都把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以至於這才短短數月的時間，他往日裡的溫和儒雅已經全部都世家繼承人所該有的驕傲所取代。
可現在，一個區區村婦居然敢給他臉色看。
這讓趙珣有些忍不住自己的火氣。
但礙於對方是堂叔頗為信任的人，他又不能直接發作，心頭的一股子怒火，更覺得無處發洩。
“堂兄。”
趙子非裝作慌忙追過來的模樣，急慌慌地叫趙珣。
“堂兄，你怎麼不等等我就走了？”
他當然很清楚趙珣為何會走，只不過在對方的面前，他知道自己應該保持什麼樣的樣子，才能讓對方對他不會起戒備之心。
果然，趙珣雖然臉色不好，但僅僅對他只是語氣稍稍冷淡了些。
“我要是不走，難不成還要在那裡任由她羞辱我？”
提到這點，趙珣眼中就冒出了幾許火光。
趙子非的神色看似有些為難，直接上，眼底卻
滿滿都是算計的精光。
“我知道那姑娘也太口無遮攔了些，也虧得是堂兄你先走了，不然若是聽到她後面的話，只怕更是要生氣。”
趙珣橫了他一眼，冷冷問道：“她還說什麼了？”
但趙子非卻吞吞吐吐，不肯說個痛快。
“唉，她就是說了堂兄你......其實也沒什麼，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他這麼一說，趙珣還哪有不明白的？
立刻堅持非得讓他說個清楚。
最後，趙子非才像是被迫的，低聲卻又十分清晰地說道：“她說過幾天先夫人的法事上，會找一個人來充當長老的義子。其實這也沒什麼，長老雖說還在壯年，但這樣一來，畢竟也是顯得後繼有人了。”
林夢雅明明說的是要給先夫人找個義子，但趙子非卻故意改成了給趙長老。
其實這也算不得錯，可關鍵是趙珣，正是趙長老選定的繼承人。
當然，趙珣不會繼承趙長老的個人財富，可他繼承的正是趙長老的長老之位，關係著整個趙家的生死存亡。
但現在，那個女人卻要隨隨便便找一個人來代替自己。
這種事，趙珣是絕對不可能讓它發生的！
“那個女人，她怎麼敢！”
趙珣又急又氣，面上再也繃不住。
不過很快，他就收斂起了自己的情緒。
“就算是堂兄的義子，那也跟我沒什麼太大的干係。”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還一無所知的趙子非，只覺得他的這個小堂弟，心思還是稚嫩了些。
“倒是堂弟你，如果真的被她得逞了的話，堂叔的那些家產，只怕還得分出去一份。子非，不是堂兄多嘴，你作為堂叔唯一的兒子，在這種大事上，可不能犯糊塗。”
趙子非面上裝得懵懂，但心裡卻在暗罵趙珣狡詐。
他明明已經禍水東引了，怎麼這傢伙卻還是不肯上鉤？
趙珣故作親近地在他耳邊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要我說，不如你就來當這個孝子。反正先夫人再怎麼說也是我堂叔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要是成了她的義子，那豈不是更加名正言順？”
趙子非有些不太樂意，語氣也不怎麼好。
“堂兄你說得輕鬆，我要是這麼做了，你讓旁人怎麼看我跟我母親？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為了利益，就可以拋棄尊嚴的小人嗎？”
一絲鄙夷，劃過趙珣的眼眸。
不過他還是哥倆好地拍了拍趙子非的肩膀。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只是覺得，與其這種事情便宜了外人，不如讓你這個正主提前拿走你應得的一切。再說，估計法事之後，你母親就要被迎娶過門了。到時候名分一正，誰還會多管閒事地去拿這事說嘴？”
趙子非這下子倒是沒吭聲。
趙珣知道，他心動了，於是再接再厲。
“我直到你不想對不起你母親，罷了，若你實在是不忍這麼做的話，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只是不忍看到堂弟你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奪走了身份而已。”
“身份”，是趙子非這輩子最大的痛點。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另外一個，沒有他跟母親的家庭裡，扮演者父親、丈夫的角色。
而他，只能跟著母親，在他們做居住的小院內，日復一日地等著父親的到來。
直到他十歲以後，他才漸漸明白，像是他這樣的人，卻是人們口中最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現在，他跟母親好不容易就要登堂入室，成為趙家真正的主人。
這一切都來之不易，他絕對不能讓人破壞！
“我明白了堂兄。”
他眸光閃閃，下定了決心。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說服父親，不會讓任何人頂替我們的位置！”
趙珣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點笑。
“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放心吧，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我的好堂弟。”
一絲冷光，飛快地劃過趙珣的眼眸。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已經纏纏綿綿地下了三日有餘。
這裡的雪景，跟林夢雅在非葉城，以及龍都看到的都不一樣。
冷是冷的，但這裡的雪景卻多了分綿軟。
地上的積雪也不過才一拳深，不是雪下得不夠多，而是隨著下也隨著化了。
樹枝上全部都是晶瑩剔透地冰凌，雪色將這裡裝點得好似冰做的仙境。
可惜這仙境美則美矣，就是太容易讓人放鬆警惕，進而忘了這雪景帶來的寒冷。
林夢雅是從北方長大的，雖然對寒冷的冬季並不陌生，但這裡的冷，卻著實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這雪下得也太厲害了，我聽下面的人說，他們這裡十年也不見得下這樣大的一場雪，實在是罕見呢！”
採茹搓著手，從外面走進來就直奔炭盆前烤火。
林夢雅這幾日更是出不得屋。
除了冷之外，龍天昱跟採茹更是怕她會滑倒。
雖然她再三強調，就算是她坐在地上打滑，都不會對肚子裡的寶寶造成什麼傷害後，那倆個人還是不同意。
她把自己縮在龍天昱給她帶過來的兔毛絨的毯子裡，隨手遞給了採茹一杯熱茶。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採茹喝了一口茶，暖了暖身子才神秘兮兮地笑著說道：“還是主子神機妙算，那趙子非果然扛不住了，正想著如何跟趙長老提議，讓他在法事上當個孝子呢！”
林夢雅點了點頭。
意外倒是怎麼意外的，畢竟在趙子非的眼裡，母親的一時委屈，哪裡有他的前程來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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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主子會讓他得逞嗎？”採茹有些好奇地問道。
畢竟林夢雅這幾天，可絲毫沒露出讓誰當趙長老義子的念頭。
“他要是相當，就當他當唄。”林夢雅毫不在乎地說道。
採茹卻驚訝地說道：“那怎麼行！您這麼做，不就是為了不讓他出風頭，徹底打壓他的嗎？”
林夢雅挑了挑眉，“出風頭？你以為這風頭，是那麼好出的嗎？”
採茹雖然還有疑惑，但她向來是聽話慣了的。
反正是她家主子說的話，那肯定是沒錯的，她只需要好好地配合主子的計劃就好。
當夜，雪停，霧散。
第二天一早，一道道車轍，就碾碎了平整無痕的雪面。